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閒遊花溪村

第四百二十五章:閒遊花溪村

對於未來,宋褘遠比妹妹宋雉想得更長遠。

當下,以西府的實力,以及李峻在近來的一系列安排,宋褘覺得有些事情可能已經走在了路上。

她雖然不敢確定,卻喜歡在夜裏想一想,笑一下。

人生便是如此,未曾走到盡頭,永遠不知道之後會是怎樣的命運。

在洛陽的煙汀閣中,宋褘絕不敢去想那些事情,那真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和李峻在一起后,她也不敢去想,因為那還是一個夢,並非是什麼人都能做的夢。

如今,她卻常常做這個夢,也會常常在夢中笑起來。

有的時候,她也會在李峻的面前笑,會讓李峻覺得傻傻的。可她不在乎,自己選對了郎君,就算再傻也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

妹夫顧揚留在漢中做太守,這個官職亦是顯赫。

然而,如果那樣的話,妹妹也會留在梁州,再想相見就不太容易了。

如果顧揚放棄這個機會,跟在李峻的身邊,哪怕是先做個小吏,姐妹二人還會相守在一起。

更何況,天子的身邊又怎麼會有小吏呢?

想到“天子”二字,宋褘再一次笑了起來,緊挽住李峻的手臂,生怕下一秒就丟了自己的郎君。

“哎呀...你又要幹什麼?”

畢竟,妻妹宋雉還站在一旁,李峻對宋褘的這份熱烈顯得有些尷尬,笑着抬手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二姐,你幹嘛呢?”

不等宋褘作答,三夫人李秀從後邊跑了過來,懷裏捧了一把紅彤彤的棗子。

看到李秀,宋褘趕忙鬆開了手。

繼而,宋褘從李秀兜着的大棗里抓了一把塞給李峻,嘻笑道:“喏,老三賞你的,盼你早生貴子呢!”

“他生什麼呀?”李秀將大棗分給了宋雉一些,嘴裏嘟囔道。

宋褘笑着摸了一下李秀的肚子,極其贊同地笑道:“他是不行了,那你就該多出些力氣,讓咱們李家的枝葉再茂盛一些。”

“老二,注意你的言辭,說誰不行啦!”聽到宋褘的話,李峻很不開心。

男人嘛!說什麼都可以,就是不能被說不行啦,這很傷自尊,也很打擊男人的積極性。

“啊?我...”

“哈哈哈...”

看到李峻的一臉不開心,宋褘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話好像引起了某些誤解,不由地大笑了起來。

“你行的,二郎哪裏會不行呢?妾身們都知道的呀!”

為了避免誤解的擴大,宋褘趕忙糾正了自己的言辭,可這話還是有些歧義,讓李峻聽着不像是讚揚。

另外,包括宋雉在內,而且還包括剛走到一旁的羊獻容,她們都是久經人事的女人,這樣的玩笑之言也常在私底下戲說過,哪裏會不懂這其中的奧秘呢?

故此,除了宋雉不敢明目張胆地笑出聲外,其他的三個女人皆是掩嘴大笑了起來,李秀更是笑得將手中的棗子都掉到了地上。

“你...宋褘,你等着,你等着。”

李峻指着宋褘,想要說個狠話,卻也不知道該拿這個心愛的女人怎麼辦,說了半天也沒說出要讓宋褘等什麼。

宋褘笑望李峻,示威般地搖晃着頭:“妾身可不等着呢,夫君還是好好收拾三妹吧!讓三妹知曉一下夫君的厲害!”

此話一出,李秀倒是滿臉羞紅,輕推了一把宋褘,繼而又衝著李峻晃了晃粉拳,大有比試一番的架勢。

“你呀,還有你...”李峻笑着指了指宋褘,又挨個指了一遍,就連一旁撿笑的羊獻容也沒有放過。

“一個個都不知羞...”

說罷,李峻轉身向前走去,身後再次傳來了笑聲。

女人惹不起,成了親的女人更惹不起,與自己成了親的女人,尤為的惹不起。

其實,李峻最喜歡聽她們的笑聲,而且是肆無忌憚的大笑,人只有最開心的時候才會如此地笑。

李峻想讓她們最開心,她們是自己的女人,自己也便有這個責任,讓她們活在快樂中。

世間的女人有萬千,真正會如此開懷大笑的人,又能有幾個呢?

建康城中的那些女人不會如此笑,如今的她們生不如死,所擁有的也只剩下了無盡的屈辱與悲涼。

李峻不認識那些人,自然也就不會在意,他能聽到家人的笑也便滿足了。

當夜,一家人沒有返回南鄭城,而是留在花溪村。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李峻得閑的時候都會帶着家人出來轉一轉,說是體察民情也好,說是郊遊散心也可,反正大家都會玩得很開心。

夜色中,朗月高懸,漫天的星斗輝映了整個天穹。

一間農家的正房內,李峻看罷了彭毅送來的公文,轉頭望向隨行而來的李澈,說道:“叔父,我先留在這裏,等陶侃到了南鄭城后,你便陪他一同過來,我要在這裏見他。”

李峻返回梁州后,並沒有主動去見陶侃。

當下,中書監庾亮得到了江州刺史溫嶠的支持,他們以江州的少量兵馬為根基,同時又招納了周邊的青壯,想要組成一支新軍來反擊蘇峻的淮北軍。

然而,江州軍與淮北軍交手數次,皆以落敗而告終,不僅沒能收復建康,反倒丟了據守的石城和尋陽,逃進了荊州武昌郡的陽新縣境內。

無奈之下,庾亮多次到江陵城求見荊州刺史陶侃,希望陶侃能夠摒棄前嫌,共同舉兵討伐蘇峻,收復建康。

然而,陶侃除了命人給庾亮和溫嶠的殘部送去一些糧食外,始終都未曾和庾亮相見。

陶侃之所以會如此做,主要是因為庾亮當權之時極其防範陶侃,甚至還曾命溫嶠修築石城,防止陶侃的領兵東進。

另外,朝中的另一權臣王導也與陶侃不睦,王敦在生前曾多番責難陶侃,這其中也有王導的助力。

因此,朝廷的所做所為令陶侃心寒,既然天子司馬紹駕崩,他也便不願再去輔佐那個不懂事的小天子,只求保住荊州,保一方百姓無事也就安心了。

幾日前,西府的鎮東將軍穆君逸拜見了陶侃,將李峻所說的話轉述給了他,這讓深居家中的陶侃有所觸動。

陶侃想要求得荊州的安穩,當下的荊州也確實平安無事,可他知曉這其中的原因。

並非是荊州軍有多強的戰力,而是西府軍一直在護着荊州,所有想要進入荊州的人,都被穆君逸領兵打了出去。

在當下,李峻讓人傳來這樣的話,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久經官場的陶侃不可能不明白,也必須要有所表示。

否則,西府軍可以趕走其他人,同樣也可以趕走荊州軍,奪下整個荊州。

李峻猜透了陶侃的心思,他要等着陶侃自己上門。

李澈離開后,李峻獨自一人走出了農家小院。

他轉頭望着旁邊房子裏的燭火通明,聽着女人們的嬉笑說鬧,不由地笑着搖了搖頭。

隨後,他迎着涼爽的夜風,信步地向前走去。

花溪旁,古樹下。

一個單薄的身影坐在那裏,不時地向溪水中拋個石子,淺淺的溪流也隨之泛起一個不大的水花。

之後,那人便靜靜地發一會兒呆,顯得有些百無聊賴。

“羊夫人,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麼?”

李峻走到近前,笑着問了一句,也坐在了古樹下。

“大將軍,熙兒尋暄郎玩鬧去了,我也便出來走走。”

夜色里,羊獻容轉頭望了一眼李峻,神情中有幾分幽怨之色。繼而,她笑了笑,又拾起一個石子拋到水中:“我就是覺得有些悶得慌,想出來吹吹風。”

羊獻容還是那樣美,少婦的風韻則讓這份美中更是增添了成熟的嫵媚,哪怕是一個撩發的動作,都有着誘人的風姿在其中。

不過,此刻的羊獻容有些傷感,也便將這種誘惑附加了一份輕愁。

她的傷感很簡單,就是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麼辦。

當下,她住在南鄭城,說是獨立為家,其實也就是依附在李府之下,依賴在李峻的保護中。

這些年,羊獻容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習慣了與李家人的說說笑笑,習慣了到李府見到李峻,更習慣了與李峻偶爾間的嬉鬧。

有的時候,她甚至習慣了一種思念與擔心。

這種關係很奇怪,說不清也理不明,更是無法表露心跡,只能藏在心裏,默默地挂念。

然而,如果大家都走了,李峻也走了,自己和熙兒留在南鄭城裏,要怎麼辦呢?

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雖然不是說一句孤獨就能解釋清楚,卻也真的是孤獨,羊獻容無法承受這樣的孤獨。

可即便是去了洛陽城,又能怎麼樣呢?恐怕再也不會如此地相聚了。

終有一日,身份會成為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曾經那道屬於自己的深宮高牆,會將自己無情地擋在外邊,自己還能再看到李峻嗎?

“受氣啦?”

有的時候,李峻猜不透女人的心思,他偏頭望了一眼羊獻容:“不能吧?我的夫人們不會如此,其他人也沒有這個膽子呀?”

李峻想要護的人,的確沒有人敢去招惹。

如今,劉熙是李峻的義子,整天都留在李府與幾個孩子一同玩鬧,對府中的幾位夫人也是“大娘、二娘,三娘...”地叫着,李家的人都很喜歡這個俊秀的孩子。

正因如此,雖然羊獻容的名聲有些欠佳,但西府的官員乃至整個南鄭城的人都對她很尊敬,沒有人敢去找這對孤兒寡母的麻煩。

對於羊獻容的名聲,李峻並不贊同世人的看法。

這個世界對女人是不公平的,也可以說是殘忍的,一個女人為了活下去,她可以做出選擇,這無可厚非,更談不上廉恥二字。

因此,李峻從不會歧視羊獻容,也從不會對她有輕浮的舉動,一直都以禮相待。

“世回,我...我能跟你去洛陽嗎?”

沉默了少許,羊獻容終於大膽地問出了這句話,眼中也露出了期盼的眼神。

“啊?誰和你說我要到洛陽?”

“你都聽誰在瞎說呀?我沒說過要去洛陽呀!”

突然間,李峻發覺西府的安防出問題了。

一個尚在商討的事情,如今竟連外人都知曉了,負責影衛的杜麟真是欠收拾了。

“你...哼...”羊獻容望着李峻,哀怨地轉回了頭。

她望向流淌着的花溪水,悶聲地說道:“是熙兒回家說的,是暄郎和妍姑娘讓他一同去洛陽,說你們都會離開南鄭城,我...我這才知曉你們都要走了。”

說著,羊獻容再次轉過頭,望着李峻,懇求道:“世回,我不會奢求什麼,你只給我一間屋子,讓我還能和大家見面,讓我還能見到你,我不想一個人留在這裏,我真的很害怕。”

月色下,羊獻容哽咽了起來。

她的雙眸里滾落出大顆的淚珠,神情盡顯憂愁,一張櫻唇也被皓齒咬得失去了本色。

“你別哭呀!我也沒說要把你留下南鄭城呀!”

李峻苦笑地搖了搖頭,嘴裏小聲地嘀咕道:“另外,你...你想去洛陽,你就去唄!誰還能攔着你呀,看你這話說的,還只給你一間屋子,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其實,李峻知曉羊獻容的心思,可有時候在某些事情上也挺難辦,總不能突然間這義父就成了繼父,這...不太說呀!

聽到李峻如此說,羊獻容低聲地啜泣道:“世回,妾身不敢有別的念頭,也不配去想那些,只求世回別丟下妾身,妾身沒有家人啦!”

“哎呀,怎麼越說越不像話啦!”

李峻不想讓羊獻容如此地卑微自己,沒有那個必要,李府的女人從不會說這樣的話。

然而,他起身剛想要繼續說話,羊獻容卻探身摟住了他的雙腿。

“世回,是妾身說錯話了,你別生氣啊!妾身再也不說了,妾身不去洛陽了,就留在梁州,不會讓你心煩的。”

當下,李峻乃是西府之王,更會是天下之王,羊獻容的確擔心自己會惹怒了李峻,導致兒子劉熙也受到牽連。

羊獻容的這一動作來得突然,嚇了李峻一跳。

“獻容,你這是做什麼呀!”

李峻蹲下身子,嘆了一口氣,擦拭着羊獻容臉上的淚水,輕聲道:“我沒有打算將你留在梁州,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跟我走,我不想強求你,也不能強求你,你應該知曉的。”

聽着李峻的話,羊獻容的淚水再也無法止住,如同泉涌般流了出來。

“妾身...妾身願意的,妾身只是不配說出來。”

羊獻容哭着,雙手緊摟住了李峻。

“別哭了,以後也別說這樣的話了。”

李峻輕撫着羊獻容的後背,輕聲道:“從我打算救你的時候,我就把你當做身邊的人,可我不能讓人覺得是在逼迫你,也不想讓你看不起你。”

李峻捧起羊獻容的臉,繼續道:“這些年,我都知道你的心意,她們也都看出來了,到時候跟我一起去洛陽,咱們還在一起。”

說著,李峻笑了一下,打趣地問道:“不過,洛陽城裏可沒有以前那樣的皇宮了,不知羊夫人肯不肯跟二郎去呢?”

此刻,羊獻容徹底明白了李峻的心意,一顆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她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淚珠,仰臉笑道:“便是一間草廬,只要能留在世回的身邊,妾身也要去。”

李峻笑了起來,伸手在羊獻容那圓潤的下巴上捏了一下,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你把我的腿弄疼了,今晚要給我好好揉一揉,否則...二郎不帶你走。”

羊獻容嬌羞地推了李峻一把,不成想力道有些過了頭,竟然將李峻推翻在地,嚇得她趕忙去拽李峻的手臂。

李峻一把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上,笑道:“你這是報復呀!如今身子也摔疼了,你都要給我揉一揉啦!”

說著,李峻伸手在羊獻容的腋下撓了幾下,惹得羊獻容“咯咯”地笑了起來。

不遠處,一直守在那裏的杜麟轉過了頭,心中不免再一次腹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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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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