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重情重義
因為大武軍的攻城,石韜已經無力阻擋城內百姓的外逃,而北城城門也無法關閉,只能讓人提心弔膽地守在城門處,等待外逃之人減少一些后再關閉城門。
然而,大武軍的守諾以及石韜無奈地縱容,導致城中的人都看到了活着的希望,北門整整三日無法閉合,城中大部分人都逃了出去,就連建德宮中的宮人都趁亂逃了出去。
炮擊出現在了北門,一直開啟的城門也被怒射的炮彈轟得粉碎,遊子遠所率領的安戎部先行殺進北門,傅倫與江惇則領兵從東西兩門沖入襄國城。
隨後,李瑰與郭誦等人也領兵進入城中,將石韜所領的殘部圍死在了建德宮城內。
建德宮有四門,南曰正陽門、東曰永昌門,西曰永豐門、北曰止車門,與正陽門所對的是端門,入端門才算是真正地進入了進入皇城。
端門之後,有建德殿、建德後殿、徵文殿、單于庭、單于台、東堂、西閣、后六宮、百尺樓、崇訓宮、社稷壇,宗廟、挈壺署、藏冰室等,其勢巍峨壯觀,煥發出了帝王的氣概。
望着眼前的龐大的建築群,李瑰不由地咂舌道:“大表哥,您看人家這裏才叫皇宮內,咱們洛陽城裏的皇宮連人家的一半都不及,舅父還抱怨花了太多的冤枉錢。”
郭誦笑道:“咱們那個小舅舅節儉,也俗稱摳門,哪裏捨得花這樣的錢?”
一旁的江惇接話道:“兩位叔伯,要不咱們殺了石韜后,把這裏的東西都搬去洛陽城,反正也沒有花費,大將軍應該不會反對的。”
郭誦瞪了一眼江惇,笑道:“就你聰明?說了你就信?真以為大將軍不舍的花錢嗎?他只是不想做這樣奢靡的事情而已,你若是都搬回去,估計大將軍會讓你都搬回自己家去。”
李瑰笑道:“要是那樣的話,小子,你爹能打折你的腿。”
眼下,退入宮城內的石韜已經算不上是困獸之鬥。
他所剩下的兵力已經不足萬人,除了戰死之外,許多的守軍都喬裝成了百姓,隨着大批的人群逃出了襄國城。
不到僅僅三天的時間,原本固若金湯的襄國城便被攻破,這讓石韜始料未及,也真正地感到了恐慌。
隨着端門的被攻破,近身肉搏在整個宮殿群中展開,建德宮的每處宮殿,每一條長道,沒一寸的地面上都在廝殺,鮮血四溢,遍地屍體。
大武軍是遵守承諾的人,已經給出三天的期限,而在三天之後還留在襄國城中的人,那便是在等死,尤其是建德宮裏的人,更是在找死。
襄國城中在屠城,建德宮內在屠殺,這沒有任何的區別,若是有的話,只能是城中苦苦哀求的羯人婦孺或許能得到乞活的機會,而建德宮內的人卻沒有。
對於羯人,安戎部的匈奴人對其恨之入骨。
同為胡人,劉淵的漢國覆滅后,匈奴人失去了依靠的資本,他們成為了與漢人一樣的賤民,遭到羯人的屠殺和欺凌,家中的女人同樣也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這一刻,安戎部的匈奴人在復仇,不論男女老弱,只要是羯人,他們都會殺死,從不給任何人乞活的機會。
石韜死在了亂刀之下,亂刀過後,他的屍體零落滿地,只有一顆頭顱被人呈送到了郭誦的面前。
望着血淋淋的頭顱,郭誦撇了撇嘴,吩咐道:“扔到襄水河裏吧,他也只配喂個魚蝦。”
繼而,郭誦轉頭問向謝艾:“初華,你命人重新搜尋一下城內,除了反抗之人外,活着的就不要再殺了,咱們在此休整一日,明日午後向鄴城進發。”
謝艾點頭稱是,建議道:“郭將軍,此地暫可讓永豐城裏的人來接管,咱們再留些兵馬駐守。”
郭誦略有遲疑道:“他們能行嗎?若是咱們離開后,一旦有了變故?”
謝艾搖了一下手中的羽扇,笑道:“他們最好把襄國城守牢固了,否則就是一群廢人,即便是漢家的士子,若是再做貳臣,下場就會這些羯人一樣。”
郭誦點頭道:“說得也是,他們應該會拚死守住這個再世為人的機會。”
“傅倫,江惇,你二人領本部兵馬守在襄國城。”郭誦吩咐了一句,又叮囑道:“我們離開后,城中之事由傅倫做決斷,江惇輔之。”
看到江惇挑了一下眉頭,郭誦笑道:“小子,你好像不服氣呀!”
按理說,郭誦與江惇的關係親近,畢竟江惇是江霸的長子,這層關係不亞於親叔侄。
“哪有呀?我和傅倫如同親兄弟般,怎麼會不服氣呢?”
江惇笑着擺了擺手,又把傅倫拉到身邊,繼續道:“我們是一家人,不分彼此。”
聽到江惇如此說,李瑰笑問道:“一家人?小子,莫非是人家傅姑娘答應你的提親?”
之前,傅倫進入定武堂后,他的姐姐傅煙兒也進入錦署,跟在了裴瓔的左右,幫着劉凝之處理錦署中的一些事宜。
江惇見過傅煙兒,也因此心生情愫。
“嘿嘿,李叔,侄兒也是一表人才,煙兒姑娘就是眼界再高,也不至於看不上侄兒呀!”
江惇說著,摟住傅倫的肩膀,笑着繼續道:“再說,咱還有傅倫幫忙,這親事早就定下來啦,就等着這次滅了石虎,我們就在洛陽城擺酒宴。”
李瑰笑道:“你小子倒是有本事,那就多拿些功勞,讓大將軍給你多些賞賜,也讓傅姑娘風光一番。”
如今,大家雖然依舊稱呼李峻為大將軍,可在每一個人的心裏都認定一個事實,認定李峻便是這天下的新主。
今後,能得到李峻的嘉獎,就是天子的恩賞,榮耀至極。
★★★
兗州,桃陵,飛霞峪。
陳大河很熟悉飛霞峪,他當年就是在這裏堵住了從離狐逃過來的石勒。
當時,他並不知曉石勒是何人,那時的石勒也僅僅是公師藩手下的一名虎將,這世上除了李峻外,任何人也想不到石勒將會是趙國的開國皇帝。
如今,石勒早已作古,陳大河卻再次守在了飛霞峪,堵住了趙國的第二個皇帝石虎。
之前,石虎在郭敖的勸說下,決議領兵向西行,試圖越過濮陽,經由東郡的秦亭津渡過大河返回鄴城。
向西行軍之前,石虎命郭敖領一萬兵馬攻向守在胙城的騫文,企圖對守在那裏的大武軍造成一個進攻滎陽的假象。
同時,他又命將軍鄧恆領兩萬兵馬佯攻濮陽城,自己則率領餘下的兵馬攻向了濮水的離狐城。
不過,他並沒有真的想要攻下離狐城,只是採用聲東擊西的策略,混淆視聽,讓守在濮陽城中的李峻無法準確地做出判斷,繼而則利用這一時間差,衝過大武軍設在濮陽與離狐間的防線。
故此,當他在離狐城進行了兩次強攻后,即刻領兵返回濮水河的北岸,領兵朝東北方向衝去。
正因如此,守在飛霞峪的陳大河堵住了石虎。
就在飛霞峪中展開激戰之際,一直身在濮陽城中的李峻領兵出城,率領所有的兵馬向飛霞峪圍了過去,同時又命騫文迅速解決掉想要逃離的郭敖部,然後即刻趕至飛霞峪。
對於石虎的聲東擊西,李峻早就有所準備。
當石虎領兵返回濮水北岸時,李峻便向守在兗州的各部發出了命令,全力圍剿石虎,進行最後的絕殺。
陳大河所領的兵力不多,僅有不到一萬五千人。
當石虎的四萬兵馬衝來后,守在飛霞峪的大武軍卒毫無懼意,在陳大河的率領下勇猛地沖了上去,死死地攔住了石虎向東的路。
石趙軍作困獸之鬥,大武軍則要紮緊牢籠,不放石虎向前一步,以至於這場拼殺異常地慘烈。
不到半個時辰,守在離狐城中的范越領兵增援而來,繼而又有蕭古、蕭揚兄弟兵出鄄城,圍向飛霞峪。
待到騫文領兵趕到時,李峻的大軍亦是封住了石虎的退路,完全將石趙軍圍死在了飛霞峪。
“大河怎麼樣了?傷勢重不重?”李峻大聲地問着,快步地向營帳奔去。
“陳將軍傷了一條手臂,已經止住血了,只是...”范越緊跟在李峻的身後,心情忐忑地回著話。
李峻沒有停下腳步,口中怒罵道:“只是個屁,我問你話,你就他娘的給老子說緊要的,啰嗦什麼?”
范越趕忙回道:“是,陳將軍的右臂保不住了。”
李峻聞言,停了下來,轉頭望了一眼范越,繼而快步地跑進了大帳。
“大河...大河,怎麼樣啦?”
“莊主,大河不辱命,攔下了石虎,只是...以後不能使刀了,不能替莊主殺敵了。”
營帳內,混身是血的陳大河躺在簡易的木床上,臉色慘白,卻是笑望向李峻,眼眶濕紅。
“媽的...”李峻罵了一句,蹲在陳大河的身側,仔細地查看了一番,轉頭望向周信,想要得到一個最後的回答。
周信沒有說話,只是傷感地點了一下頭。
“大河,你可以練左手刀,也可以替我操練兵馬,以後還有好多事情要你去做,沒了一隻手也照樣是我的兄弟,是大武的將軍。”
李峻說著,伸手在陳大河的臉上抹了一把,擠出一絲笑意:“洛陽的宮城裏需要你來守着,這次回去后,你把家給我搬到宮城裏,天天跟着我。”
最初,陳大河只是李家莊一名莊戶的兒子,加入李家莊護衛隊后,他便一直跟在李峻的身邊。
其實,還有許多這樣的人,只是有一些人死在了征途中,活下來的人則讓李峻倍加珍惜。
因為,他們都是李峻的生死弟兄。
“莊主,大河謝您。”
陳大河聽到李峻的話,看着李峻眼中的傷感,想要起身致謝,也想要寬慰一下動情的莊主。
“謝個屁,我帶你們出來,就要護住你們,咱們這些弟兄說什麼謝字。”
李峻再一次擦去了陳大河臉上的淚水,轉頭對周信吩咐道:“你給我照護好陳將軍,李暄和劉熙去哪了?讓他來照顧陳大河。”
“爹,義父,孩兒在。”聽到李峻的問話,守在帳外的李暄和劉熙趕忙跑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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