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沒過多久天就黑了。
之前伺候紅衣女子的女人拿着一盞油燈進來將房間點亮,婦人緊跟着拎着食盒進來送飯,二人見阿弗被罰站在柱子邊時也沒多詫異。
阿弗從指縫中偷偷露出一隻眼睛去瞄飯盒裏的食物,她肚子已經響了好多聲了,現在餓得能吞下一頭牛。
“今日的飯菜是……”
“你出去吧。”
阿弗盯着再次離去的兩個人把屋外的月色擋在了門外。
晚飯一上來阿弗再也矜持不了了,腳步不受控制的要往床邊走,走一步讓人瞪一下就退回去,然後又往前走兩步,最後已經到了跟前。
女子唇角微動,用眼神往後示意,跟訓貓似的。
阿弗搖頭。
女子挑眉。
阿弗不情願的往後挪了一步,而後察覺到這姐姐並沒有不高興后,更加得寸進尺了,她抓着女子的胳膊搖晃:“一個人吃飯多沒意思吶。”
女子打下她不安分的小手,這下笑了,放下筷子勾手,阿弗一過去就被酥麻的氣息熏得渾身難受,女子貼着她的耳朵說:“就喜歡,一個人。”
“哼。”
阿弗抓了抓耳朵,明明很癢,可是找不到起源,所以越抓越癢。
女子歪頭一笑:“小東西。”
阿弗認真的說:“我已經十四了。”
“是嗎?”
女子掃了一眼她的身高還有臉。
阿弗當即踮高腳尖努力把自己塑造成十四歲的模樣。
窗外一道黑影閃過,女子眼裏的鋒利轉瞬即逝,下一秒就將阿弗摁進了被窩裏,沒等阿弗反應過來,只聽見她哭哭啼啼的捏着手絹抽泣。
守在外屋的婦人與女子也進來了。
“我的好女兒啊,你可不能不吃東西呀,是當娘的對不住你,是娘親沒用叫你受苦了。”
“微微,多少也吃一點東西吧,興許事情還能有轉機呢,嗚嗚嗚嗚……”
被窩給阿弗的腦袋留了個洞,一雙晶瑩剔透的大眼睛在幾個人身上來來回回的瞎轉。
這幾個人看着也不怎麼傷心啊!連顆眼淚都沒得!而且,這漂亮姐姐是那婆婆的女兒嗎?怎麼瞧見婆婆很害怕她呢?她在家裏時可不敢這麼跟二公主說話。
女子掃了眼窗外,那兩人哭得更慘了。
阿弗探着腦袋去盯那女子,想看看她有沒有哭,腦袋才湊過去就讓她給嚇唬住了,阿弗一臉純真的沖她眨眼睛,腦袋下意識挨着她的手臂。
婦人一邊哭一邊往外走,窗外的黑影嗖的一聲就沒了。
伺候的女人收拾桌上的飯菜:“這飯吃不得,那群黑心的牙子為了保證明日祭奠順利進行,准在這裏摻和了東西,我烤了些紅薯,您先用來填填肚子吧。”
熱氣騰騰的紅薯被手帕包裹着。
紅衣女子下巴一抬,示意阿弗去拿,阿弗就跟個小跟班似的,接過來乖乖的坐在她身後用嘴吹吹熱氣。
唇角有痣的女人又說:“紅薯原本就不多,您自個還吃不飽呢。”
阿弗捧着紅薯笑不出來了,稍微往後一仰腦袋就撞上了她的胸口,視線不平不淡的交匯在一起。
紅衣女子沒有回答她的話,那女人很識趣的拎着盒飯離去,臨走前依舊很不放心的多看了兩眼。
阿弗捧高紅薯:“吶。”
雖然紅薯確實是不太多,但紅衣女子還是分了她一個,而且是最大的那一個。
阿弗吃得心急,燙得舌頭髮疼,說話也不利索了:“姐姐你穿成這樣,明日是要嫁人嗎?”
女子瞧了眼她滿嘴的黑炭。
阿弗晾着舌頭:“我娘親之前嫁給我爹爹時就是這麼穿的,這紅薯好好吃噢。”
女子沒什麼胃口,紅薯只啃了兩下,她擦了擦手,隨手也給阿弗擦了擦臉,手指下意識帶過阿弗的水嘟唇時,動作不由得停滯了片刻。
阿弗一笑:“上次吃紅薯還是哥哥烤給我的,當時還有魚,好大好大一條,我都給吃完了呢。”
女子忍不住吐槽:“你話好多。”
阿弗難為情的抿唇,聲音虛得厲害,其實她也是知道自己吵的:“那我長了一張嘴嘛,還不讓人講話了?”
女子半開玩笑半威脅性的嚇唬她:“那拿針縫起來。”
阿弗忽然想到了什麼,原本激動的情緒便低了:“我娘親之前也拿針線給我爹爹縫過衣裳。”
女子:“……”
阿弗悶着頭咬了口紅薯,比珍珠還大的淚珠徑直砸下:“娘親……”
一個大紅薯遞到阿弗嘴邊成功堵住了阿弗的眼淚水。
她一手一個,眼淚汪汪:“謝謝姐姐,你人真好。”
等阿弗把這兩個大紅薯吃飯後閑着無聊又聊起來了。
唉……
女子眯了眯眼睛,應該是不耐煩了。
阿弗趕緊捂住小嘴:“我不說話了。”
阿弗原本以為這個世界上“毛病”最多的應該是自家娘親了,沒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位大姐姐比二公主的事兒還要多。
不準人講話也就算了,睡覺還不準人上床,好不容易爬上去,她又說不準挨着她。
阿弗縮了縮小腳:“為什麼嘛?”
床頭的女子面無表情:“我不喜歡別人挨着我。”
阿弗抿唇繼續躺好,硬生生的把自己擰團,閉上眼睛躺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困意,她這人還挺認床的,換了個地方就失眠,尤其這鋪床還賊硬,連個枕頭都沒有。
她一直動,那邊受不了了,一把揭開被子。
阿弗捏着雙耳可憐巴巴的盯着她。
女子拍床:“不睡就下去。”
阿弗老實的回:“我睡不着,而且外面怕怕。”
鄉下不比城裏,夜裏狼群出沒,叫聲一個賽一個的嚇人。
“在家裏時,怕怕都是娘親抱着睡的,現在娘親不在身邊……”
說著哭腔立馬又上來了。
她平常也沒這麼愛哭的,可是一個人第一次遠離二公主,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沒人講話,難免會難過。
女子盯着她沉默了片刻,最後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過來。”
阿弗手腳並用的爬過去躺平。
想了一會兒后拿過女子的手握住放在自己肚子上。
女子:“……”
阿弗露出貝齒轉過去看着她笑。
女子忍着脾氣閉上了眼睛。
阿弗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撐着身子湊近去看,上手點了點女子喉嚨上凸起的骨頭。
鳳眼瞬間彈開,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阿弗一下又一下的戳了戳,然後又摸摸自己的喉嚨,光滑而平順,她嘿嘿樂:“姐姐,你好瘦哦,骨頭都出來了,你看我就沒有。”
女子一把甩開她的手:“敢再動一下,給你扔出去。”
阿弗不敢在說什麼了。
夜深蟬鳴,蛙聲一片。
阿弗實在是睡不着,可是又害怕吵着她,小心翼翼的翻了個身,大眼睛盯着女子精緻的下顎線好久,小手一寸寸的往她身上挪,最後輕輕放在她胸口上,身子也湊近了。
她身上有股很迷人的香味,讓阿弗忍不住埋頭嗅了好幾次。
摸到對方平坦的胸口時,阿弗下意識也摸了摸自己的。
陸家除了景巧、二公主這裏大點外其餘小朋友都跟她差不多,她原本以為是自己還沒長大的關係,可這位姐姐怎麼也這樣?難不成是因為家裏沒給好吃的?想着她看了眼地上的紅薯皮。
心裏又想,這姐姐人可真好,自己都吃這種東西了,竟然還全給她了,等以後回到恆安,一定要好好報答她才是。
也不知道娘親哭沒哭。
唉……
想着想着,雙眼皮成了三眼皮,慢慢的就合上了,貼着女子的嘴唇流出一縷口水,浸透了她的嫁袍。
女子兀的睜開眼睛,身子沒動,眼睛垂下,撩開被子看着抓在自己胸口上的小手,頓時腦仁疼。
窗外一陣風刮過,她挪開阿弗下了床。
來人一身夜行服,單膝跪地彙報道:“主兒,已經安排好了,只待明日獵物出來。”
薄唇含笑,不屑一笑。
來人發現了床上的人,眸子都放大了:“床上的女子是?”
她不在意的說:“撿的。”
來人松下一口氣:“那就成了,屬下見那姑娘對您……沒有沾染些不相干的回去就成。”
女子走到床邊,盯着阿弗看了一會兒,然後攬腰抱起,阿弗身子軟綿綿的往下墜,他一手托着遞給來人:“明日我怕顧不上她,你把她帶走,到時候問清楚了她家住哪兒,給人送回去。”
那人還沒接過然後就尷尬了。
大眼瞪小眼,全都傻了。
阿弗意識還沒完全恢復,盯着蒙面男子眨了眨眼,然後又看向抱着自己的女子,眼下她頭髮披落,朦朧的夜色中美得不似凡人,她嘴角邊的那縷口水徹底坐穩了她“好/色”的名頭。
蒙面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正當女子要把阿弗推給呢人時,阿弗抱着她的脖子軟軟的蹭:“唔,娘親,抱抱。”
蒙面人:“娘親?”
“認錯了。”
蒙面人偷偷笑了一聲,沒想到自己的主子……
女子皺眉甩手讓他先走。
看這情況這小孩應該還沒醒,如果強行讓人把她帶走,反而會適得其反,打草驚蛇可就不妙了。
蒙面人輕聲說:“那您怎麼辦?”
女子無情的瞅着阿弗:“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事實證明,阿弗夜裏確實什麼都不知道,翌日清晨女子旁敲側擊的問她昨日夜裏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阿弗啃着汁水快爆出來的野果,大眼睛裏什麼東西都能看清楚:“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哦對,昨天晚上我做夢啦。”
“夢見什麼了?”
“你呀。”
她這甜甜的表情要一般人還真裝不出來,她姑且相信這人什麼都不知道吧。
不過阿弗昨天晚上確實是夢見她了。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愈發明朗,村落里的雞鳴人聲越來越密集,她握着阿弗的頭頂使她看向自己:“想跟着我就得聽話,不然半路上就扔了,記沒記住?”
阿弗疑惑:“為什麼呀?”
女子沒正面回答她的話:“等結束了事情,我就送你回家。”
“好。”
阿弗激動得從床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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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執:能不能換個順風,到件付款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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