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導演-03
“喂,阿睿!阿睿!葉懷睿!你還在不在啊?”
殷嘉茗在密室里團團轉悠了幾圈,大聲呼喚新朋友的名字。
可惜葉懷睿現在根本就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嘖,有沒有搞錯啊!”
殷嘉茗煩躁地揉了揉頭髮,喃喃自語:
“還說自己是從2021年過來的!你那時光機質量也太‘化學’了吧,話說一半就壞了?”
殷嘉茗才剛剛聽葉懷睿說到“我有個建議”,還在興緻勃勃地等着聽是什麼“建議”呢,沒想到忽然就再沒有後文了。
“唉,這也斷得太不是時候了。”
殷嘉茗十分沮喪。
他在這間狹小的地下室里憋了快一個星期了,簡直比坐牢還難受。
除了每隔兩天樂樂會給他送來吃喝之外,他平常根本見不到任何人,唯一的說話對象只有自己,還是那種蠢透了的自問自答。
剛才那個自稱“葉懷睿”的男人,是他除了樂樂之外唯一的交談對象了。不管是鬼魂也好,是未來人也罷,甚至是山魈鬼魅、蛇精狐妖,殷嘉茗都不在乎。
比起不明身份的未知生物,極致的孤獨,以及看不見盡頭的幽閉才更令人絕望。
而且葉懷睿的聲音很好聽,音色柔和、吐字清晰、語調低緩,給人一種溫和而知性的感覺。
——一聽就是個文化人。
這是殷嘉茗對葉懷睿聲音的第一印象。
殷少爺少時過得苦,現在做的又是酒店和□□的生意,平日裏接觸的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拿着歐美名校文憑,西裝革履的高知也沒少見。
那些海歸都是社會精英,有葡國人背書,待人接物總帶着一種高高在上的傲慢,不管是聲調還是語氣,都沒有葉懷睿那種溫和謙謹的氣質。
殷嘉茗看過葉懷睿的字跡,聽過他的聲音,就已不由自主開始想像對方的相貌了。
——是不是白白凈凈、斯斯文文,手無縛雞之力,一看就很需要人保護的樣子呢?
可惜他家阿睿實在太神秘,連續兩次都是毫無預兆的出現,又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突然消失,連一個挽留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實在是相當無情了。
“唉!”
殷嘉茗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用金城方言抱怨道:
“真是的,多給我十分鐘也好啊!”
這些天他已經習慣了自言自語,好像只有這樣,他才不至於忘記應該如何說話。
“早知道他是‘未來人’,我剛才就該問問下周的馬票結果,給兄弟們賺點零花多好。”
殷嘉茗說完以後,又忽然笑了起來。
“哈哈哈,我是不是關太久把自己關傻了?”
就他目前這要命的糟糕處境,別說買馬票,他要是敢大白天上街,不出半個小時,警局鐵定能接到一百八十個舉報電話。
是的,他現在是行走的五萬賞金。
為了逮住他,金城警方發出了全城通緝令,懸賞金額五萬,相當於一個工薪階層五年的工資了。
這筆入賬,足以讓許多人心動。
偏偏他身高一百八十八公分,站在人群里頗有鶴立雞群的效果,很容易就會被人認出來,躲都沒處躲去。
殷嘉茗對自己很有數。
他一點都不想被金城警方逮住,再為了平息輿論而被扣上一頂殺人搶劫的鍋。
所以這六日來,殷嘉茗都躲得嚴嚴實實,白天絕不敢踏出密室半步,只在夜深人靜的午夜才會悄悄溜到樓上,偷偷摸摸地幹些洗漱換衣、清洗痰盂之類的瑣事。
好在這片別墅在半山腰上,又是未完工未開售的在建狀態,平日除了施工隊之外,連拾荒者和流浪漢都不稀罕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荒僻地方蹭住。
所以只要他注意躲開半夜巡查的建築隊更夫,被人發現的概率還是很低的。
另外,考慮到這裏是半山腰,一面臨海,另一面是懸崖,上下都只有一條路,萬一行蹤泄露,警方追捕他就會跟瓮中捉鱉一樣,殷嘉茗還給自己準備了一條後路。
他從小在魚龍混雜的酒吧街長大,體格強壯、身材高大,又跟武館的師傅練過幾年拳腳功夫,可謂打遍街區無敵手,自覺跟李小龍有點距離,跟最近一炮而紅的李○霸還是能過上兩招的。
而且除了本地人之外,很少人知道懸崖上其實有一條非常陡峭的小道。
準確的說,與其稱其為“小道”,倒不如說只是一條勉強可以攀爬的山路而已,稍不小心就會一個失足,直接滑落到深不見底的懸崖下。
這條路雖然很危險,但它確實可以從別墅後山一路通到懸崖下的一片小樹林裏。
殷嘉茗讓樂樂在林子裏藏了一輛車。
關鍵時刻,他可以從這條小徑逃進林子,再開車跑路。
當然,即便殷嘉茗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也打心底里不希望有用上這個“planB”的一天。
殷嘉茗喝了一口水,潤了潤乾燥的喉嚨,然後瞅了瞅時間。
十一點四十二分。
他把煤油燈的亮度調到最暗,站起身,將椅子搬到氣窗下方,再爬上椅子,扒住窗沿往外看。
果然,兩分鐘后,兩束手電光由遠及近,朝他這棟別墅的方向而來。
那是兩名巡夜的更夫。
殷嘉茗觀察了幾天,發現他們每天晚上都差不多在這個點兒巡邏到這裏,進行簡單的例行檢查,然後繼續往前走,並在十五分鐘后折返。
果然,與前幾天一樣,更夫們只是伸手拽了拽院子的鐵門,確定門鎖好好地鎖住了之後,又舉着手電在外圍四處照了照,沒發現什麼異常,便在登記本上畫了個花押,一邊大聲聊着黃段子,一邊轉身繼續往前走了。
殷嘉茗他爬下椅子,鬆了一口氣。
又是平安無事的一天。
等更夫們折返之後,他就能偷偷溜到樓上去了。
“唉,我改變主意了。”
殷嘉茗對自己說道:
“下次再碰上阿睿,一定要問問他,冒充我身份的王八蛋到底是誰!”
他想,既然葉懷睿自稱來自三十九年之後,那麼總該知道劫案的兇手是哪個吧?
若是葉懷睿當真能告訴他真兇是誰,他就能讓樂樂幫忙把消息帶出去,向警方匿名檢舉,早日還他清白了。
想到能離開密室,重獲自由,殷嘉茗不由心跳加速。
“喂,阿睿!”
他抬頭對虛空說道:
“你到底什麼時候再出現啊?”
可惜葉懷睿沒能回答他。
“唉,我真想你……”
殷嘉茗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想念一個人,明明只“分開”了不到十分鐘,就已經牽腸掛肚,如隔三秋了。
“你快點兒出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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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8日,星期三,早上八點二十五分。
葉懷睿昨晚一直在糾結着跟殷嘉茗的那場對話,翻來覆去到凌晨一點半才勉強睡着,沒想到今天剛到單位,新的屍檢工作就已經在等着他了。
“1號室,換好衣服就過來吧。”
章明明帶上他的寶貝相機,朝葉懷睿比了個“先走一步”的手勢,轉身離開了更衣室。
葉懷睿回了他一個“OK”,熟練地換上洗手衣,又在外面套上一次性薄膜手術衣,戴上帽子和口罩,穿過專用通道,來到1號解剖室。
他的助手已經先他一步到了,正跟工人一起將屍體搬上解剖台;章明明則正在旁邊調整燈光和打光板,一邊和跟台的警官閑聊打屁。
葉懷睿的助手是個姑娘,名叫歐陽婷婷。
在法醫團隊裏,女性從業人員很少,每個人都稀罕得跟大熊貓似的。
歐陽婷婷是實打實的名校法醫專業出身,不過剛畢業不久,還沒取得獨立的鑒定人資格,目前暫時只能當葉懷睿的助手,在葉法醫的指導下參與屍檢。
姑娘長得漂亮,頭腦也很好,畢業成績是當年系裏的第一名。
如此一位才貌雙全的女神,就算是不怎麼好談對象的法醫,也定然不乏追求者,光是在局裏對她表示過好感的年輕警員就有好幾個了。
但歐陽婷婷對談情說愛沒興趣,一心一意只想幹事業,從來沒回應過任何一個人的示好。
“怎麼樣,要幫忙嗎?”
葉懷睿快步朝解剖台走去,邊走邊問。
歐陽婷婷回答:“不用,‘他’很輕。”
語畢,她側開身,露出了擱着遺體的解剖台。
葉懷睿一眼瞅見了那具躺在鋁合金枱面上的屍體。
男孩,身高不超過一百五十公分,短袖T恤外露出的胳膊纖細瘦弱,明顯還未成年。
葉懷睿不由蹙起了眉。
“怎麼回事?”
他一邊詢問跟台的警官,一邊朝幫忙抬屍的工人點了點頭,隨即低頭打量面前的這具屍體。
工人向他回了個禮,就推着車床,從員工通道退出了解剖室。
“哎,這個案子,可邪門咯。”
跟台的警察姓黃,跟葉懷睿打過幾次交道,多少算是熟人了。
他熟門熟路地搬了把椅子坐到角落,朝解剖台上的屍體一指:
“昨天半夜,我們接到報案時,還以為是鬧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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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少爺:來來來,快劇透一下!
葉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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