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無己,無功,無名
“什麼人!”
船上突然傳來一生吼叫,一個高大的漢子騰空而起,眼睛射出兩道紅光。
“你爹呀。”原本搖搖晃晃的小船不再晃了,原本越來越多鬼目魚不再往上涌了,那人閃着紅光,長大了嘴巴,竟和那魚無二。
余客看着非常氣憤。
他的情緒已經調動的淌出淚來,卻沒想到此人不過是演出來的。
道一聲哀嘆。
轟隆…!!
忘川上湧起一陣海風,巨大的漩渦出現,灰白色的閃電噼里啪啦炸響。
“這是什麼?”有人驚呼道。
大船上的光照越來越強盛,鬼目魚般的男人看着頭頂上的灰雷,一股瘮意涌了上來。
或許要是個普通人他會救了他。
但或許他不會救。
哪怕救了眼前這人,還有那些人啊。
那些人可怎麼辦?
對鬼目魚的需要不會減少,那麼還是意味着有人要走向這條路來,那麼還是意味着這些人大部分會死去。
明知道會死去會不會罪有應得?
有人說,還會有其他的路啊?為什麼非要走這條路?
但在他們看了,他們已經尋了許多天,找了許多路,但是滿足不了目前的需求。
收益往往伴隨着風險。
或許海神會保佑他們。
但畢竟保護不了所有人,這怨誰呢?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那人覺察不妙已經跑了。
他為什麼要窺視?
大漢跺腳看着上空搖搖頭的散發,嘆了口氣,不甘的攥了攥拳頭。
余客不會讓他跑的,在空中旋轉起來的電渦越來越盛,咔嚓兩聲劈向忘川。
那水震出許多浪花,一會兒功夫,鬼目魚般的人便飄在了河水之上,如無根浮萍般,鬼目魚快速湧上,也是咔嚓幾口,連骨頭也不剩了。
“你說人可真有趣,受了危險,卻不見有人去救。只因欺騙你一次,你卻永遠銘記在心,一有機會,殺便殺了,也不帶心痛的。”
“沒錯,或許這欺騙本來欺騙的不是你,也只不過你自以為是!”
余客看着面前兩個一唱一和的道士,臉色很不好看。
被別人譏諷了當然不爽,這時的余客也不想要什麼理智,直接上前一步,問道:“想死嗎?”
那道士臉色一變,然而卻被別人搶先一步,道:“真是大膽,沒見着面前兩位龍虎山的大爺?”
這是散發也飛了過來。
“膽大不應該誇獎嗎?”余客眯着眼好奇問道,但更好奇的該是既然見到了那雷是我放的,不該退避三舍嗎?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道義為先?
“那也要看誰?”
“媽的,老子就不尊敬你們怎麼了?”
余客心中像火一樣燃燒,突然那根手指往天一指,黑漆漆的天頓時明亮起來。
這明亮自然不是太陽升起,而是那雷的電光。
轟隆一聲!
道士的眼中依舊是那種神態,似乎在表示哪怕要死了,也要噁心你!
這和那宋青樹的目光完全是一樣的。
誰說余客沒有缺點,這便是,他討厭那種目光,哪怕或許對方也是對的。
可就是討厭!
遠處來了一個大手掌,接着又來了一個大手掌。
可那雷卻輕而易舉的貫穿了那個大手掌。
眾人震驚,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記得這天晚上電光很閃。
唉,幾聲嘆息。
然而更多的,卻是暴怒。
余客抬頭看了看天上其他五顏六色的光芒,又對這天空比了一個中指。
中二點說,我可是連天都干捅的男人,再關鍵點,它還被捅破了!
那五顏六色的光芒更勝,但卻沒有辦法。
余客的這兩道淚光可謂叫做精準打擊,想當年可是連天都捅破都男人,憑什麼這點這小破船上的人都殺不死?
於是殺死了,估計被殺死的這些人還很重要。
不然這光芒閃個什麼勁?
“師父,發生什麼了?”
三娘揉着眼睛從屋內出來。
余客笑道:“殺了幾個嘴賤的人。”
“嘴賤?”三娘奇怪,余客也很奇怪,為什麼她的關注點是在嘴賤,而不是死了幾個人身上呢?
“殺就殺了。”
余客拍了拍她的肩膀。
船上其他人看着他莫不驚恐,而余客猛的揮了下衣袍,整個船勢如破竹般向前駛去。
“這就想走?”一道熱辣辣的氣息突然傳來,他抬眼看去,心想又是哪個不怕死的?
“這是…天下第一劍仙?”船上之人突然驚呼道。
“沒錯,就是劍仙荊巨!!”
沒有想到,船上之人看去的目光竟然快要和那紅光一樣強烈。
確實,那道閃着紅色的劍光很是熱烈灼燒,但在余客看來,倒沒西園的低調。
想到這,突然笑了笑,西園的那道劍光簡直低調的和筷子一樣細。
“真正的得道之人,會整天腦袋上頂着一個劍仙的名頭?”他也飄了起來,對着天上那快要到來的紅光說道。
“但這終究是你以為,你又怎麼會知道天下第一劍仙會怎麼想?”紅光猛然停頓,露出一個人來。荊巨飛行姿勢和別家修行者很不一樣。
船上之人又是一陣驚呼。
原來荊巨是抓着那柄飛劍飛行的,卻不是踩在劍身上。
他微笑的看着船上之人。
余客下一秒便明白了,為什麼荊巨這麼有名但別人卻不知道他是怎樣飛行的?
那肯定是把眼見之人都殺死了。
最後像那李莫愁一樣拍幾個血手印揚名。
真是無聊。
“天下第一劍仙不一定只在你頭上。”余客看着那人淡淡的說道。
“你說的對,但一定不會在你頭上!”
只是說話功夫,便能看到又有許多光芒像這邊趕來。
竟連忘川中的鬼目魚都嚇得不敢跳出水面。
“那來試試!”
荊巨搖搖頭,道:“剛開始你那一招已經浪費了大量靈氣,我再戰便是勝之不武。”
“怪不得成為天下第一,原來是有一種俠義在你身上。”余客讚歎說道。
“這名頭可是我靠一場又一場的戰鬥打出來的。仙人都講隱居,我看儘是放屁!分明不敢出來,那我便去尋那有名的洞府,真是一個又一個貪生怕死之輩,劍還沒亮出來,便說我勝了。”
那些其他光芒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耀眼。
“你準備好沒有?”余客問道。
“準備?準備什麼?”
“把這劍仙的名頭讓給我啊!”余客淡淡的說道。
“得了吧,荊巨大人給你面子,你還不接着!”
“就是,到時候死了上哪哭去。”
下面之人插嘴說道,這馬屁拍的可真是好!
余客伸手,一把黑色鐵片飄在面前。
環顧四周,看着那些停住的光芒,問道:“你們也是來殺我的?”
“沒錯!”
“那都去死吧。”
一陣風吹來,那些光芒露出嗤笑。
“真的如此嗎?”荊巨笑着問道。“那麼大的靈氣消耗,我是不認為你還能再來先前那樣的一招。”
“打個架怎麼那麼多屁話!”
那陣風突然是如此刺骨,黑暗的夜晚如同白晝一樣亮。
樹根看着上空飄着的眾人,尤其是師父被圍在一遍,莫名的升起一股豪氣。
他嘆息一聲,似乎是表達着這天地間英雄的寂寞。
英雄確實寂寞,起碼英雄也不是荊巨那樣的,起碼英雄是西園那樣的,他為著一個女人枯坐西園,不知春秋。
他慢慢的從懷中掏出師父的煙捲來,緩緩用打火石慢慢點了起來。
坐在船沿邊,吹着涼風,他竟也有些寂寞了。
“樹根,你竟然抽煙!”
“男人什麼幹不了!”
三娘聞言一笑,但很快又抬頭擔心的看着師父。
天空那像太陽般耀眼的閃電使眾人睜不開眼來,他們連忙閉上眼睛,只聽整個天空像炸了一般,轟隆隆響了很長時間。
噗!噗!
“怎麼可能!”
受傷最重的莫屬荊巨,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天空上的閃電竟然比來時還要猛烈。
但余客已然是說出了那句話,那麼註定這裏許多人死了。
既然死了,那麼話也是肯定說不出的。
那許多道眼神在被劈的那一剎那,有着恐懼,有着悔恨。
生命之花很快的黯淡,余客還是飄在半空中。
“第一劍仙死了。”他俯身剛才那群說話的人。
“殺得好!”
余客哼哼一笑,真是不嫌尷尬!
這一次,這條船便是勢如破竹般走了,這一隊船和以前的傳聞也不一樣,竟然除了那三人一個人也沒死。
靠近白虎城,下船的人一臉高興,但自然有着不可高興的人。
突然,有人議論紛紛。
“你見那仙人沒有?”
“當然是見了。”
“但…現在呢?”
“在船上幾天都沒見過了。”
第二天,白虎城為散發將軍舉辦喪禮,總之很大很大。
白虎城的居民也是一臉的不可置信,戰神一般的散發竟然就這樣死了?
“城主,許多人都死了。”白虎城主旁邊的智士說道。
這句話是在勸她,死得不知咱們白虎城的人,還有龍虎山的人,還有五毒山的人,總之,五城十二樓死了幾個高強的人。
“他們不該問我們要交代,他們應該問不高城要交代。”
“但……”智士猶豫了片刻。
“沒什麼但是,雖然他們家大業大,但也耐不住咱們人多勢眾。”
“是,屬下這就安排。”
“不!咱們不去要交代,為自有安排。”
忘川離白虎城不遠。
對於整個大陸來講,白虎城算是最安全的城池,倒不會他們仙人很多,而是這忘川阻隔了太多不穩定的因素。
散發當然能飛過忘川,許多比他低的仙人也可以,只是死亡的風險加多了而已。
但是對於那些詭異的種族,就比如屍族,是肯定進不來的,忘川之水對他們真是太危險了。
整個大陸哪怕是凡人都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道理,要真是他們遇到了危險,這座城池可以說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白虎城離忘川不遠。
站在城牆上,他們能看到忘川大部分全貌,當然這是對那些實力高強的人來說的。
所以那一晚上,這裏的人很多都看到了那道亮了半邊天的閃電。
城主緊緊盯着忘川之上的天空,那天晚會,也是着實震驚了他一下。
但是,為什麼那閃電的感覺是那麼熟悉呢?
……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余客突然想起道士師父說的話來,他閉着眼睛回憶,顯得更加的落寞,更加的孤獨。
“嘿嘿,這是最近三百年來新崛起的勢力,也是別具一格,明叫不高城。正所謂五城十二樓,十七座寶地獨佔兩所。”
腦海中正回憶這話,鼻中突然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這到底是是什麼味道呢?他愣了片刻,猛然間睜開眼睛,看着樹根。
樹根此刻也是一臉享受的閉上眼睛,不過一隻手放在嘴邊,那兩指正夾着一個煙捲,吞雲吐霧起來。
余客看着一臉苦笑,這小子膽子真是越來越肥。
“樹根,你多大了?”
“十二。”樹根自然的抽了一口,自然的回答道。
“十二,十二。”余客喃喃道,然而猛地一拍腦袋,震驚的站了起來:“五城十二樓,今我玉泉宮,沒錯了!”
一陣狂笑響徹山林,許多小鳥都被震飛了。
“師父!”
三娘在旁邊氣憤的跺了跺腳,“那鳥馬上快要進籠子了,但…哎!”
余客笑了笑,道:“這有什麼?”
說著,那袖袍一揮,一隻野雞被強力帶了過來,嚇得嘎嘎叫了兩聲,暈倒在了地上。
“野雞肉可比小鳥肉好吃多了。”
誰知三娘一點都不領情,悶悶不樂說道:“實力一強大,什麼東西手到擒來,便失去了很多趣味。”
“自是如此,但有時候並不是追求趣味的時候。”
“但現在可以。”
余客一陣苦笑,突然退了數十步,不再與這個小徒弟言語。
“五城十二樓,今我玉泉宮,沒想到他們居然是這種打算,或許閻王也是如此,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呢?”他有些不解。
想着腦袋很是苦悶,也從懷中慢慢掏出煙捲來,緩緩用打火石點燃。
那絲絲的煙湧上腦袋,那些細胞便不是死氣沉沉的了。
“這個世界,為什麼那麼多仙人還要稱王?老天爺為什麼要讓他們成仙?”煙捲慢慢點燃,他陷入深深的回憶。
“道家與道教是不一樣的,道家講究自然,死了便是死了,回歸天地之中。但道教不是,他們煉製金丹,想的是羽化飛升,是逆自然,是爭那命!”
仙人是爭來的,那些不爭的人應該不是這個叫法。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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