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持手相約不知數，古來世道皆難為
“哥，這裏是我們去年攢下的錢。”
於小雅將木匣擱在桌上，然後將蓋子撥開，裏面是一堆未穿線的秦嶺銅錢。
然後於小雅從中拿出一小半在手中，接着開始在口中默數這些銅錢的數目。
這會花一點時間，凌雲志端坐在床上耐心等待。
“嗯，五十……這裏是你中午給我的五十文。”
在將其中幾枚銅錢丟回到匣子裏后，於小雅又從懷中取出一小吊銅錢，然後她解開系帶，將手裏的那把銅錢一個個串進去。
“這下這裏一共就是一百文了。”
接着於小雅將系帶打好結，就將這一吊錢遞給了凌雲志。
“這一百文就給你拿着了，你要拿來做什麼我都不管你。”
“好。”
凌雲志伸手將之接過，他知道於小雅這算是同意了他的行動，但他心頭卻無半分欣喜，甚至手中這一弔小小的銅錢都有着本不屬於其的重量。
他雖記得自己以前和於小雅的生活很苦，但又一次親眼見到這一切，不免又揪心起來。
如果站在於小雅的角度，那就是他們兄妹倆的生活剛有起色，自己的兄長就想要錢去賭博，而自己為了親情又不得不給，只好拿出本就微薄的積蓄……顯然這往往都是一個家庭悲劇劇本的開頭。
凌雲志明白自己不能再讓這個女孩承擔這苦難和壓力了。
沉重的氛圍讓巧舌如簧的凌雲志也不知自己究竟該說什麼，最終他說出口的只有一句：
“謝謝你！小雅。”
“但是！”
然而面對凌雲志的感謝於小雅卻咬了咬嘴唇，然後義正嚴詞的對凌雲志說道：
“接下來你再怎麼向我要錢，我都絕不會給你了哦！”
“哦？”
雖說凌雲志這邊其實並不打算讓於小雅給錢，他想要的僅僅只是於小雅的支持而已，至於錢的事情他自己當然能想辦法搞定，但於小雅這邊既然願意給那凌雲志這邊自然也不會拒絕。
而且凌雲志見這小妮子這麼認真，突然起了玩心，他笑問道：
“那如果我被鬼猴幫的人抓住了，他們要你來贖我，你會來嗎？”
“唔……那個另說。”
於小雅聽到這話自然為難起來，然後她又見那少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心頭一惱。
“要不還是不給你了。”
見於小雅探過身來想要奪回這一吊錢，凌雲志立馬將之收到懷中並說道：
“誒！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見自己拿不到，於小雅就撤回身子，一挺小胸脯說道：
“哼！我又不是君子。”
然後她繞過桌子，重新坐在凌雲志的身邊，抓住他的雙手說道：
“你還是別去賭了，萬一你惹上奇奇怪怪的人怎麼辦？還是還給我吧！”
而凌雲志回握着女孩的手說道：“安心好了，我有計劃的，明天就給你贏個幾十兩銀子回來。”
“你怎麼不說你會贏幾十兩黃金呢？”
於小雅當然不信，認為這少年在說的是大話。
凌雲志對眼前的女孩眨了眨眼，笑道：
“那一點錢以後我隨隨便便贏給你看。”
“其實錢……可以慢慢掙不是嗎？”
於小雅的眼角突然濕潤了，她盯着面前少年的雙眼說道：
“你以後就算真的掙了幾十兩黃金，要是缺胳膊少腿了，有個三長兩短，或者去做壞事害人，我都不會高興的。”
這確實是於小雅會說的話。在凌雲志的記憶里，於小雅就如同璞玉一般，未經雕琢，卻純真自然。
現在看來他的記憶並沒有美化的成分，這個女孩確實就是那樣，擁有着一顆善而美的誠心。
與她相比，曾和世俗妥協的自己就像是沼澤的淤泥那般惡臭渾濁。
“安啦！你哥我不會做這些事的，也不會去冒險。”
凌雲志抽出一隻手撫摸於小雅的頭頂，並溫和的說道：
“我知道分寸的，會照顧好自己。”
儘管頭頂的重量和溫度確實讓於小雅安心了幾分，但她還是問道：“真的嗎？”
“真的。”
凌雲志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幾次向這女孩回答這樣問題，但他還是不厭其煩的繼續給出肯定的答覆。
“拉鉤。”
而這次似乎稍有不同，於小雅將自己那白嫩若羊脂的小指頭抬起，然後在嘴裏嘟囔着一個古老又純真的契約方式。
“好！拉鉤。”
凌雲志雖心想這也太孩子氣了，但並不拒絕，他也伸出手來將小指抬起，並與於小雅的指頭扣在一起。
然後兩人異口同聲的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騙（變）！”
“嗯？”
凌雲志察覺到他們兩人喊出的最後一個字眼好像出現了微妙的不同。
於小雅眨了眨眼問道：“怎麼了？”
凌雲志也不打算關注這種小事，他說道：“啊…沒什麼，這樣就算是契約完成了對吧？”
於小雅點頭笑道：“是的，你要遵守承諾哦！”
“嗯，會的。”
凌雲志點頭應和到后，扭頭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連忙說道：
“哎呀！天色不早了。”
“我們洗把臉洗個腳就一起睡覺吧？”
“嗯！”
於小雅點頭同意了凌雲志的提議，而且聽起聲音來她現在的心情應該不錯。
就在凌雲志要去外面打水的時候，於小雅拿起桌上的銅簪問道：“對了！哥！這個簪子，你花了多少錢呀？”
凌雲志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說道：“你猜猜看？”
“唔……這個做工，五十文？”
於小雅對飾品沒有很多的研究，但她究竟已經採購過不少女性飾品，所以心裏對此多少有些概念。
凌雲志眨了眨眼又說道：“再猜猜。”
“八十文……不、不會一百文吧？”
於小雅越說越沒底氣了，她也挺擔心這少年買太貴的禮物給她，要真是這樣她都不敢戴着出門了。
凌雲志笑道：“嗯哼？當然不會，一個老闆送的。”
“誒？人家為什麼送你啊？”
於小雅頓時感到疑惑。
凌雲志眨了眨眼，開始繪聲繪色的說道：
“這個古董簪子人家老闆本來是要收我十兩銀子的，但我說要送給我妹妹，然後人家老闆就問我‘要送給誰啊？’，然後我說‘於小雅’，那老闆就非常羨慕的說道‘原來送給那個小仙女啊，要是給那個天仙似的姑娘戴的話，那這簪子就白送給你了’。”
說罷，凌雲志還一攤手，以十分無奈的語氣說道：
“所以，這簪子就這麼來了。”
“噗！你絕對在胡扯！”
於小雅噗呲一聲笑了出來並且在嘴裏嘟囔道：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信不信由你咯！”
凌雲志一挑眉梢，丟下這句話就去洗漱了。
等兄妹倆都洗漱完畢，他們就都褪下外衣上了床。
今晚的於小雅比以往還要黏人些，硬是要抱着凌雲志才睡着。
而凌雲志也只好配合，他閉上眼睛開始假寐，等確定眼前的女孩已經熟睡后，他才重新睜開雙眼。
悄悄將對方的手臂移開后，凌雲志便和昨夜一樣輕手輕腳的下了床。
看着屋外的漫天星辰，凌雲志在心頭輕嘆道：
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苦練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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