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 初雪,帶鉑金的羊蠍子?
喬影那麼恨張業亭,兩人從戀人轉為仇人的轉折點,應該就在這裏了。
喬深點了下頭,憤怒的面色忽然落了下來,變得冷漠,但更多的是無奈。
他沉聲道:“佐益明許諾他,將來畢業,可以留在他的實驗室工作,以後就是出人頭地。但如果他要幫我家作為證人的話,他將在美國沒有立足之地,更甚者,他在整個學術界都沒有立足之地。”
“佐益明在美國深耕多年,他有這樣的實力。張家的人不希望看到自己培養出來的兒子就此斷送……”
後面的話,不用喬深說出來,裴羨也能想像到當時的情況。
張業亭奮鬥了那麼多年,張家的人花費了那麼多精力,這麼多年的等待,若為喬影的事一朝放棄,肯定不願意。
對張業亭來說,不管是他的家人,還是他本人,都選擇了保存自己。
“要說為了保存自己選擇了退出這件事,我還可能理解,至少不會那麼恨,可張業亭他做了佐益明的說客,就等於做了劊子手,把喬影往死里逼!”
喬深又一次的握緊了拳頭,眼睛都睜紅了。
“……你們堅持打官司又能怎麼樣呢?這個官司,你們根本打不贏。佐益明的背後有財團支持,他可以讓律師拒絕接受你們的訴訟委託。”
“再者,佐輝有精神病,到時候,就算你們贏了這場官司,佐輝頂多去精神病院強制隔離,佐益明失去了競選資格。可是相對來說,你們失去的是什麼?”
“是讓全世界都知道喬影發生過什麼事嗎?讓她這輩子都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嗎?”
“是,她是這個事件的受害者。但對那些無關緊要的人來說,這只是那些人的談資。她沒有做錯什麼,但別人看她的眼神,除了同情以外,還能有什麼?人們最後記得的,只是她被強暴了,她有一段不堪的故事。”
“佐輝毀了她的身體,可如果這件事被公開,毀了她的還有她的精神,這輩子她都沒辦法過正常的生活,這是你們願意看到的嗎?”
至今,張業亭的那些話還留在喬深腦中。
讓喬家的人最後放棄的,還是張業亭的最後那些話。
事情發生時,佐輝有沒有發病已經不重要了。佐益明可以讓那些醫生“證明”他有精神病。
贏了官司,最終的結果也只是那個禽獸被送入精神病院,而以佐益明的權勢,他很快就能夠讓佐輝出來。
他失去的只是一次競選機會,對喬影來說,失去的卻是她的整個人生。
喬深在那之後,第一次知道權勢意味着什麼。
張業亭寧願蒙蔽良心,背叛愛人,也要成為權勢的走狗,可見權勢有多麼誘人……
喬影的那件事,讓整個喬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的父母,拿了佐家的賠償金,從美國回來以後,就變得沉默寡言,畏畏縮縮。那件事把他們壓垮了。他們再也不是孩子們眼裏無所不能的父母,不是依靠……”
“喬影開始變得瘋瘋癲癲……而我,能做的就是盡量的守護他們……”
喬深說完了全部的經過,抬眸深深的看向裴羨。他的嘴唇微動了下,再說道:“現在,你知道實情了,你還好奇嗎?”
裴羨的手指緊緊的握着,骨節發白。
這,就是真相?
喬家人費勁力氣去掩埋的真相,足以壓垮所有人的真相……
裴羨已被震撼,半天說不出話來。
公義無法得到伸張,被屈辱逼瘋的人,幸福也被打碎,再也不敢奢望。
裴羨目光凝滯,看着前方。
喬深道:“不管是你的窺探慾望,還是對她憐惜,都請你仁慈一點,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也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
喬深之所以這會兒全部說出,也是希望裴羨不要再深究下去,他那樣,遲早會把喬影的瘡疤都揭出來。
若在知道這些以後,他能不介意她的過往,還願意守護她的話,他會很感激。
她熬到這個時候,每一口呼吸都是竭盡全力的。
“你無法守護她,你承擔不起的話,就不要再找她,這也是對她的仁慈。”
喬深一連用了兩個仁慈,可見語氣之重。
這天過後,裴羨用了兩天時間才把這件事消化下去,但他沒有立即去找喬影,喬深也沒有在喬影面前提起過。
好像風過耳,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
時間不緊不慢的過去,進入十二月中旬,一場初雪的到來,氣溫進入了冰點。
喬影下班,從診所內走了出來。
一道門,門內如春天,門外是嚴寒。門一開,一股冷空氣撲面而來,呼出的氣都是一片白霧。
天色暗沉下來,飄下的雪粒子在燈光中彷彿鍍了一層光,靜靜的落下,很美。
喬影傻站着看雪景,都忘了抬步離開。
恍惚中,就見一個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的走近。男人穿着黑色的呢子大衣,行走間,衣裳掀開,露出裏面同色系的西服。
腳步踩在薄薄一層雪上,印下一個個腳印。
雪花落下,落在他的肩膀,黑色的布料上多了一層白色,衣服上有些雪花化開變成了小水珠,光芒下亮晶晶的,像是綴了一層細細的鑽,折射出微芒。
喬影的目光落在他脖子間的那條藍色圍巾上,心臟驟然縮緊,看向微微笑着的男人。
他的目光溫和,彷彿能夠化開天地間的冰寒。
嗒嗒的腳步聲沉穩,靠向她越來越近,喬影的心跳也變得越來越快。
他終於在她面前站定,低頭看她:“站着不冷嗎?”
喬影張了張嘴唇,差點得了失語症。她望着他脖子間的那條圍巾,眼裏滿是疑惑。
“這……?”
裴羨低頭看了一眼那圍巾,說道:“不記得了?”
喬影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他的溫柔笑意,也看到了他的別有深意,她飛快的錯開眼睛,聲音也恢復了正常。
她道:“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裴羨轉頭看了看天色,說道:“當然是找你吃晚飯。”
門後有另外幾個小護士下班,看到門口站着的兩人都愣了下,尤其多看了幾眼那個男人,對喬影投去曖昧的目光。
喬影有些尷尬,那幾個小護士便識趣的擺手離開了,風中隱約聽到她們的談論。
“……大概是喬醫生新的追求者。”
“我好像見過那個男的……”
“不過長得可真帥啊,比上次的那個還帥……”
“所以我們要更努力一點,才有高富帥來追啊……”
聲音漸遠,喬影抽回目光,裴羨依然是一副溫柔笑容。他挽起喬影手腕,道:“走吧。”
喬影還在愣神間,他已經帶着她往前走,喬影被動的跟在他身後,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腳步情不自禁的隨着他。
時光彷彿穿梭到了八年前,他突然到醫院來找她,拉起她的手就走。
那一天,也是這樣下着雪,雪花不大,可以看清他的背影,又感覺到他手掌的乾燥溫暖。
“去吃什麼?”
“下雪適合吃羊蠍子火鍋。”
“有錢人也吃羊蠍子火鍋啊?”
男人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女人:“你覺得應該吃什麼?”
女人故作思考,眸光明朗:“嗯……帶鉑金的羊蠍子?”
男人笑了起來,烏黑的眼像是撒了一把星子。
那一天,他們確立了關係,她成了他的女朋友,沒事就黏在一起膩膩歪歪。
而此時……
喬影的腳步停了下來,裴羨回頭:“怎麼了?”
喬影抽了抽手,但沒有掙動,她可以感覺到他收緊的手指緊緊的箍着她的手腕。
喬影低嘆一聲,另一隻握住他的,看他道:“放手吧。”
她的聲音低沉,彷彿老了很多歲,含着蒼涼。
八年前的她,只是一個沉睡在夢裏的人,忘記前塵往事,才有了那樣的肆意颯爽。
跟他交往過的,從來不是真正的她……
裴羨的眉頭收緊,看她堅持的眼神,他終於鬆了手,淡淡笑道:“就陪我吃一頓飯,沒別的。”
喬影抿住了嘴唇,裴羨指了指前面的餐廳:“就在前面了,走吧。”
喬影轉頭看到那家掛着桐木招牌的火鍋店,不知是他的溫柔笑意,還是風中飄來的香氣,亦或者是她心底的抵抗暫時失效,她竟然忘記了堅持。
到了店內,暖融融的空氣將她包圍住的時候,她才恍然回過神來,望着熱情遞給餐單的服務員,喬影不好再走出門,遂坐了下來。
裴羨點了羊蠍子火鍋底湯,又勾畫了很多配菜,喬影只是沉默着喝茶。
只是普通的火鍋店,客人很多,來來往往的,還有調皮的小孩子在店裏跑來跑去,被家長拎了回去。
裴羨看了她一眼,說道:“要水果還是雪糕?”
普通火鍋店比起高檔的餐飲店,多了些意趣,有水果沙拉還有雪糕甜點,裴羨記得當時的喬影水果沙拉跟雪糕都拿了。
“不吃白不吃,吃自助火鍋,最重要的就是扶着牆進,扶着牆出來。”
結果那一天,兩人頂着滿身的火鍋味道,相互扶着出來了。
喬影回想到那一天,眸色微晃,她沉默了下,搖搖頭:“不用了,隨便吃點就行了。”
一會兒,店員推着小車過來,配菜圍着中間的銅爐擺滿了。
與別桌的熱鬧相比較,這一桌格外的安靜。兩人長相出眾,氣質出眾,好多別桌的客人往這兒望。這兩人卻好像完全不受周圍熱鬧的打擾,安安靜靜的吃完了。
裴羨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圍巾,正要起身的時候,一個小孩子跑過來,手裏的雪糕一下子打翻在了圍巾上,裴羨的手指一陣冰涼,他看着那一片巧克力色,眉頭擰緊了。
小孩子尤不知錯,轉過身就要再去拿一個,裴羨一把拎住他:“道歉!”
他沉着臉特別嚴肅,小男孩這下知道害怕了,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這下引起了店內大部分人的關注,孩子的家長走過來,看到自家孩子哭得傷心,對着裴羨不悅道:“你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孩子算什麼事兒啊,不就是一條圍巾,有什麼大不了的?”
若是平時,裴羨也就算了,可此時他正在火頭上,尤其這些天都憋着一股火,這會兒全冒了出來,他道:“這條圍巾,是我女朋友送的,我讓他道歉怎麼了,你應該嗎?”
眼見着更多的人看了過來,那女人理虧,癟了癟嘴訕訕,拍了下自己兒子的腦袋:“臭小子,讓你跑來跑去,招人討厭了吧?”
她一邊罵一邊拉着自己兒子往座位上走,還是沒有道歉。
裴羨走過去想追究,被喬影一把拉住了手臂,裴羨停下腳步低頭看了眼她纖細的手指,喬影很快的收回了手。
她抿了下嘴唇,淡淡道:“算了,本來就是一條舊了的,髒了,就丟了吧。”
說完,她往店門外走去。
裴羨望着她的背影一怔,隨後抬腳跟了上去。
她的背影在光影中,顯得更加的孤寂,周圍的熱鬧好像都與她無關似的。
裴羨吸了口氣,走上前。他幾步就越過了她,橫在她面前,手裏抓着的那條圍巾微晃。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這次沒再讓她掙脫,拉着她進了一家乾洗店,然後把圍巾放在老闆面前道:“給我洗乾淨了。”
他面色殺氣騰騰的,老闆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來搶劫的。
冬天送來乾洗的衣服多,圍巾也有,但一定是昂貴奢侈品的那種。可眼前的這條圍巾,針腳歪歪扭扭的不說,看樣子也好像很多年了。
還有一回有人拿着這樣的圍巾來乾洗的,老闆道:“乾洗要兩天時間,後天來拿。”
裴羨站着沒動,說道:“我要現在就給我洗乾淨。”
老闆一愣,想說這得排號來,可見男人陰沉着臉,看樣子也是個不好惹的,只好依言拿去洗了。
裴羨就跟喬影耗在這裏,一直等到那條圍巾洗乾淨了送出來。
裴羨仔細檢查了下,見沒有一點污漬了,回頭看了一眼喬影,走到她的面前,拎起來給她看了看道:“髒了,可以洗乾淨。”
喬影的嘴唇微微蠕動了下,抬眸看向男人。
他的目光如常,還是那樣的堅持。
漸漸的,喬影的目光開始變得模糊,喉嚨翻滾了好幾次,想要說些什麼,又怕喉間的哽咽說不出什麼話來。
在眼淚落出眼眶之前,她轉身跑了出去。
裴羨很快的追上了她,一把將她按在懷裏,任由她怎麼掙扎,他都沒有鬆手。
他聽到她埋在他胸口時嗚咽隱忍的哭泣聲,心裏更是密密匝匝的疼。
他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她一個人承受了那麼多。
他怨她心狠沒良心,卻是她不想打擾了他而已。
她只是想讓他記得那個漂亮聰慧的女人,而不是一個有着殘破靈魂的人。
他一下一下的摸着她的發,說道:“我跟燕伶分手了,所以你沒有別人,我也沒有別人……”
“……”
“過去了的就過去了,我不需要回家繼承皇位,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
“……”
空氣中,回答他的是拚命忍耐下溢出的哭泣聲。
喬影聽着他溫柔的聲音,聰明如她,又怎麼看不懂他今晚要表達的意思?
他什麼都知道了,什麼都知道了……
喬影將臉掩埋在他的懷裏,他身上好聞的味道,他的溫暖更讓她心酸委屈。這麼多年來所有的壓抑,所有的悲屈都宣洩了出來,哭得聲嘶力竭。
為什麼要讓她遲了那麼久才遇上他?
如果一開始就是他該多好?
如果她從來都沒有跟張業亭開始過,如果她沒有去美國,如果她沒有去做那次家教,那該有多好……
……
喬影發了高燒,一度燒到了四十度,她整個人滾燙,迷迷糊糊的不斷說著胡話。
裴羨一手握着手機,一邊拿着冷毛巾給她降溫。
“……她在我這裏,我會照顧她……對,你不用過來……”
通知了喬深以後,裴羨掛了電話,看着陷入夢魘里的女人,眉頭緊緊的擰着。她渾身哆嗦着,手指無意識的想要拔了針頭。
此時,他們正在裴羨的那間別墅內,裴羨叫了醫生過來,給她掛了點滴。
喬影在路上就忽然暈了過去,裴羨後來才發現她其實一直在發著燒,並且已經燒了幾天。
她似乎又夢到了過去,不安的動了起來,裴羨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傷害自己。
他掀開被子躺了上去,將她抱在身邊,她才一點點的安靜了下來。
“裴羨……”
“裴羨……”
她嘶啞的聲音一遍遍的叫喚着他,揪住了他的衣服,脆弱無助的像是迷路了的小孩。
毀了喬影的,不只是佐輝佐益明,還有張業亭。
裴羨抱緊了她,恨得想殺了張業亭,如果是他的話,他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去給別人做什麼家教。
張業亭賣友求榮,簡直就不是個男人,那一剪刀,喬影算是捅的輕了。
“別哭,沒有人再來傷害你……”
喬影的體溫漸漸降下來,半夢半醒間,她感覺到身邊的溫暖,潛意識的抱住了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緩緩的睜開眼,意識到自己躺在裴羨的懷裏,微微怔愣了下。
意識漸漸回籠,她清醒過來,一股涼意也從心底蔓延開來。
她不配得到他的溫暖。
可是此時的靜謐,此時的暖,是她夢裏都在追尋的。她貪戀的目光從他的眉眼,他高挺的鼻樑滑過,空氣中都是他沉穩的呼吸聲,就跟以前一樣。
可到底是不一樣了,與他在一起的那些年,只是她做了一個長長的,美好的夢。
酸澀瀰漫了滿心底,意識到自己不能再這麼貪戀下去,喬影輕手輕腳的離開了,為了不驚醒他,連鞋子都沒穿。
可其實,在她起身的那一剎那,裴羨就醒了過來。
他沒有驚動她,不敢逼她太緊。
她的傷口太深,又豈是三言兩語,幾個小時就能撫平?
他已經做好了長久的準備,她拒絕也好,她接受最好,日子總歸會在這磨磨蹭蹭中,將她的傷疤磨平了。
……
半夜喬影回到家,喬深看到她的那間屋亮起燈光,就知道她回來了。
他套上外套去敲門,喬影打開門,對着他道:“你告訴他了?”
喬深沒有否認,說道:“他派了人去美國調查,遲早他會知道全部。”
“姐,他——”
“喬深,我不想再拖累任何人。”喬影打斷了他的話,“我的苦果,不要別人一起來承受。”
喬深皺着眉不贊同,他道:“姐,那從來都不是你的錯。你要為了不是你的錯,就這麼背負一輩子嗎?”
“沒有錯的人,在受着懲罰,做錯了的人,卻在享受着榮華富貴,這是什麼道理?”
喬影扯了扯嘴唇苦笑,她沒有辦法回答。
現實告訴她,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殘酷,沒有任何道理可講。
她道:“如果我有奇遇,如果我也能掙出一片天,我一定會讓佐益明一無所有。跟他一丘之貉的人,也都會遭到懲罰。”
“可我現在眼前剩下的就是麻煩,佐益明還活着,現在的他,只要動一動手指頭,還會像是當年那樣,像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我自己沒用,就讓裴羨為我衝鋒陷陣嗎?憑什麼?”
“他有裴家,他也是裴家的驕傲,憑什麼要為我染一身髒水?”
裴羨淌了這渾水,有可能搭上搭上整個裴家,她沒有那個臉。
做人,要有羞恥心。
當年的張業亭都懂得明哲保身了,她憑什麼讓無辜的裴羨反而為她受到傷害?
提到佐益明,喬深想起了什麼,說道:“那邊的人,最近怎麼都消停了?”
雖然喬影說服了張業亭不再爭奪連良,不還是有個狗腿子嗎?那可不是個安分的人。
喬影擰了下眉毛,她也覺奇怪。如今的風平浪靜,反而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了。
喬影看向窗外。夜色濃厚,天空的雪依然在飄着,大了很多,扯絮般紛紛揚揚。
喬深道:“難道那佐益明快死了,沒有力氣指揮這邊了?”
喬深最好佐益明暴斃而亡,又希望他受盡折磨,別那麼輕易的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