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生所愛隱約在白雲外
紅毯的另一端,一輛黑色的賓利緩緩駛過來。
車門打開,鋥亮的黑色小皮鞋先着地,少年剛探出頭來,就有粉絲扯了橫幅大喊,“小方少,我們永遠支持你;小方少,我們永遠愛你。”
十歲的玄宇軒,因其出眾的顏值和驚艷的鋼琴才華,聚攏了一大批粉絲。小小少年笑容親切妥帖,像極了方逸行四兩撥千斤的樣子,粉絲便給他取了“小方少”的名字。
跟在小方少身後的,是俊朗男人方逸行,滿頭銀髮卻依然帥的驚人。
手裏抱着五歲的小女兒,梨渦蕩漾,眉目含笑。
一家三口,優雅地走向紅毯。
蘇米看得呆了,“為什麼方逸行一夜愁白頭,還那麼好看,38歲的人了,依然讓我心動。”
焦陽的瞳孔里也是那三個人的倒影,心中悵然。
“你愛的是他的深情,可惜他的深情不是為了你。蘇米,你會不會嫉妒那個消失不見的女人啊?人雖不在,但影響力一點不減。”
蘇米由衷地笑,“不嫉妒,她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男人和愛情。”
……
方逸行一手牽着玄宇軒,一手抱着方小舟,笑容淺淺地走到了主持人面前。
“你好方少,行知娛樂風風雨雨走過了十年,請問你現在最想說的是什麼?”
方逸行勾起嘴角,把話筒交到了兒子手裏。
玄宇軒目光閃動,聲音清朗,“媽媽,我們都等着你回家。”
……
五年前,行知娛樂五周年慶典上,行知五少的四個都表演了節目,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高潮,獨缺方逸行。
那個時候,身心俱疲的方逸行帶着一對兒女去了塞班,那是他和辛夷第一次交付彼此身體和靈魂的地方。
那年在塞班,他抱着20歲的辛夷,無比得意地說,“春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可到頭來,竟然是“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
他一夜白頭,心痛的無法自拔。
獨自熬過了一個個日日夜夜,終於在一歲的小女兒口齒含糊的那聲“粑粑”中治癒了傷痛。
方小舟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看着他,就如同辛夷的目光一樣,他突然意識到,還有那麼多日子要過,還有那麼重要的人要陪伴,要好好的活,耐心的等,等到一家人團聚,或者老死後去另一個世界與她重逢。
就這樣,方逸行在兒女的陪伴下,度過了最艱難的五年。
五年後,方逸行在舞台上的那束追光之下,按動黑白琴鍵,唱歌給思念的人聽。
他安靜地坐在琴凳上,低着頭輕聲地對着話筒說,“我的愛人,我孩子的媽媽,行知娛樂的第一任內容總監,是個五音不全的人,她曾對別人說,她要找一個會彈鋼琴的男人,他彈她聽,然後就是一生。我現在就彈給她聽,無論她在哪,人間或是天堂,我都希望她快樂開心。”
那是《大話西遊》裏經典插曲《一生所愛》,她是他的一生所愛,一輩子的愛恨情仇。
鮮花雖會凋謝但會再開
一生所愛隱約在白雲外
苦海翻起愛恨
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相親竟不可接近
或我應該相信是緣份
……
一曲終了,全場寂靜,無需掌聲,唯有淚光。
……
最後壓軸的節目是十年來行知娛樂出品的影視作品插曲的串燒。
玄宇軒手拿琴譜,穿着黑色燕尾服,步子從容地走向台中央,深深鞠躬后,安靜地坐在鋼琴面前,手指按動鍵盤,時光便緩緩流過十年。
伴隨着琴聲,大屏幕上放着那些大家耳熟能詳的影視作品的畫面。
最後定格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求婚,先是焦陽向一臉驚訝的女人緩緩走去,粉絲高呼在一起,女人臉色慘白。
會場的大門打開,行知五少集體亮相,方逸行手拿鑽戒,帶着標誌性的丰神俊朗的笑意,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女人眼裏的驚訝終於變成了驚喜。
男人單膝跪地,“辛夷,你願意嫁給我嗎?”
女人拚命地點頭,“方老師,我願意。”
那是他們最好的年華,最好的時光。
……
玄宇軒的聲音帶着少年特有的清亮,“我的媽媽唱歌很難聽,她只會唱一首睡前歌曲。今天,我想唱給她聽。媽媽,你聽好呦,下次見面,不許再跑調了。”
“潔白的雪花飄滿天,白雪覆蓋了我的校園,漫步走在這雪地上,留下腳印一片片。”
玄宇軒還記得笨笨的媽媽,每晚都會陪在自己的身邊,她會說,“玄宇軒小朋友,媽媽膽子小,你要保護我。”
10歲的少年多想告訴辛夷,“媽媽,你快回來吧,我是小小男子漢了,我可以保護你了。媽媽,你在哪裏啊?我,好想你。”
……
方逸行在後台,看到了友邦的徐亮,五年來,他一直幫助友邦制定公關方案,幫助友邦成為慈善領域的佼佼者。
徐亮一直心存感激,方逸行卻總是笑着搖頭,“那些辛夷在陝西做的瓶瓶罐罐都擺在我家廚房裏呢,那是我們一家人的念想,你說我對你的這些報答又算得了什麼!徐姐,你跟我客氣什麼。”
徐亮欣賞地感嘆,“我真是覺得你這幾年脫胎換骨了。”
方逸行瀟洒地用嘴向上吹了吹頭髮,“可以直接說我老,我不介意,連我的導師常老爺子都沒我的頭髮白。”
“哈哈,你這頭白髮多少小女生愛得不得了啊。誰會嫌你老,只要你願意,妙齡少女都排着隊給那倆孩子當后媽。”
“徐姐,你這話誇張了。沒幾個人能受得了那倆人精。”
“這倒是,繼承了你和辛夷的基因,鬼的很啊。這兩孩子對你影響也大,你以前從來不做慈善的。可這五年,以方小舟和玄宇軒的名義給友邦關注留守兒童的項目捐了不少錢,這份善心你以前可是沒有,我說的脫胎換骨就是這個意思。”
“我現在也沒有多少善心啊!”方逸行脫口而出后,突然一愣,“徐姐,你說什麼?這幾年一直有人以這兩孩子的名義捐款?”
“是啊,而且都是給西部留守兒童的項目。怎麼?不是你?難道還有別人盜用你兩個孩子的名義默默無聞做善事嗎?”
方逸行臉色煞白。
“逸行,你怎麼了?”
方逸行急切地握住徐亮的手,“沒事,徐姐,謝謝你,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能不能幫我查查,這些捐款的來源,我要找到那個人。也許,也許是孩子的媽媽。”
徐亮聽到這裏,臉色也變了,“哎呀,我怎麼沒想到啊。如果不是你,就有可能是孩子的媽啊。你放心,我這就去安排人查。”
方逸行扶着牆壁,心跳不已,“辛夷,是你嗎?你還活着是嗎?如果是你,為什麼不來見我們呢?我們一直在等你啊。”
……
徐亮去查捐款來源的那幾天是方逸行最難熬的幾天,他想馬上知道答案,又怕那個答案和他心裏的不一樣。
新換給方逸行的助理是跟了老大徐行好多年的閆晶晶,也是總裁辦的負責人。
那麼多的助理給方逸行挑,方逸行讓每個人說一個要跟他的理由。
很多人都說要跟着方大神學習成長,只有閆晶晶說,“辛夷來行知,第一次上頂樓就是我帶的她。也許這就是緣分吧。”
就這樣,閆晶晶跟了方逸行五年。
這五年她看着滿頭銀髮的男人,慢慢從失去妻子的傷痛中平靜過來,可這幾天,好像那種最初的煎熬又出現了。
所以,當她接到徐亮電話后,遲疑了大半天才走進方逸行的辦公室。
“方少?”
男人單手扶額看財報,抬起頭來,在閆晶晶的臉上掃了一眼,淡淡地問,“是不是徐亮來過電話了?”
“嗯。”
“不是辛夷。”方逸行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儘管盡量保持平靜,也難掩深深的失落。
“方少,你怎麼知道?”閆晶晶沒想到一直不好開口的話,被方逸行自己說出來了。
方逸行手指一下一下地敲點桌面,沉沉地說,“如果是辛夷,徐姐就會直接給我打電話了。她告訴你,就是不敢直接跟我說。這個答案不難猜。”
“方少,您別難過。”
“嗯,知道了,你去忙吧。”方逸行垂下了頭,閆晶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還是能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悲傷。
“方少,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說吧。”方逸行話音淡淡的,顯然對其他的事情都提不起興趣。
“捐款的人雖然不是辛夷,但也是你認識的人。”
方逸行緩緩抬起頭,“誰?”
“友邦查到了捐款人轉賬的銀行,都是在國外。今年最近的一次是在瑞士的一家銀行,他們通過各種渠道調到了監控,雖然是模糊的背影,可還是能看個大概,應該是,齊清。”
方逸行愣住了,那也是個久不被提起的名字了,齊清,從少年時代就追隨的他的人,卻因為一種無法實現的執念,傷痕纍纍。
方逸行努力過,卻還是沒有對得起他。
“能不能查到他在哪?我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