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

桑素盯着角落裏笑了不知道多久的阿一，幽幽地嘆了口氣。

她實在不理解這對師徒的腦迴路，把她留在那幾個小時，還把儀器借出來，就為了下一個痒痒粉以報口頭上落的下風，有意思嗎？

不過那老頭確實挺有意思的。

他肯定有更毒的毒藥，卻只選擇下這痒痒粉，多半也是看在阿一的面子上。

但當時阿一也不提醒她，現在被折騰到笑成這個鬼樣子，也不知道是誰做的孽。

桑素將黃沙捏成團，再用精神力壓結實，然後塞進了耳朵里。

噪音小了點。

她看向阿一：“你當時怎麼不提醒我？”

阿一哈哈哈哈地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其實他也想讓這個天天說他打不過她的自大狂嘗嘗教訓。

雖然他確實打不過她。

但是，他可以下毒！

阿一沒回桑素的話，一邊笑，一邊倔強地在地上打着滾。

桑素看着他快樂的模樣，開了門，望着外面大而無邊際的沙海，幽幽嘆了口氣。

果然，小孩的心她不懂，他們之間好幾個代溝呢。

阿一被那個藥粉折磨了許久，不過他過去有過這方面的經驗，很快就收拾妥當自己，跑去離桑素最遠的那個角落蹲着，垂着頭，不理她。

桑素也無所謂，每天在院子裏找沙蠍，幾天過去，整個院子的沙蠍被她吃了個乾淨。

阿一有營養液，倒不必這麼忙活，然而他還是沒有和桑素說話。

終於在桑素吃完院子裏除阿一外的生物的這一天，他開了口：“你過來測測體能。”

桑素手上拿着一根棒子，滿臉黃沙，她疑惑地轉頭：“怎麼？不生氣了？”

阿一：“我要去地下城把金屬賣了。”

桑素懂了，他需要人保護，他怕被搶。

她道：“放心，姐姐會保護你的。”

阿一：“誰要你保護？我能下毒的，你快過來測。”

桑素走到了儀器面前。

這儀器很笨重，方形的身體，最上面有一個漏斗一樣的裝置，裝置頂端還有根針，是最原始的取血方式。

她用那針戳破了指尖，血液流了進去。

阿一看她皺着眉，不由問道：“很疼嗎？”

桑素抬頭，眼神無光。

阿一有點擔心，他還需要和這人一起去地下城呢：“怎麼了？”

桑素：“就是在想，我的血會不會白流了。”這儀器看着有些不靠譜。

阿一聽懂了：“放心，這應該是準的。”老頭的東西多半都是準的，他很神秘，每年都會有人專門來N-126星球，給他調試儀器，所以這肯定是準的。

桑素也希望這個儀器是準的。

她看着阿一按了紅色的按鈕，那個黑色的屏幕便像是失靈了似的，白花花一片，好半晌，伴隨着“哧”“窣”兩聲，黑色的屏幕上顯出綠色的字來。

C（S）

桑素幽幽看向阿一：“你確定這儀器是好的？”

她現在都不問準不準了，就希望這是個好的，沒讓她血白流。

這上面的數據，她看不懂啊。

阿一也遲疑了，這數據，他也看不懂，他當初測的時候可不是這樣。

他那時候，是D（D）。

“不如我們一會兒去問問老頭，反正去地下城也會經過神仁衚衕。”

“行。”

桑素點了頭，阿一忙去抱那箱金屬。

桑素琢磨着，她要不要找阿一收一下保護費，雖然這金屬賣不了多少錢，但現在身上沒錢的她是嫌棄不了這些零頭小利的。

“你把那個黑袍罩上，不要被找你屍體的人發現了。”阿一道。

桑素“哦”了聲，到屋裏翻出那件黑袍披上。

既然小孩好心提醒了她，那她暫時就不收保護費了，反正她本來也準備去地下城。

得去那裏搞一架能上太空的機甲，然後弄到正式的身份以及聯絡工具，先了解這是不是她曾經的世界和時代。

畢竟，她記得聯邦並沒有以字母開頭的星球，而這顆星球卻是以N開頭的。

“走了。”阿一抱着黑箱子和儀器在門口看她。

桑素回過神，忙跟着他走了出去。

走到神仁衚衕老頭的破店時，那老頭還扔了個枯萎的仙人掌出來，說是阿一上次忘在這裏的。

桑素盯着那晒乾的仙人掌，覺得這是個很好的武器，木棒幹得酥了，很容易斷，但這晒乾的仙人掌，它還有刺啊。

桑素拎着仙人掌氣勢洶洶地進了店裏，阿一抱着黑箱子和儀器跟在後面。

翁翠萍看着阿一那可憐樣，頓時心疼了：“你怎麼不幫他抱一樣呢？他本來就矮，這以後豈不是更長不高了。”

“他沒喊我幫忙啊。”桑素理所當然道。

而且她要是幫忙了，指不定這小子還以為她想搶他東西呢，他在沙漠上長大，活得就像是這些沙蠍子。

警惕而毒性強。

再說，“其實矮也有矮的好處，以後定製機甲的時候，他的機甲材料就可以少用一點，花的錢也能少一點。”

這腦迴路，翁翠萍覺得也是絕了。

想得還挺遠，定製機甲，那是S級以上才能想的東西，就阿一這個D級的破體能，能不能摸到還不好說呢，說不定一輩子都摸不到，還是長得更高更大切實際一點。

翁翠萍這樣想，也這樣說了。

阿一看着兩人各執一詞，黝黑的臉更黑了。

他放下手上的東西，又拍了拍儀器，對翁翠萍道：“老頭，你來看看，這儀器是不是出問題了。”

翁翠萍湊過去，一眼就看見了那個C（S）。

他驚得站起來，繞着桑素轉了幾圈，又嘖嘖幾聲，拿出那張尋屍啟示看了好幾眼，滿是慨嘆地對桑素道：“你不一般啊。”

說了跟沒說似的，就像放屁。

桑素沒搭理他，阿一卻很疑惑：“這數據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不一般？”

翁翠萍搖了搖頭：“你不懂，我這台機器是專測體能的，這個數據的意思就是，她這具身體有S級體能的潛質，但是現在卻只能發揮出C級的實力。”

阿一：“那我那個？”

“你就是很渣渣的雙D而已。”

阿一臉更黑了，說雙D就雙D，為什麼還要加一個修飾詞呢？顯示他有文化嗎？

他向桑素招招手，微垂着頭，再將地上的黑箱子抱起，領頭往外走去。

桑素看了翁翠萍一眼，抬腳跟了上去。

“喂——，你們就沒有別的想問的嗎？就這女娃這個精神力和體能等級，她多半是一些隱秘組織的養料欸。”翁翠萍在後面大喊，等看到他們前往的方向，他又道：“你們要去地下城？你們可要想清楚了，去了地下城，這女娃的精神力就不是那麼好用了。”

前方快速走着的兩人沒一人轉回頭來，甚至走得更快了些。

不過老頭的話桑素還是聽進去了的，她加快了腳步，和阿一併肩走在一起，壓低聲音詢問：“地下城有精神力禁制裝置？”

阿一沉默了一會兒，最後遲疑道：“我不知道。”

桑素：“那多半是有了。”

她有些猶豫還要不要去，但想想這座星球地面上的荒涼，最後還是打算去見識一下。

阿一帶着桑素繞過各種各樣的小巷子，最後到了一座尖塔式的建築面前，這建築呈黑色，隔着老遠便能感受到蒸騰的熱氣。

生活在一個炎熱且沒有黑夜的星球，這種隨處都在的悶熱氣，都是需要人類去適應的。

塔內黑漆漆的，但不知是有什麼材料裝飾在內部，竟是有着絲絲涼氣。

兩個着黑甲衣的甲士守在一扇大門前，睡眼惺忪，見到桑素和阿一，頓時打了個激靈。

他朝他們伸出手去。

阿一往他的手上塞了兩管營養液。

這些日子以來，桑素已經發現阿一沒有那麼窮，他總是能從不知何處摸出來營養液，讓她不由懷疑他在外面有一個藏東西的地方。

甲士拿了營養液，讓開了門。

門緩緩打開，桑素髮現，這竟然是一台電梯。

這沙漠裏，有電。

他們一同走了進去，阿一壓低了聲音對桑素道：“N-126是N星域最大的垃圾場，有專門往這裏運垃圾的星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走私的人很多，在這裏進行不見光的交易的人也很多，後來這裏就發展出了全聯邦最大的黑市，就在這地下城中，而這個地下城很大，星球表面的所有城市都有能到地下的電梯。”

這也就是說，這顆星球城市的地下是連在一起的。

桑素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那一座城市只有一座電梯？”她還記得二六城的地圖，尖塔建築只有這一棟。

一座城市才一個電梯。

她有些疑惑：“夠用嗎？”

聽到她這個問題，阿一有些沉默，最終啞着嗓子道：“地面，人少。”

電梯下行得很快，門再次打開，還沒等他們出去，便聽守在門口的另兩個黑甲士道：“怎麼又有垃圾人下來了，算上這兩個，今天都下來三個了，他們又買不起東西，來不夜城幹什麼？”

桑素踏出電梯的腳步一頓，轉身便用精神力擒住兩個甲士：“三個？還有一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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