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自古多情空餘恨
莫守拙輕輕放開穆贏，復又飛身躍起，上了一棵大樹的樹梢，往四周看去，周圍都是連綿的群山和密佈的叢林，從此地前往犬丘，在視線範圍之內，只有這一條路。
從樹上下來，莫守拙問道：“你餓不餓？”
“餓，也渴。”穆贏說道，在莫守拙面前，她忘卻了自己高貴的公主身份，成了一個沒長大的女孩子。
就像有嬌一樣。
如果一直待在莫守拙身邊，有嬌恐怕永遠都長不大。
而離開莫守拙進入太師府之後，有嬌卻表現出了她聰穎幹練的一面，說話做事，張弛有度，極有分寸。
莫守拙，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產生依賴感的男人。
與他在一起，可以什麼都不用想，更不必為自己的安全擔心。
從布包里取出牛皮囊，擰開蓋子，遞給穆贏，等穆贏喝完，莫守拙自己也喝了一些，再取出一把肉片塞到穆贏的手裏。
“吃點肉片，墊墊肚子，等回到王庭，你想吃什麼便讓人做什麼。”
穆贏取了一片肉片放在嘴裏咀嚼着，“嗯，好吃。”
“當一個人餓急了的時候，再粗糙的食物，都會變成美味佳肴。走吧！我們邊吃邊走。”
“還是走這條路嗎？”
“只有這條路，別處無路。”
“遇到追兵怎麼辦？”
“殺了他們。”
“我聽你的。”穆贏再不多問，莫守拙說是殺了他們，就一定能殺了他們，對於這一點，穆贏沒有絲毫懷疑。
穆贏知道，有很多人都想殺了莫守拙，但他們最後都無一例外地死在了莫守拙的刀下。
她還知道，莫守拙的刀名叫驚鴻刀，擁有“驚鴻一出，天下無敵”的美名。
二人沿着小道大搖大擺地往前走，一路看着風景，像極了一對觀光的戀人。
這個荒野之地，實在沒有多少好風景可以看。
不過有清晨的雲霧繚繞在林中，隨風悠悠，還有那不時從樹枝上驚起抖落了一地露珠的鳥兒，鳴叫着這個樹梢飛向另一個樹梢，使得這個即將充滿了血色的清晨，顯得格外輕靈清新。
穆贏停下，看着一對追逐嬉戲的小鳥，“你看這對鳥兒，多麼自由，令人羨慕。”
莫守拙也看着樹上的鳥兒，故意說道：“不過是兩隻鳥而已，何故如此感嘆？”
穆贏看了莫守拙一眼，目光複雜，幽幽一聲輕嘆，“要是能這麼一直走下去該多好？”
“我們不是一直在走嗎？”莫守拙仍然故作糊塗，穆贏話中的意思，他一下子就能猜到。
“可惜，這條路總是會有盡頭。”
“人都會死，再長的路，人死了，路也就到盡頭了。”
“莫守拙，你真的不明白我心嗎？”穆贏扭頭看着莫守拙，眼神迷離，帶着熱切期盼。
莫守拙不會給她想要的答案，無論是原主，還是現在的他，都不會。
“你是西戎豐王的女人，贏氏部落的安危，繫於你一身，你不能再有其它的想法。”
穆贏瞬間神情黯淡，她也知道，這是她不可更改的天命。當她背負上了這個天命之後，便連死的權利都沒有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你想聽什麼？”
“我想聽到你的心裏話，就算一定要嫁給豐王，就算這一輩子註定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想知道，一直被我喜歡着的人，是不是如我喜歡他一樣喜歡着我。”
莫守拙在心裏重重地嘆了一聲，說道：“我心裏的答案，其實你早就知道。”莫守拙只能以此搪塞，他不想撒謊，卻也不能說真話。
“我不知道，我要聽你親口說出來。”
莫守拙看了一眼穆贏，又很快看往別處，他現在很怕看到穆贏的眼神，像一把用柔軟的豆腐做成的刀。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喜歡你呢？”莫守拙硬生生地說道。
“你騙我。”穆贏的眼中有淚，像一朵梨花上掛着一滴清晨的露珠，在被風刺傷的時候，悄悄地滴落。
穆贏的眼淚，讓莫過拙的心很疼，是他自己的心在疼。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同情。
他曾經跟有嬌說過，他最怕看到女孩子的眼淚，這句話的確非虛。
當掛在穆贏長長睫毛上的一滴晶瑩的淚珠終於順着她白皙的臉龐滾落下來的時候，莫守拙差一點就喊了出來：原主莫守拙真的很喜歡你。
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說道：“我這一輩子，不會喜歡任何一個女人，也包括你。”
這句話中的意思極其悲壯。
是因為得不到自己喜歡的人，所以便不會再喜歡另外一個人。
為了自己喜歡的人，他將孤獨一生。
穆贏突然笑了，邊笑邊流淚，邊流淚邊說：“我知道你的心了，你不是不喜歡我，你是為了我，不再喜歡上另外一個女人。”
這一刻，穆贏終於知道了莫守拙的心。他用這句話，告訴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身為公主，她的心思之縝密，的確異於常人。
這個被自己喜歡着的人，如她喜歡他一樣喜歡着她。
只不過，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有些事情，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因為知道了之後，心裏會更苦。
莫守拙不再說話。
氛圍有些尷尬。
前方不遠處出現了四個黑衣人，站在路的中間，目光陰冷，一身殺氣，手裏拿着刀，擋住了前行的路。
往四周看去，看不到第五個黑衣人的身影。
莫守拙輕輕地拉住穆贏的手，一起往前走，一直走到距離四名黑衣人不足十米的地方停下。
他不能讓穆贏離自己太遠，必須讓她始終處於可保護範圍之內。
第五個黑衣人沒有出現，是一個巨大的隱患，如果他就隱身於附近，伺機偷襲，自己若離穆贏距離過遠，使得穆贏受制於他，事情恐怕會變得比較複雜。
此時的莫守拙，被穆贏弄的心情很不爽，正愁無處發泄，卻有四個黑衣人送上了門。
殺人，發泄。
莫守拙拔刀，將刀立在面前，看着刀，與刀說話。
“驚鴻，我便替你的原主殺了這四個黑衣人，讓你飲盡他們的血，即是復仇，也是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