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嘲笑

眾人嘲笑

皇上最終還是採取了賈祁玉的意見,派了忠順親王去揚州查探鹽稅一事,賈祁玉一聽到消息,心裏霎時一松,要是不處置那些人,林如海在揚州一日,還是會有危險,賈祁玉能救得了他一次,卻未必每次都能剛好趕到,如今皇上既然派人查了,就說明林如海的性命,陛下願意保了,那麼之後升職也是指日可待,黛玉再熬個幾年,說不得林如海就能調來京城,到時候父女團圓,也算了了賈祁玉一樁心事。

早上剛到上書房,就看到屬於十二皇子的位置旁邊坐了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孩,那裏原本是文柏的位置,因此孟涵宇就毫不客氣過去趕人:“你坐錯位置了。”

男孩抬起頭,斯斯文文說道:“沒坐錯,我是新來的伴讀,服侍十二皇子的。”

因為奉國公前幾年一直在外地,所以很多人不認識他們一家,孟涵宇嗤笑:“伴讀還沒開始選,你是哪裏來的伴讀?”

賈祁玉走過去,悄悄拉住他,小聲說道:“他就是周博然。”

孟涵宇跟後面的楚揚都愣了一下:“不是秋天才開始選嗎?”

周博然低下頭小聲道:“陛下讓我從今天起,就直接跟着十二皇子,不用等到秋後的伴讀之選。”

正說著,十二皇子走了進來,看到周博然後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特別火大的把手裏的東西摔在書桌上,嘴裏還咬牙切齒的嘀咕:“也不知道你們給父皇吃了什麼迷魂藥,居然讓他對你們言聽計從,別以為當了我的伴讀就能萬事大吉,後面有你受的!”

周博然紅了臉,想說什麼,最後又忐忑的低下頭,動作小心翼翼的坐回書桌旁,結果一旁的孟涵宇使壞的悄悄用腳把凳子猛地向後一拉,周博然就撲通一聲狠狠摔在了地上,並且他的手還下意識抓了一下書桌,導致桌上的紙墨全掉了下來,黑乎乎的染了他一身。

上書房中一靜,先是十二皇子指着狼狽坐在地上的周博然發出一陣爆笑,緊接着其他皇子跟伴讀也都哈哈大笑起來,在他們眼中這就是一個樂子,周博然坐在地上卻通紅了臉,無措的低下頭,手指緊緊抓着兩邊的衣服。

上書房裏還在上課的皇子,基本都是跟賈祁玉差不多大的年紀,像四皇子跟八皇子那樣的,早就已經離開去了六部開始領差辦差了。而這個年紀的孩子是臉皮最薄的時候,也是最知道怎麼傷人的時候,周圍的嘲笑、惡意諷刺等等情緒都清清楚楚的傳遞給周博然,他逐漸紅了眼圈,坐在地上垂頭掉着眼淚。

賈祁玉沒笑,只愣愣的看着他,突然想起自己五歲那年,賈府舉辦宴席,他因為跟賈寶玉發生了矛盾,賈府所有人不分青紅皂白的罵了他一頓,而那些過來做客的親戚家小孩,也都是會察言觀色的,見自己不受寵,便一個個存着心捉弄他,當時正是大冬天,賈祁玉被不耐煩的王夫人給趕出院子去玩,那些小孩也跟着一起出來了,騙他說要跟他一起玩。

他也是第一次做人,雖然之前已經做了千萬年的靈玉,但開智也不久,根本對人間險惡絲毫不懂,雖然之前在天上看過人間幾回,到底還是跟剛出生的嬰兒一樣懵懂,因此當時就相信了那些小孩,雖然他對他們的遊戲不感興趣,可為了融入大家,他還是努力迎合。

那些孩子把他帶到一個小橋上,說要跟他玩捉迷藏,橋上的積雪很厚,那些孩子就趁着他蒙眼睛的時候,突然將他狠狠推進旁邊的水池中,水池裏的水不深,但冰冷刺骨,他穿的衣服又厚,被水一泡,就跟石頭一樣把他拽的幾乎站不起來,他當時很恐懼、也很絕望,幾乎以為自己好不容易才修來的人形會就這麼死在水池裏。

他至今都記得當時周圍那些小孩圍在岸邊,看着他狼狽的在水池中掙扎,一個個卻站在岸上拍手大笑,後來賈府的下人趕來,救他的時候也是不緊不慢,一個個因為水冷嘴裏還不乾不淨的抱怨連天,直到他撐不住昏迷過去,後來又狠狠燒了幾日,差點要了命,那是賈祁玉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人間的惡,也是從那日起,他才下定決心一定要自己拼出一條路,好不容易做了人,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緣,他不能就此白白浪費。

賈祁玉從回憶中抽神,面無表情的看了還坐在地上的周博然一眼,並未上前解圍,而是冷淡的坐回自己的座位,掏出筆墨紙硯,開始細細研墨。

突然,砰的一聲,賈祁玉回頭,就看到周博文猛地推開書桌站起身,朝着書房外跑去,上書房裏頓時發出一片嘲笑的噓聲,十二皇子沒意思的撇撇嘴:“這點委屈都受不了,還當什麼探子!”

後面的十四皇子冷聲質問:“十二哥,你什麼意思?”

十二皇子不解的回過頭:“什麼什麼意思?”

“什麼叫探子,你在影射誰?”

十二皇子諷笑:“怎麼?你心虛了?”

十四皇子義正言辭道:“我是在提醒你,父皇千叮嚀萬囑咐我們兄弟間不可自相殘殺,你作為中宮之子,本來更該做出表率才對,可你卻帶頭挑釁,這可是藐視父皇!”

賈祁玉冷冷的轉過身:“十四皇子果然牙尖嘴利,這頂帽子扣的真大,一旦捅到陛下那裏,不但可以藉機除掉十二皇子,還能讓自己立於道德至高處,真真是好心機!”

十四皇子大怒:“放肆,你算什麼東西?別以為父皇為了你處置了十哥,你就能不知天高地厚的以下犯上!”

賈祁玉也不甘示弱的站起身:“十四皇子何必惱羞成怒,你方才是提醒十二皇子,難道我現在不是投桃報李,也在好心提醒你?十四皇子口口聲聲拿着陛下的話標榜自己,您既然知道陛下最厭惡兄弟間自相殘殺,為什麼還要明知故犯?十二皇子不過一個小小的抱怨,就被您解讀出這麼大一個罪名,這難道就不是互相猜忌、相互殘殺?”

十四皇子被賈祁玉說的惱怒不已,他本就有些衝動,剛才不過是聽自己的伴讀小聲給自己挑唆了幾句,頭腦一發熱就站了起來,現在卻被賈祁玉說的辯解不了,只能惡狠狠的瞪着他,賈祁玉也冷冷的回視了他一眼,就自顧自的坐下了,十四皇子生氣又無奈,現在大家都知道皇上寵信賈祁玉,即便是皇子,他們也不敢無緣無故的給他排頭吃,最後只能狠狠踹了凳子一腳,也灰溜溜的坐下了。

賈祁玉這會兒心情並不好,也許是因為剛才的周博然想到了自己;也許是這幾日因為王夫人的壓制讓他心煩意亂,總之他心裏煩躁的很,跟十四皇子吵了幾句也沒能消下火氣。

十二皇子悄悄轉過頭,無聲的問楚揚跟孟涵宇:“祁玉怎麼了?”

兩人對視一眼,懵圈的搖搖頭:“不知道啊!”

夫子走進書房,大家立刻安靜下來,開始認真聽課,等到下學時已經中午了,十二皇子轉過頭:“祁玉,一會兒去春風樓斗蛐蛐,他們那裏聽說來了個蛐蛐王,是從外地來的,特別勇猛,去不去?”

賈祁玉不感興趣的搖搖頭:“我一會兒還有事。”

“你能有什麼事?”

“去葛大人那上課,對了,我拜託你一件事:能不能幫我找個最近被放出宮的嬤嬤。”

十二皇子奇怪:“你要嬤嬤幹嘛?”

賈祁玉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我家裏來了個姨媽,給她女兒找的。”

把事情推出去,賈祁玉就開始每日只全心跟着葛大人,最近朝中有些事情,葛大人就帶着他一起處理,也算是讓他先開始接觸接觸,頭昏腦脹的被葛大人塞了一腦袋東西,賈祁玉回到府里時已經累的不行了,他去黛玉那裏匆匆打了個招呼,本想立刻回去睡覺,黛玉見他臉色不好,趕緊拉住他,讓紫鵑準備了幾個小菜,逼着他吃了一些,才問:“你每日上學都這麼累嗎?”

賈祁玉吃了飯精神了些,聞言搖搖頭:“只是這幾日比較累,葛大人現在在教我接觸朝堂之事,剛剛開始有些手忙腳亂,再加上最近底下幾個世家蠢蠢欲動,所以比往常更忙。”

黛玉嘆道:“那也該循序漸進才是,揠苗助長可不是好事。”

賈祁玉嘆道:“也就你會心疼我,有些人還恨不得把我累死呢。”

黛玉不解,剛想問問,外面就響起金釧的聲音:“祁二爺可是在這?”

賈祁玉挑眉:“瞧瞧,這不就來了。”

黛玉忙問:“怎麼回事?”

“還不就是寶姑娘選秀那事,之前十二皇子找來的嬤嬤,她們不滿意,母親如今逼着我重新換人呢,真當皇宮是她家的,由着她怎麼折騰!”

說到王夫人,黛玉就不好開口了,只能稍稍安慰幾句,賈祁玉擺了擺手站起身離開,結果剛出了賈老太太的院子,又碰到賈政身邊的小廝,說是老爺找他,要考校功課。

賈祁玉嘆了口氣,撇下金釧跟着小廝去了書房,到那裏時看到賈寶玉也在,正一臉驚恐的縮在那裏,看到賈祁玉,眼睛瞬間一亮,如同逃過一劫般鬆了口氣:自從賈祁玉被陛下看重后,賈政對他的態度就發生了天大的轉變,只要有賈祁玉在,賈政定然只全心考他的。

果然賈政看到賈祁玉過來,就訓斥了賈寶玉兩句便輕輕放過了,轉頭開始考起賈祁玉。

賈祁玉心中煩躁,只能耐着性子回答問題,終於等到賈政盡興時,才發現賈祁玉臉色不太好,問了他才知道最近實在忙碌,沒有休息時間。

賈政叮囑了幾句就打算讓他回去休息,剛好過來的金釧卻又要領着賈祁玉去見王夫人,賈政皺眉問了幾句,得知理由后立刻怒了,只管吩咐賈祁玉回他的院子,自己則氣沖沖的去了王夫人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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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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