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躲藏情婦家偶爾露真容
第九節躲藏情婦家偶爾露真容
9月5日。楊明燕按照張君的吩咐,以6萬元的價格,賤賣了張君送給她的那輛桑塔納轎車。
楊明燕拿着錢回到家,不等她開口,張君就說:
“娟子!我眼下手頭很緊,你先把賣車的錢借給我,等到我有錢了,再加倍償還給你。”
楊明燕無話可說,將6萬元分文不留地全給了他。
張君帶着6萬元現金,立刻離開涪陵。
9月5日深夜,張君敲開了重慶市渝中區上清寺聚興村周怡香的家門。周怡香是張君在重慶的第4位情婦。
他於1995年夏天,到重慶市婦聯舞廳跳舞時,憑着自己健壯的體魄,周正的五官,加上甜言蜜語與金錢,俘虜了年已46歲,離婚獨處的周怡香。幾年來,他經常出入聚興村,成了周怡香家的男主人。
從1995年至今,周怡香只知道他叫馬瑞華,不知道他叫張君。她從馬瑞華來無影去無蹤的異常舉止,以及那透露寒光和凶氣的眼睛,覺得他是個危險人物,想甩掉他的糾纏,卻又無法拒絕他的魔力。
2000年6月19日,重慶朝天門商業銀行朝東路儲蓄所搶劫案發生后,馬瑞華便杳無言訊。周怡香懷疑是他乾的,但當她看到通緝令上的畫像之後,覺得不像馬瑞華,又打消了對他的懷疑。
這時,周怡香看到馬瑞華攜着槍支出現在她面前,並且一副驚魂不定的模樣,她立刻聯想到這個高大兇狠的馬瑞華,很可能就是在常德殺人搶劫銀行,被公安機關通緝的張君。
她不禁打了個寒戰。她不敢詢問,不敢聲張,更不敢怠慢。她小心侍候,儼然妻子關心丈夫,知冷知熱,周到細緻。
張君在這裏住了一天兩夜。
9月7日早晨,他悄悄起床,一番喬裝改扮后,不辭而別。
他背着個帆布包,像個上了年紀的人,在重慶城裏轉了幾圈后,他來到他在重慶的第5名情婦全泓艷家。
他對全泓艷說:“湖南常德發生了搶劫銀行案,你曉得嗎?”
全泓艷一邊與她擁抱親吻,一邊回答:“這與你有啥子關係?”
張君沒有回答,只是嘿嘿一笑。他推開全泓艷,說:
“我累了,先洗個澡,再好好休息。”
說著,他提了他那個連上廁所都不離手的黑皮包,進衛生間洗澡去了。
張君洗完澡,回到客廳,從他的帆布包里取出一大堆報紙,邊翻邊看。
全泓艷削了個蘋果遞給他,同時瞟了一眼那堆報紙,有《常德日報》《常德晚報》《湖南日報》《羊城晚報》。張君咬了一口蘋果,邊嚼邊注視着全泓艷。
“你為什麼這樣看我?”全泓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問道。
張君反問:“你對我這麼好,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嗎?”
全泓艷搖頭。她這才想起,面前的黃軍是1996年秋天在觀音橋搭乘她的出租車時,由於談得來而相識,後來她教他開車,他付給她豐厚的教練費。2000年5月15日她接到黃軍從長沙打來的電話,要她過去一起做生意。她帶着2.5萬元去了。
在長沙,黃軍教她使用手槍,又帶她到西去長沙100多公里的一個叫太子廟的山林里,共同槍殺了一個年輕的瘦小男子。
她只知道黃軍很大膽,很有本事。黃軍究竟是什麼身份,她沒有問過,也沒有想過。她只要黃軍對她好,她就心滿意足了。
至於別的,她懶得去管。此時黃軍這樣問她,她只知搖頭,不知回答。
張君說:“我就是在常德殺人搶劫的張君。黃軍是我的化名。全國的警察都要抓我,全國所有的報紙、電視都刊登和播出了我的照片。我成了全國有名的要犯。我要在你這裏住幾天,避避風頭。”
夜裏,他摟着全泓艷,講述了他在重慶、長沙、武漢、常德所作的幾宗大案。
這是他與全泓艷相處以來,對她說得最多的一次。他一方面認為全泓艷已經和他是一條賊船上的人,另一方面他預感到自己末日來臨,已經沒有什麼值得保密的了。
他把心中的秘密和盤托出,藉此減輕內心的壓力。
張君在這裏躲藏了兩天一夜。
9月8日24時,張君乘下着傾盆大雨的機會,溜出全泓艷家。他打着雨傘,提着兩個碩大的旅行包,好像出遠門歸來的樣子,又來到了周怡香家。
他對周怡香說:
“我要在你這裏住一個晚上。”
周怡香沒有拒絕,並收下了張君給她的300元錢。
9月9日早晨,張君吩咐周怡香去商店替他買一個大一些、結實一些的旅行包,說是馬上要派用場。
周怡香照辦不誤。
張君對周怡香買來的旅行包表示滿意,挑選了部分行李,塞進新買的旅行包里,鎖好,然後空手離去。臨走時,他對周怡香說:
“我可能很快回來,也可能過些日子回來。你還歡迎我嗎?”
周怡香點頭。
9月9日夜,張君潛入涪陵,回到了他與楊明燕共同構築的那個家。
夜裏,他除了與楊明燕親熱外,其餘時間都抱着他的女兒。
他於1996年與楊明燕結婚,2000年6月,楊明燕給她生下了這個女兒。張君對待女兒的態度,使楊明燕得到了一絲安慰。
9月10日,張君和楊明燕秘密離開涪陵,來到重慶南坪秦直碧的家。今年48歲的秦直碧,是張君在重慶的第2個情婦。他倆相識於1993年夏天,那時張君化名“江平”,籍貫涪陵,公開身份是做布匹生意的。秦直碧剛與丈夫離婚,感到很孤獨,十分渴望異性的呵護和關愛。
兩人一拍即合。張君想利用秦直碧的大膽,幫助他作案並成為他的避風港,而秦直碧則認為他帥氣,精力充沛,能滿足她生理上的需求。
於是,兩人當晚就睡在了同一張床上。接下來,他倆的關係朝着張君設計的方向逐步發展。
1995年12月22日,秦直碧成為張君搶劫重慶市友誼華僑股份有限公司沙坪壩分店的得力助手。
1996年12月25日,張君搶劫了上海一百重慶商場黃金屋之後,在秦直碧的幫助下,躲過了公安民警的搜捕。
1999年1月4日,張君搶劫武漢市武廣商場黃金櫃,秦直碧與楊明燕一同參與了銷贓行動,她還為張君提供藏身之地,保管作案工具等。
1999年4月,秦直碧離開武漢回到重慶,用張君給她的錢,在南坪購買了商品房。這時,張君便買了一個保險柜,放於秦直碧家,每隔兩三個月就到秦直碧家住宿一次。秦直碧對他百般溫順,既像待情人,更像待兒子。
張君覺得秦直碧可靠,不會出賣他。所以,在此大難當頭之時,他帶着“老婆”楊明燕來到了秦直碧家,企圖躲過警察的追捕。
秦直碧見到張君、楊明燕,內心驚訝,表面上卻強裝鎮定。幾天前,她從新聞媒體得知常德發生銀行搶劫案,她立刻懷疑是張君乾的。眼下,張君、楊明燕突然駕到,她估計他們是來躲藏的。
她在熱情接待的過程中,找機會避開張君,悄聲對楊明燕問道:
“常德那邊的搶劫案,是不是你老公幹的?”
楊明燕點頭:“是!”
秦直碧又問:“報紙和電視上說主犯是張君,那江平就是他的同夥羅?”
楊明燕回答:“張君就是江平,江平是他的化名。”
秦直碧長長地“哦”了一聲。
9月11日夜,張君和楊明燕離開秦直碧家。
秦直碧再三挽留,他倆執意離去。
從9月11日夜到9月14日的幾天時間裏,張君和楊明燕輾轉於重慶的幾個情婦之間,基本上是住一晚換一個地方。
唯有第一個情婦嚴敏的家沒有去住,因為嚴敏與楊明燕是死對頭。嚴敏是1994年1月在昆明坐枱時,認識了化名江平的張君,她不僅將女人的一切奉獻給了江平,連自己坐枱賺的18000元錢也用在了他身上。
可當張君勾搭上了比她更年輕、更漂亮的楊明燕之後,就愛理不理她了。她配合張君搶劫5萬元,張君卻沒留給她分文,一起帶到楊明燕那裏去了。所以嚴敏總認為是楊明燕搶了她的男人,兩個女人不能見面。
9月15日張君將楊明燕送回涪陵,他惦記着出生才幾個月的幼女,如果長時間得不到母親的關愛,會影響正常的發育和成長。他要楊明燕回家帶女兒。楊明燕也很想女兒,同時覺得老是東躲西藏的過日子也不是長久之計。她贊成張君的安排,回到了涪陵。
張君則依然回到了重慶,繼續在幾個情婦的家中躲躲藏藏。
9月16日14時,張君來到秦直碧家,說自己馬上要離開重慶,以後就恐怕難得見面了。語調中有幾分凄涼。
他說著,掏出保險柜的鑰匙,交給了秦直碧。他把其它東西裝進一個紙箱裏,捆好,帶着離開了秦家。
9月16日21時。
張君來到全泓艷家的樓下,撥通了其家中的電話,要她趕快下樓與他相會,他有重要東西託付給她。全泓艷趕緊下樓,張君迎上去,交給其一個重約30多公斤的紙箱,替他帶回去收藏。
全泓艷有幾分猶豫,她擔心張君一旦被警察捉住,自己就成了窩贓犯,她又害怕張君為保全自己,殺人滅口,她彎腰低頭,磨磨蹭蹭搬紙箱時,好像張君正用手槍斃着她的腦袋。
眼下,她不搬這個紙箱,會被張君開槍打死;她搬了這個紙箱,也許死得晚一些。
全泓艷搬了紙箱,伸腰站起時,已不見張君的影子。
9月17日15時。
秋風習習,細雨霏霏。
張君滿頭雨水,來到全泓艷的家中,他對全泓艷吩咐:
“今日夜裏,你去和平路火藥局,給我把一個密碼箱取回來。”
22時30分,全泓艷按照張君的吩咐,取回了密碼箱。
張君打開箱子,收拾裏面的東西,突然間,有人敲響鐵門。張君悄聲追問:“你是不是出賣了我?”
全泓艷說:“我出賣你,不等於出賣我自己嗎?你既然不相信我,就不該來這裏。”
張君賠不是,並示意對門外問話。
全泓艷點頭,問:“誰呀?”
門外回答:“警察!查戶口的。”
張君要全泓艷沉住氣,不慌不忙開門,向警察出示戶口簿。
全泓艷點頭,照辦。
張君則取出手槍,推彈上膛,躲進了裏屋的大衣櫃之中。
3位民警,兩男一女,隨全泓艷走進客廳,核對了戶口簿、身份證之後就走了。
張君從衣櫃中鑽出,渾身大汗淋漓,說:“嚇死我了。我害怕他們是衝著我來的。原來他們是例行公事查戶口。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這晚,他就住在全泓艷家。
9月18日天剛亮,他去了周怡香家,13時,他悄然離去。20時張君又提着一個更大的旅行包,來到周怡香家,放於床頭。張君對周怡香說:
“我這幾年東奔西跑,已身心憔悴,實在太累了。從今以後,哪裏也不去了。就在重慶安營紮寨做生意了。重慶這地方真好啊!”
9月19日早晨,張君交給周怡香500元錢,叫她去買菜,順便買幾張當天的報紙和一瓶墨水。
此時的周怡香還蒙在鼓裏,她不知道張君已心虛到了極點,他感到周圍都有人監視着他,警察一直跟在他身後,自由自在的日子可能不長了。
在周怡香家裏,張君用周怡香買來的紙和筆,給重慶市公安局寫了一封信,他想用調虎離山之計引開警方的視線。
張君在信中說,這麼多年來,他在重慶幹了許許多多的壞事,作了一起又一起大案,給警方增添了不少麻煩。不過,現在他已經不在重慶了。請重慶市公安局放心,他可能永遠也不會來重慶作案了。
9月19日20時15分,全泓艷正在沙坪壩玩麻將,忽然呼機響起,她一看留言,知道是張君尋她。她趕緊回機。
張君在電話那頭說:“你把那包東西送到上次下雨的地方來。”
全泓艷回答:“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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