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我們在午後漫步在這個小鎮的主街道,也就是那條107的一部分。一來看看有沒有一個像樣的超市好補充給養,二來這頓餐吃得太多,走走消化消化。無奈的是,將要走出小鎮都沒有一個稱意的超市,因為只有一家超市,不管你中不中意,也只有一個選擇,它是最好的,也是最壞的。其實,很多時候並不是東西太多無從選擇顯得痛苦,而是你想要選擇的時候你真的無從選擇更加痛苦。
我們只好調轉方向返回去找那唯一的一家超市,權當又多走了一段路以助消化。其實,我們沒有什麼特別的需要補充,只是買一些餅乾以防不備,買不少水以備時時都需。任何一家超市都可以滿足,但人的心理是很微妙的,必須有的選擇才像個樣子是要補充東西,不然只能算是有目的地買東西而已,這兩者之間微妙的關係是不容忽視的。
我們終於在那些食物稍作消化后啟程,又終於在那些食物全部消化后已經開始分解體內的葡萄糖的時候到達駐馬店。止於此,今天的旅程算是結束了。
與王曼曼一起兩個月後,我的滑板技巧已經可以熟練地跳起來了,並且可以輕鬆地越過不高於四十公分的障礙物。也就是從這個時候,我開始和銀河的爸爸開始學習攝影,從此,玩滑板的時候我便要抱着我人生之中第一台攝像機拍東西。只可惜,只能拍到靜態的畫面,我需要動態的視頻,我需要把我滑板的失敗與成功真真實實的記錄下來。無奈,銀河的爸爸當時還沒有攝影機,他也還沒有搞攝像這一方面,他沒有想過把他的攝影技術運用到攝像技術上去。卻在幾年之後,真的想到要跑到北京搞攝像,最終卻落得偷窺罪名。
而當時的我也只能抱着一台老爺爺膠片相機對着王曼曼不停地“咔嚓咔嚓”,於是,那個時候在我的相機里留下的很少是關於我滑板的狀態,全部都是王曼曼的影像,那個時候,我的偷窺的技巧成熟的時間比銀河的爸爸早了好幾年。那些膠捲上永遠都是王曼曼的身影,我偷偷地在銀河爸爸的洗印室內把一些照片洗印出來,然後一張張存進我那碩大無比的信封之中。
很奇怪的是,自從我開始跟着學習攝影后,我漫畫的天賦被上帝當做廢品回收了。我開始漸漸地不再創作漫畫,《刺痛我》成為我漫畫事業的最高點,可它卻像一個山頭,爬過去便是一落千丈,直到到達平原,到達地平線,到達盆地。其實,我並沒有到達盆地,只是回歸到了地平線上。
此時,我又開始奇怪一個問題,我的《刺痛我》版權賣出去都有五六年了,可那個北京的動畫導演所說的全國第一部黑色動畫長片還沒有出來,恐怕像我以前所有的文學創作石沉大海了吧。
我和王曼曼依舊每天傍晚時分在廣場上聽着刀郎的《情人》滑板。那個時候,刀郎這種動物在我們之間很是大受歡迎,每個人浮誇地哼唱着《二零零二年的第一場雪》、《衝動的懲罰》等一些我們根本不懂得歌曲,還有那些個什麼龍,老鼠之類的、動物也進軍歌曲界,《兩隻蝴蝶》、《老鼠愛大米》等等,動物開始戀愛了,人類也開始情竇初開,於是乎,在那一年,校園裏是兩個人兩個人一起的,雖然都是同性,可放學之後便開始一男一女依舊是兩個人兩個人一起的情形。
我也曾一度喜歡吼唱《衝動的懲罰》,其實我只是在用這首歌試探我的肺活量,我當時很是懷疑那個叫做刀郎的傢伙在唱完這首歌后竟沒有被憋死,每次我唱這首歌唱到一半就憋的臉紅脖子粗,我終於知道,這是一首不適合人類唱的歌。
其實,這些動物的歌都是廣場上那些玩旱冰的人抬過去的劣質音箱放出來的,玩滑板的人都是自己挎着一隻MP3塞着兩隻耳機自己聽着根本就聽不懂的外國搖滾和朋克。我玩滑板也只是為了能和王曼曼在一起,我對這些很無所謂,不管是聽着動物的歌,還是聽着外國的很像動物的歌,我依舊可以玩我的滑板,拍攝那個板上的女子。
後來,王曼曼還是勸我自己買一個MP3,可以下載一些自己喜歡的歌曲。我說,這些對我無所謂,真的。王曼曼說,你真沒主見,滑板是一個文化,懂不,要有屬於滑板人自己的音樂。我說,那什麼歌屬於滑板。王曼曼說,搖滾,朋克啊。我說,我對音樂一竅不通,我哪知道搖滾是什麼狗屁朋克東西。王曼曼說,不許你侮辱音樂。我說,我該怎麼辦。王曼曼說,先去買MP3。於是,就這樣,我買了一個MP4。王曼曼說,誰讓你買MP4的。我說,不一樣嗎,那老闆對我說,4比3好用,4還能看視頻,又能聽音樂。王曼曼說,你懂個屁,4沒有3的音質好,聽音樂聽得就是一個音質。我說,沒事,我無所謂,聽什麼都是聽。
就這樣,我的4裏面開始裝下林肯的嘶號聲。
那天,我帶着我新買的4跟隨王曼曼一起到她家,因為那個時候電腦這個東西對我們來說還不是很普及,我連開機關機都不會,幾乎沒有碰過電腦,而前衛的王曼曼已經要求父母給她買電腦。她會下載歌曲,會下載電影,會打CS,會以後我學攝影后才懂得PS技術,等等。
我對王曼曼說,你家裏有人嗎?
王曼曼說,應該有吧,我媽應該在家我爸可能還在加班。
我說,那我豈不是要見你媽媽了嗎?
王曼曼說,是啊,怎麼了?這有什麼好擔心的嗎,放心吧,我媽很溫和的,你不跟她打招呼她也不厭煩的。
我說,不是怕打招呼,我見到她該怎麼跟她說,我們兩個的關係啊。
王曼曼說,實話實說唄,你還想怎麼說啊,就說是同學,你還想說是男女朋友啊。再說,我媽也不會相信啊,我都已經訂婚了。
我頓時驚訝萬分,王曼曼已經訂婚這則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我人生中發育后第一個接觸的女孩,尤其在青春期那個狂躁的時期,她竟然已經訂婚了。我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王曼曼說,你怎麼了,驚訝吧,嘿嘿,沒什麼的,我自願的。
我依舊默不作聲。
王曼曼說,我沒打算考什麼大學,甚至都沒打算讀高中,之所以在初中多上了一次就是為了多玩幾年,再過幾年等到二十歲了我就決定結婚了。
我說,看不出來。
王曼曼說,那是,所有玩滑板的朋友都不相信,他們說像我這樣的前衛的人,崇尚自由的人,怎麼可能就想結婚這麼早呢。其實他們都不懂,因為我比你比他們都大了三歲,可以說,我們都是不屬於同一個時代的人了,我是八零后,你們是九零后,雖然只差了幾年,但我依舊不屬於你們這個集體。安穩第一,我只希望平淡地過完這一生,我不嚮往那種轟轟烈烈的愛情,其實這點與滑板精神已經有所違背,滑板要的是一種自由,可我不需要太自由的人生。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
王曼曼說,時下許多人都在為自己口中所謂的自由而戰,文人,商人,工人,他們在自己的領域,崗位上爭取着不一樣但又一樣的自由。尤其是那些所謂的文人,整天憂國憂民,不是這裏不符合常情了,就是那裏違背民意了。我不願意活在別人的世界裏,與其關心眾人不如多關心關心自己,我今天的滑板還不夠好要多努力了,再過幾年我就要結婚了我還得加把勁多玩玩,哎呀,大姨媽又來了,沒衛生巾用了還得去買,嗯嗯,不好又長胖了,得控制進食了,減肥減肥再減肥。
我們依舊走着,我此時在想見到王曼曼的媽媽我第一句話該說些什麼。
王曼曼接著說,不過,雖然我不願自己去關心一些多餘的事情,我還是比較希望一些事情還是有人去關心的好,不然總是靠着政府的決策總不是很好,一個政府不能代表全人民,有時候人民的疾苦政府並不完全知曉,這就需要正義的力量去幫助關心了,我是指望不上的,我只關心我將來是要生兩胎還是遵守計劃生育只生一胎,或者說,如果我的命好的話,可以生個雙胞胎,老天再眷戀我一兩分的話,生個龍鳳胎就更好了。
我低頭默默走着
我們終於走到王曼曼家裏,讓我為之高興的是,嘿嘿,她家裏沒有一個人。
王曼曼打開電腦,為我搜尋着朋克搖滾。但是搜來搜去只給我找出一個樂隊的歌曲,這就是林肯公園。
王曼曼說,不如你聽林肯的歌,我可是林肯的粉絲哦,這個樂隊搞搖滾的。
我懷疑着,林肯?林肯不是美國總統嗎,他什麼時候還唱歌了,再說,林肯死了一百多年了,他的歌能聽嗎,那時候有唱片磁帶錄製他的歌嗎?
王曼曼望着我,許久才說,我對你無話可說。
王曼曼認真地幫我下載歌曲,我低下頭彎下身湊過去看,是林肯公園。我說,林肯公園?想了許久繼續說,我明白了,你給我下載的是林肯公園的歌吧。王曼曼點點頭說,是啊。我說,我以為是美國總統林肯的呢。王曼曼敲打着鍵盤,許久把電腦推到我面前說,仔細看看百度。我湊過去認真看才了解到一個叫做“林肯公園”的樂隊。
不久,王曼曼又想起什麼趕緊摸索着電腦,握着鼠標不停地晃動。許久對我說,我給你看看,這個視頻就是林肯的現場音樂會。於是,我在電腦屏幕上第一次看到一個歌手或者樂隊唱歌時候的情形。幾十分鐘的演唱會視頻,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樂隊裏面一個主唱那狼嚎式撕心裂肺的叫喊,其他的也就沒有什麼,因為我根本不懂他唱的是什麼東西,比動物刀郎的對於那個時候的我來說還要難懂。
王曼曼說,不如我把這個視頻也拷貝在你的P4裏面吧。我沒有回答算是默認,因為我回不回答都一樣,我剛準備回答王曼曼已經在動手為我拷貝了。正在拷貝之時,王曼曼又想到了什麼,然後翻翻電腦,又讓我看些視頻,說,來,還有些視頻你看看,是教別人玩滑板的視頻,對於你學滑板來說有幫助。我那個時候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滑板高手,我以為廣場上那些能跳下台階能翻滾滑板的人已經算是高手,沒想到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高手外還有更高的手。
王曼曼說,把這些也給你拷過去吧。於是王曼曼動手拷貝,突然又說,唉,你這個內存有多大啊,別空間不夠用啊。王曼曼拖動鼠標點了幾下,說,還好,有四個G呢,夠用。
在拷貝之時,王曼曼說,等着吧,恐怕還得半個小時才能下載完。
我巡視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
王曼曼看着我,看得我心裏直發毛。
王曼曼說,嘿,你還真自覺啊,那是我的床,你剛玩完滑板,身上臟死了,別坐床上。
我無奈站起來,說,那我坐哪啊,這房間裏就一把椅子,還讓你坐着呢。
王曼曼巡視房間,似乎不相信這裏面只有一把椅子,只好站起來對我說,你坐椅子上,即使臟,也得我自己弄髒。說著王曼曼坐到床上,我只好走到電腦旁坐在椅子上,對着一台高科技不知所措。
此時房外響起聲音,似乎是王曼曼的母親,房外喊道,曼曼,你回來了?
王曼曼在屋裏應聲回答。
不久房外一陣腳步聲漸循漸近,我覺得王曼曼的母親要走過來了,不自覺緊張起來,嚇得趕緊坐起來,努力思考着,第一句話是說“嗨,阿姨好”,還是說“我是陳晏澤,是王曼曼的同班同學”。
說時遲那時快,房間門打開,一個身影映入眼帘,我不禁張大嘴巴失聲說道:“李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