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提心弔膽
祝保君的心沉了一下。
果然是怕什麼來什麼。
祝保君微微愣了一下，笑道：“這可是條大魚啊。不過，聽說黑鬼來無影去無蹤，見過他的人無一生還，這個大活可不好乾啊。”
老周淺淺抿了一口酒，道：“黑鬼受了重傷，很可能就躲在城裏，他要治傷，除非他不想活了。”
老周做夢都想不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要找的人此時正被藏在這個普普通通的小院裏。
祝保君道：“那你已經派人把各大藥鋪都盯起來了吧？”他喝一口酒儘力掩飾自己的緊張和心虛。
“那是自然，這都是當年你教我的啊。”老周道。
老周的突然造訪本就讓祝保君七上八下，現在又知道老周正在到處找黑鬼，萬一老周察覺出地窖的異動，那他和祝習文都得被關進大牢，救祝朝雲的美夢便徹底破滅了。
怕什麼來什麼。突然，地窖里傳來一聲悶響，是木板被堅硬之物撞擊的聲音。祝保君反應很快，假裝喝嗆了咳嗽了兩聲。
老周調侃道：“老祝，悠着點，我不跟你搶。”
祝保君呵呵一樂，心裏卻是掀起了滔天巨浪翻江倒海，不知道地窖里是什麼情況，莫非祝習文和黑鬼打起來了？黑鬼掙脫了束縛？想到此便再也無心喝酒，老周講什麼他也只是隨聲附和一聲。
突然，祝保君身後傳來木板被挪動的聲音，他還未來得及回頭，老周笑道：“習文，原來你小子躲在地窖里啊。快來，快來，陪周叔喝兩杯。”
祝習文一愣，見到老周很是意外，隨即笑道：“周叔，您可有日子沒來看我爹了，我爹可沒少埋怨您。”祝習文不動聲色地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手指上還沾着些許黑鬼的血，他悄悄背過手去，兩隻手相互搓了搓擦掉了血跡。
“哈哈，好小子，你這是告我的狀啊。”祝保君回頭看看祝習文。
忽然，祝保君心中一驚，祝習文走過的地上留下一串血腳印，祝習文的鞋底上和鞋幫上都沾染着鮮血，定然是他不小心踩到了黑鬼流在地上的血液。
老周正對着祝習文，幸好夜色的掩護還沒有讓他發現。
祝保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老周只需要一抬眼的功夫隨時可能發現地上的血跡。祝保君趕緊起身，道：“我還藏了一瓶好酒，今晚上乾脆不醉不歸。”趁着回屋的機會悄悄用腳摩擦掉了地上的血跡，等回了屋，脫掉鞋子，用爐灰把鞋底的血跡又擦了一遍，這才放心地回了院子。
老周拿了一把凳子放在自己邊上，將祝習文拉到身邊坐下。祝保君伸長脖子看看桌子底下，祝習文的那隻沾着血液的鞋子和老周的鞋子僅僅相距一公分，稍微挪動一點，兩隻鞋子就會碰到一起，血液若是沾到老周的鞋子上，結果不堪設想。
祝保君剛放下來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該如何是好呢？此時不能讓祝習文移動，若是移動位置，鞋底上的血跡又會沾在地面上，若是不移動，又可能沾到老周的鞋子上。左右為難。
祝保君用腳輕輕碰了碰祝習文的腳，不料祝習文並未會意，還以為是自己的腳礙事了，往旁邊挪了挪，這下幾乎和老周的鞋子挨上了。
祝保君急中生智，端着已經空了的大碗走到鍋台前，又盛了幾塊兔子肉，順手將灶台上的破抹布墊在碗底，特意走到祝習文和老周中間，彎腰將碗放在桌上，趁機將破抹布放在祝習文和老周的鞋子中間的空隙空，如此一來，即使祝習文如何挪動，鞋子上的血跡也不會沾到老周的鞋子上。
“習文，你和采青的婚事快了吧？”老周嚼着噴香的兔肉，吐字有些含糊。
祝習文還未開口，祝保君滿臉笑意地回道：“再過半個月就是下聘的日子了。老周，到時候你可得送一份大禮啊。”
“那你得給我備上兩壺好酒，我喝得越痛快，禮自然就越大。”老周的嘴上泛着油光，鬍子上也泛着油光，說話的時候一閃一閃的。
祝習文沒說什麼話，僵硬地笑了笑。這一段時間光顧着解救妹妹，竟全然將下聘之事拋諸腦後了。按理說，男方應該提前和女方家商討聘禮細節，眼看日子就要到了，祝家卻遲遲沒有派人前去，想必女方家心裏犯起了嘀咕。
酒過三巡，月升中天，酒壺再也吐不出一滴酒。
老周酒足飯飽，起身告辭。祝保君和祝習文對視一眼，都鬆了一口氣。兩人把大門上了鎖，立刻下了地窖看黑鬼。
“剛才是怎麼回事？你和他打起來了嗎？”祝保君問道。剛才地窖里突然傳來一聲悶響，着實驚出他一身冷汗，幸好後來再沒有發出異響，否則難免老周不會生疑。
“我沒想到他的意志那麼強大，不愧是武林一流高手，流了那麼多血還有能力反抗。我想讓他躺下止血，沒想到他竟趁機掙脫了繩子，差點讓他逃了。”祝習文嘴上輕描淡寫，卻心有餘悸，若是剛才沒能制住黑鬼，恐怕祝家早已經被滅門了。
祝保君又找來一根更粗的鐵鏈，將黑鬼捆了個嚴嚴實實，確保他沒有逃跑的可能，父子二人才鎖了地窖回屋睡覺，酒意上涌沉沉睡去，除非房子塌了否則打雷都吵不醒。
黑暗中，祝朝雨躡手躡腳下了床，耳朵貼在祝保君和祝習文的房間窗口聽了聽，鼾聲雷動，她摸着黑走向地窖，掀開木板，趴在窖口看了看，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
她就着微弱的月光爬下木梯子，點亮了牆上的油燈，一轉身便打了一個激靈，口中呼出一個“啊”！
地上成片的血液已經滲入土裏變成了紅色的泥水，外翻的鮮紅的血肉就像她曾經殺過的那隻雞被她一腳踩碎的肝臟。視覺的衝擊混合鼻腔傳導的血腥味，爭先恐後衝擊着她的腸胃，下一秒還沒來得及消化乾淨的晚餐便衝出了口腔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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