第六章 指腹為婚

木婉清抱着段易長坐回自己座位，眾人又接着聊些別後閑話。

段譽與虛竹雖是結拜兄弟，但一個僻處天南大理，一個遠在漠北天山，中間相隔數萬里之遙，雖常有聯繫，平日卻也甚少相見。兩人上一次相聚還是在去年初冬時節，於他們的結拜大哥蕭峰祭日共同前往祭拜之時。

同時這一日，也是段譽妹妹阿紫的祭日。還有個游坦之，也是在同一天跟着阿紫一塊兒跳崖死的。不過這游坦之卻跟兩人沒什麼關係了，他家破人亡，每年的這一天也沒有人來祭拜他。倒是段譽與虛竹兩個，一個自幼便好佛學，一個從前就還是和尚，都有悲天憫人之心。知道這游坦之身世可憐，又被阿紫整的很是凄慘，再加都是死在一處，所以每年去祭拜時便也順帶給他祭杯酒，做一場善事。

兩人一別數月，往常都是有許多話要說。但這一次王語嫣剛故不久，段譽仍處心傷之際，顯然沒多大興緻。虛竹為免他憂思傷心，也盡量不提到王語嫣，多說些自己近況還有江湖武林中事來轉移他注意力。木婉清與鍾靈跟着相聊討論，也多尋段譽開口說話，免得他一靜下心來就忍不住去憂思王語嫣。

段易長這未來現代人對江湖武林尤感興趣，聽虛竹說些江湖武林中事倒也聽得津津有味。只是虛竹不善表達，又口才不濟，多是他開頭說上一兩句便由身後的梅蘭竹菊四女接過來補充講完。她四個聲線甜美，語音清柔，講得又動聽，倒確是比虛竹說來精彩有趣許多。

靈鷲宮雖遠處天山，但屬下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眾遍佈萬水千山，消息卻是靈通，江湖上一些大事鮮聞多有知曉。再加他們這一次來時一路上所經所歷、所見所聞，倒是不乏話題與談資。

聊着聊着，說到來時在路上遇見一家大戶人家結婚時的喜慶與排場，蘭劍忽然瞧了一眼木婉清懷中的段易長，話題一轉笑道：“等到咱們夫人生下小姐過滿月那天，段皇爺到靈鷲宮來賀禮時倒是也可以給他們兩個小娃娃正式訂親了。”

其餘人聞言皆含笑點頭，當初王語嫣與銀川公主皆有孕在身時，兩家人曾指腹為婚，好將來親上加親。逍遙派醫術非凡，孩子當時雖然都還在各自媽媽肚子裏，虛竹卻已診斷出了王語嫣懷的是男孩兒，而自己妻子懷的是女孩兒。現在段易長出生，果然正是男孩兒，想來銀川公主將來生出的也定是女孩兒不錯。蘭劍對虛竹的醫術極有自信，所以銀川公主的孩子還沒出世，她這裏就開始說起等自家小姐滿月禮時給兩個孩子定娃娃親了。

殿上眾人都知此事詳情，所以都是含笑點頭。梅、竹、菊三女與木婉清、鍾靈跟着討論幾句，還展望起了兩個孩子將來長大成婚時的情景。倒是段易長這主角在木婉清懷裏聞言后不由一愣，不過雖不知全部，他卻也能猜個八十不離十，心想必然又是什麼兩家關係好便親上加親指腹為婚的橋段。對於此，他倒也沒多大抵觸，只是有點擔心自己這未來妻子會生得難看，希望最好不要長得像了虛竹就好。

現代人雖講究婚姻自由、戀愛自由，但大多數夫妻卻都還是經人介紹認識，先結婚後戀愛的不在少數。尤其是在中國以及中國的農村，這種情況更是普遍，許多地方都還保持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種古老傳統的方式。不過倒是比封建時代進了一步，男女雙方可以提前見個面、交流接觸，不滿意的話也可以另擇他人。但大多數情況，談感情的極少，結婚主要還是談條件，房子、車子、票子等等。所以比起古代來，其實並沒多大分別，大多數夫妻的感情都是在結婚後才開始培養的。

段易長前世的父母便是這種情況，先結婚後戀愛，但二十幾年相處下來，也是和睦恩愛、感情深厚。吵架拌嘴雖也有，但從沒鬧過一次離婚，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村裏的許多對夫妻也都是這樣，所以他從小習以為常，對這種結合方式並無太多抵觸。

許多古代書籍描寫相互喜歡的青年男女為了自己的愛情與婚姻與封建傳統勢力作鬥爭、對抗，私奔、逃婚，甚至不惜為此搭上『性』命，有的不成更是自盡以明志。所以，看起來古代的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像多麼的罪大不赦、萬惡至極，但其實這些不過只是少數。不幸的故然不少，但幸福的卻更多，只是沒有什麼人去描述罷了。好的故事便需有矛盾、有對抗才能精彩，那些一經結合便幸福美滿的沒有什麼波瀾與矛盾，自然便缺乏故事『性』。

人們喜歡這種故事，歌頌這種精神，其實只是對命運不滿的一種傾訴與慰懷罷了。聽、讀故事的人是，寫故事的人也是，所以這種故事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也實在是在兩可之間。不過古人的這種男女不相面就結為夫妻也確是種無奈，段易長鬍思『亂』想，有些希望自己這未來的妻子像故事女主角一樣有這種抗爭精神，又希望她沒有。故事中的女主角無疑是讓人喜歡的，但如果攤在自己身上，可能便不是什麼讓人喜歡的事了。想來想去，倒讓他自己不禁有些苦笑。最後撇過這些胡思『亂』想，只希望自己這未來妻子能像大多數故事的女主角一樣美麗動人就好。

閑聊一陣兒，內侍前來稟報酒宴已擺好，段譽便即起身招呼虛竹等人前往入席。皇帝的第一個兒子，又是皇后嫡子，段譽雖沒特別吩咐，但負責段易長滿月禮的朱丹臣等人都是安排的極力隆重。不過又考慮到皇后王語嫣剛故不久，所以雖隆重卻並不過分奢華喧慶。

宴席安排在大理皇宮正殿舉行，在京的文武百官，無論品秩皆有來賀，還有一些地方官員身無要事的也皆赴京來賀。有事脫不開身或是路程特別遠的，不能親來也都派位代表前來並送上賀禮。還有些大理境內的武林門派以及江湖名士也都有來賀，大理段氏雖為皇家，卻不脫武林，連中原各武林大派也都有派人前來祝賀。大殿擺不下，就在殿外廣場上開席，場面極是宏大。

一番酒足飯飽散去，已是午後斜陽西照。不是大理本地的來客多數都當天離去，少數暫作逗留。虛竹與段譽好久不見，自是要多留幾日的，朱丹臣將虛竹一行五人安排到以前的鎮南王府下榻休息。鎮南王段正淳及其眾位夫人故去，段譽又做了皇帝后，這鎮南王府便空置了下來。虛竹第一次來大理作客時段譽便將他安排到這前鎮南王府入住，以後每次來都皆是如此，漸成了慣例。所以朱丹臣不需段譽特意吩咐，便自將虛竹五人引去了鎮南王府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