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各懷鬼胎

趙隆進門之後，笑容愈發謙恭了，他拱了拱手，問候道：“草民趙隆……給欽差大人請安，給郡守大人請安。”

草民？他不是在任何場合都稱自己是郡守的嘛。李光宗內心一陣竊笑，趙隆啊趙隆，也有你吃癟的時候。李郡守是讀書人，講究不戰而屈人之兵，並不是很欣賞暴力。但有些人，總會讓人忍不住想動手搧他一頓耳光，趙隆就是這樣的賤人。王八蛋就是欠收拾，看看，被葉爵爺一頓耳光，抽得老實多了。連稱呼都改了。

葉修大大咧咧一揮手，淡淡道：“免禮。聽說你在外面求見，有事？”

趙隆一陣腹誹，奶奶滴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如果不是你敲詐我兒子，孫子才想來李府。這是上趕着給人家送錢來了，九十萬金幣啊！額滴錢哪！

但他表面上卻不敢流露出任何不滿，葉修這個煞星說動手就動手，壓根就不給人留面子的，趙老爺也被他打怕了。於是臉上的笑容也更加謙卑了，恭聲道：“護國公貴人多忘事，草民這是代子還債來了。您看一看，九十萬金幣，全都是帝國最權威的金行開具的金票，一萬金幣一張，一共九十張！”

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厚疊金票，上前幾步，恭恭敬敬地放在了葉修身前的茶几上，然後又退了開去。

在項總督的分析下，趙隆報仇的心思消去了大半，如果葉修只是倚仗女帝的勢力，趙隆倒不怎麼害怕。朝廷再強，距離蜀州也有數千里之遙，天高皇帝遠的，能拿項總督奈何？

關鍵是葉修自身展露出來的實力，太過嚇人了。

五十萬大軍只能抵抗一般的修士，但是能對付那些金丹期以上的強者嗎？

所以趙隆在葉修面前愈發顯得小心謹慎。九十萬金幣儘管很讓人肉痛，但正所謂破財消災，花了這筆錢，只要葉修別再找他們父子麻煩，那也值了。至於父子倆雙雙被暴打之事……唉，出來混，遲早要還。他們的確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有時候趙老爺半夜醒來也會做惡夢，夢見那些被他們害死的冤魂前來討債，現在被葉修折磨了一遭，倒也安心了不少。

項總督父子肯定還會有后招，他們不會甘心葉修就這麼在自己地盤上肆無忌憚，挑釁他們的權威。他們想怎麼對付葉修，那是他們的事兒，反正他只是負責在中間傳傳話，以後的事情，打死也不參與了。

趙老爺真的被葉修狠辣的手段和深不可測的實力給嚇破膽了。

葉修掃了一眼那疊金票，淡淡道：“我相信你的人品。”也懶得數，袍袖一拂，將其中的一部分納入自己的須彌戒之中，剩下的一部分，全部交給了李亭儀。李亭儀急忙推辭，說這使不得。葉修說這是為香玲討的，生命無價，他們家人理應得到更多的補償。其實葉修本想將所有的金票都交給李亭儀，讓她轉交給香玲家人，只是他知道李亭儀肯定不會收的。

再三推辭之下，李亭儀只得收了十萬金票。內心對於葉修的感激和敬仰，愈發深了。這位年輕的護國公，表面上和那些權貴子弟一樣奢侈，高調，可他的本質卻如同良質美玉，和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紈絝們有根本性的區別。

葉修看了趙隆一眼，冷冷道：“我知道你出這筆錢內心很不服，只是抱着破財消災的心態才肯拿出來。葉某明白告訴你，這筆錢，其中一部分，我是替香玲姑娘討的。一條生命的價值，本不能用金錢來衡量，讓你兒子一命抵一命才能平息死者的怨氣。只是我來蜀州另有要事，並不想大開殺戒，你們父子所犯罪孽，自有帝國律法管轄。

“所以他這顆狗頭，就暫且寄放在他身上，將來自有別人收拾他。可是死罪暫免，活罪難逃，這筆錢，是你們必須要付給香玲家人的賠償金。剩下的那部分，在這裏我擺明了跟你說，那就是葉某故意敲詐你們的。就是要讓你們嘗嘗被人欺負的滋味，以後再欺負別人的時候，也設身處地地想一想，這種滋味是不是很好受。如果還不悔改，那老天爺也幫不了你們。”

葉修說這番話的時候，一臉正氣，擲地有聲，在這種堂皇的氣勢之下，趙隆心虛地垂下了頭，恭聲道：“護國公教訓地極是……下官……卑職……那個草民深以為然。香玲姑娘的死，草民很是痛惜！賠償金是必須給的。草民那個混賬兒子，從小被慣壞了……草民代他向香玲姑娘道歉，希望香玲姑娘泉下有知，能夠原諒他這一回……”

“說得輕巧，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何其寶貴！你讓她怎麼原諒？如何原諒？我把你殺了，再來求你原諒，你在會原諒嗎？”李亭儀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悲憤地反駁。

“是是是，李小姐息怒……葉公爺，您看……”趙隆平時根本就不會把李亭儀放在眼裏，不然他也不會縱容兒子上門強娶了。但是在這種場合，有葉修這個煞星在一旁虎視眈眈，他可不想節外生枝，再惹出什麼亂子來。李亭儀發飆，他也不敢反駁，只好苦着臉向葉修求救。

葉修要殺趙隆父子，就和殺雞一樣簡單。但是他來蜀州有別的任務，而且不能拖太久。所以不宜節外生枝。

“除了還債，還有其他事嗎？沒事的話你可以走了。”葉修淡淡道。

李亭儀見葉修這麼說，也知道事情到此為止，不宜再繼續糾纏下去了。這裏畢竟是蜀州，是項總督的地盤，不能讓葉爵爺太難做了。所以她也就不吭聲了。事實上，葉修做的已經足夠出色了。狠狠地幫她出了一口惡氣。

想一想，真的殺了趙德柱，會比把他抽得死去活來更解恨嗎？有時候，痛苦地活着比爽快地死去更折磨人。

“啟稟大人，草民還有一事，”趙隆小心翼翼取出一張請柬，放到了葉修面前的茶几上，笑道：“項總督得知欽差大人蒞臨蜀州，決定於明天午時設宴款待您。希望大人能夠準時赴宴。”

葉修面無表情地拿起了那張請柬，上面的言辭很是客氣，什麼欽差大人蒞臨蜀州，乃是蜀州之幸，作為執掌西部三郡的最高領導，本督務必要盡地主之誼，款待護國公。明日午時，望葉大人準時赴宴，你我把臂言歡。

落款是西域總督項宇。

自古筵無好筵會無好會，項總督邀請他去赴宴，絕對沒安什麼好心。可這就是葉修想要的結果，他這麼羞辱趙隆父子，不就是想快一些和項總督父子會面嗎？至於他們會有什麼厲害的后着，儘管招呼便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看完之後，葉修將請柬往茶几上隨意一丟，淡淡道：“你可以走了。回去稟告項總督，葉某會準時赴宴。”

“好的。草民回去會如實稟告，護國公，李大人，告辭。”趙隆作了一圈揖，弓着身子退了出去，極盡謙卑之能事。

直到趙隆離開好久，李光宗父女才算接受了這個事實。按照平常的情況，欽差大臣出使蜀州，那都是要主動到項總督府上拜碼頭的，來到西部三郡，你不拜會此地的老大，可以預見，接下來你什麼工作也別想開展下去。

什麼時候見過項總督親自發請柬，邀請哪位官員前去赴宴的？這可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這位年輕的欽差大臣，的確是非同凡響啊，來到蜀州，不僅不去拜會項總督，還將他的小舅子和表侄揍得滿地找牙。這就等於是當面抽項總督的臉啊，按照常理猜度，那頭大老虎還不一怒之下將葉修給吞了？

可奇怪的是，大老虎不僅沒發飆，還客客氣氣邀請護國公前去赴宴。

這不是因為大老虎發失心瘋了，而是因為葉修的來頭太大，他們極有可能吞不下去。

李光宗父女看着葉修的眼神，愈發崇敬了。

趙隆回到總督府之後，項宇父子還在客廳里等他的迴音。於是他就將和葉修會面的情形大體敘述了一遍，說欽差大人答應明日午時前來赴宴。

項少宇冷哼一聲，淡淡道：“這小子年紀不大，膽子倒不小。”

項宇沉吟道：“少宇，為父知道你是個驕傲的孩子，很少有人能入得了你的法眼。但是這個葉北冥，絕對不可小覷。如果你有機會和他對敵的話，務必不要輕敵，要將他視為你生平最強的對手來看待。明白嗎？”

雖然沒見過葉修，但從情報之中分析，再結合他的行事手段來看，項宇本能地感覺到，這小傢伙是個厲害的角色。項宇雖是武將出身，但卻不是那種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貨色，他的智慧同樣超人一等。在生平所遇對手之中，大多數人的路數他都能摸得透，可是這個葉北冥的所作所為，處處透着玄機，連他這個見慣大場面的老狐狸，都有些猜不透了。

本來以為他是為執行女帝交付的任務而來，可是到現在他又有些懷疑了。如果真是這樣，他又何必擺出這麼一副高姿態，並且首先就把項總督的得力助手給打了呢？這不是故意給自己創造困難嗎？

也許，他來蜀州還有其他目的也說不定。

項少宇對於父親的勸告頗有些不以為然。葉北冥之所以這麼囂張，不就是仗着女帝給他撐腰嗎？

“明王府的使者呢？”項少宇沒有回應父親的話，顧左右而言他。

項宇嘆了口氣，兒子什麼都好，就是過於心高氣傲，什麼人都不放在眼裏。希望兒子不要因為驕傲和輕敵栽了跟頭。

人的一生，有些錯誤可以犯，有些錯誤卻決不能犯，因為一旦犯了，極有可能連性命都搭進去。那便永遠失去了改正的機會。

“明王那邊的使者安排在客房休息了。他帶來了明王的親筆書信。信上的內容和我所料差不多。這老小子快頂不住了，所以想要邀我加盟，起兵造反。要求在舉事的時候，本督派五十萬大軍兵臨京師，和他裏應外合，事成之後，允許西部三郡從帝國版圖中完全獨立，當然，如果我還需要其他條件，完全可以和這名使者談，他全權代表明王。一切大事皆可作主。”項宇捻須微笑。

項少宇眉毛一聳，大聲道：“父親，這是個好機會啊！聽這語氣，明王也許很快就會起事，到時候咱們也不需要真刀真槍地和女帝去拼，只要將大軍開到上京城下，起到威懾作用就行了。如果明王取得江山，到時候咱們的選擇就多了，進，可以借討伐逆賊為名，揮師攻進京師，剿滅明王。父親您不是一直說師出無名嗎？現在有名了吧？退，可以挾五十萬大軍之威，和明王談判，他坐了江山，只是割讓西部三郡是不行的，最好是東西划江而治，我們統治華江以西的九郡，他們統治江東的十二郡，豈不更好？”

項宇其實也有些意動。畢竟他的鬥志雖然已經磨光，但是野心還是有的。不然的話也不會護住西部三郡不讓朝廷插手了。他所害怕的，也無非是怕真刀真槍的上陣殺敵，安逸的日子過慣了，很難再習慣那種腥風血雨的生活。可是，如果不費一兵一卒，只需要開動軍隊包圍京師，起到戰略威懾作用。真正的拼殺由明王來完成，這樣謀取江山的方式，誰又會去拒絕呢？

“先觀察觀察再說。”項宇還不想這麼快做決定，也要看看明王究竟帶着多少誠意。

凡事還是謹慎點好。

項少宇也知道暫時說服不了父親，而且當務之急是對付葉修。

所以也沒有繼續爭辯。

明王姜譽好大喜功，胸襟格局皆不如當今女帝，要不然也不會失了繼承皇位的資格。和他謀事，的確要謹慎一點。

項少宇也想看看明王開出的條件，究竟值不值得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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