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就是我家
等人都到齊了,丫鬟們開始上菜,讓秦無咎大開眼界的是,這盛菜的用具都和京城不同。
大,上菜全都是大盤,甚至用盆,一盆一盆的,喝酒也不是小盞,而是大碗。
陳長海笑道:“邊鎮人粗豪,在這邊待久了就習慣了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不似京城那麼精緻,不過倒也別有風味,秦將軍試試合不合胃口。”
秦無咎笑道:“聞着是真香啊,這樣大盤大盆的吃起來才香。我小時候在小鎮上靠打為生,也是這麼大盆大盆的吃。”
“這一路上行軍,嘴裏都快淡出鳥來了,這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過癮。”
陳長海哈哈笑道:“好,我這裏別的沒有,肉管飽,酒管夠!”
酒菜都上來了,陳長海起身朗笑道:“秦將軍還有京營的兄弟們遠道而來,咱們先一起敬他們一個,幹了!”
院子裏的將領們紛紛起身叫道:“幹了!”
這一大碗就這樣咕咚咕咚進去了,秦無咎等人也不能免俗,丟人也不能丟到這裏來不是。
其實秦無咎內心還真有些無語,因為這看起來怎麼讓他覺得就跟山賊入伙一樣。
陳長海和趙九一看就是海量,他們本就是武將,一個長相粗豪,一個虎背熊腰,能喝倒也正常。
讓秦無咎沒有想到的是,連乾瘦乾瘦的王大人都是海量,酒到杯乾,一大碗咕嘟咕嘟就進去了,一點都沒有文官那種文縐縐的樣子。
王大人笑着解釋道:“這西北苦寒,就是滴酒不沾的人在這裏待久了也會變成海量。”
“只是說說終究難以體會苦寒二字,若在這裏過一個冬天就會明白,沒有酒這冬天實在難熬。”
秦無咎嘆道:“邊鎮的將士確實不易,殊為可敬,我敬大家一杯!”
喝了之後,秦無咎正色道:“大將軍,末將帶着大軍前來邊鎮就是我了打仗的,戰事開啟之後,請將軍儘管差遣。”
陳長海笑道:“這個我自有安排,今天只為接風,暫且不說這個。秦將軍先熟悉一下邊鎮不遲。”
雖然邊軍的將士們都是海量,但是秦無咎也不懼,即便陳長海說今夜不醉不歸,但是也沒有哪個將領真箇喝的爛醉如泥。
雖然有些將領喝的腳步虛浮,但是多數將領還是神色清明。
像陳長海、趙九等人除了臉色發紅之外,一雙眼睛更是炯炯有神。
晚宴結束,陳長海送着腳步有些虛浮的秦無咎和他的部將迴轉大營,一路上秦無咎的眼中都有幾分醉意朦朧。
送到了大營,陳長海囑咐秦無咎的身邊的親兵好好照顧他便告辭離去了。
待陳長海離開之後,秦無咎立即站穩了身子,臉上朦朧的醉意消失不見,眼睛依舊清明明亮。
陳將軍既然都說了今晚不醉不歸,作為接風主角的秦無咎若是不表現出幾分醉意來,這場酒宴怎麼好收場?
所以秦無咎喝到六七分酒意的時候就裝出了八九分酒意,這場酒宴也就散去了。
裝醉的好處就是不會同真醉一般失態,不會說不該說的話,不會做不該做的事。
出門在外,秦無咎從未真的喝醉過。
一眾將領們也都是有分寸的人,沒有人喝的大醉,他們原本反倒是擔心被趙九一直扶着的將軍。
如今見趙九離去,將軍立即就清醒過來了,明白將軍原來是在裝醉,頓時就放下心來。
這裏也沒有外人,秦無咎環顧眾將笑道:“看來,這邊軍的將士對咱們並不看重啊,有些瞧不上咱們京營的弟兄。”
田正笑道:“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邊軍的將士驍勇善戰,一直在苦寒的邊鎮浴血拚殺,確實有些瞧不上安逸的京營和地方衛所。”
“不過,自從陛下登基開始輪戰,時不時抽調京營衛所前往邊鎮,這種關係已經開始緩和了。”
孫誠笑道:“確實如此,如今已經算是和緩了,咱們來之前心裏也知道這點。”
秦無咎笑着點頭道:“你們能有心理準備就好,今天在酒宴上當著懷遠將軍的面不會有人說什麼。”
“咱們要在邊鎮待很長的時間,難免會有什麼風言風語,該忍的就暫且忍一忍,不要鬧出什麼亂子來。”
“特別是下面的將士們,你們更要約束一下。愈是如此,咱們更應該憋着一口氣證明自己。要想讓別人瞧得起,靠說是沒用的,只能靠戰績!”
田正點頭道:“大人放心,咱們也不是第一次來邊鎮了,心裏都有數。”
秦無咎點頭道:“好,天色不早了,大家都放下心神好好歇歇吧!”
趙九離開了秦無咎大軍的營地之後,並沒有直接回自己的府里,而是回到了大將軍府。
大將軍府的將領們都已經散去了,王大人和邊鎮的官們也散去了,只有陳長海還在杯盤狼藉的院子裏。
見到趙九走進來,陳長海問道:“人送回去了?”
趙九點頭道:“送回去了,其實他並沒有喝醉,只是裝醉,也算是有點小聰明。”
陳長海微微皺眉道:“有點小聰明?你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有這樣的小聰明?”
趙九聞言氣息微微一滯,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只是青澀木訥的新兵蛋子。
陳長海瞥了他一眼問道:“今天全程都是你在陪着他,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說說你的感受。”
趙九聞言愣了愣,隨後便開始細細的思索起來。
趙九沉吟道:“第一印象當然是年輕,挺謙和一個人,但是也挺穩重的,很聰明,知分寸,懂進退,做事面面俱到,真要說起來,算是一個很出色的年輕人。”
陳長海點頭道:“確實很出色。”
趙九反問道:“但是,這些上戰場沒什麼用,大將軍,上了戰場北齊可不會因為他聰明謙和就退兵。”
陳長海笑道:“陛下讓他領兵來邊鎮,難道是要將他培養成一個統兵大將?”
趙九聞言有些驚愕:“大將軍,可,他....陛下並沒有下旨昭告天下,一切不過是流言,只要陛下沒有明旨,流言就只能是流言。”
陳長海避而不談,而是哼道:“我知道你們對他有些輕視,別給自己找不自在,你去敲打一下他們。”
“秦無咎腰上掛的腰刀是陛下當年所配的戰刀,砍你們誰的腦袋都砍得,一個個的都端正心思。”
趙九臉上的表情終於變了,變成了一臉沉思的神色,陳長海揮了揮手,讓趙九退下去了。
趙九退下去之後,陳長海坐在那裏揉了揉眉頭又陷入了沉思,楚皇寫給他的密信已經讓他撕碎燒掉了,但是每個字卻都深深的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雖然楚皇說的隱晦,但是他卻知道了楚皇的心意。
正因為了解了楚皇的心意,所以他更頭疼。
因為他要讓秦無咎得到歷練,同時又要保准秦無咎的安全,還得讓秦無咎得到功勞。
這可比打退北齊的進攻要難的多了。
所以他必須要敲打一下手下的將領們,讓他們一個個的別惹事,若是哪個不知死活惹到了秦無咎,日後怎麼辦?
但是他又不能明說什麼,別說楚皇對他說的隱晦,就算楚皇說的直截了當,那也是在密信里說的,他敢往外說半個字嗎?
領兵前來增援的是未來的楚皇,讓老子怎麼辦?陳長海覺得十分的頭疼。
美美的睡了一覺,第二天秦無咎就徑直去了大將軍府,昨天是懷遠大將軍為他接風洗塵,今日是他去向大將軍報道。
臨走之前秦無咎還特地囑咐了田正,大軍開始操練,不能因為來了朔州城就鬆懈了。
懷遠大將軍府十分氣派,坐落在朔州城的正中央,秦無咎報上名號倒是很快就被放行了。
“參見大將軍!”秦無咎恭敬的行禮道。
陳長海一把拉起了他,哈哈笑道:“不必多禮,來,坐下喝茶!”
秦無咎心裏頭有些無語,可以肯定的是楚皇一定跟陳長海說了什麼,他才不信哪個將領前來,陳長海都熱情的拉着人家喝茶。
將軍府的親兵一個個目不斜視,但是眼睛都快震驚的突出來了。
秦無咎連忙道:“豈敢,豈敢,末將特來向大將軍報道,大將軍有何差遣……”
陳長海笑道:“不急,不急,先喝口茶,一會兒我帶你出去到處看看,也好讓你對邊鎮有個了解。”
雖然北齊的蹤跡還沒有出現,但是入秋之後邊鎮就立即變得緊張了起來,各處都緊鑼密鼓的為抵禦北齊的進攻而準備着。
陳長海帶着秦無咎出了將軍府到處巡視起來,每到一處都親自向秦無咎解釋,這一幕落在不知道多少將士的眼裏。
他們一臉懵逼的看着這個年輕的將領,心裏十分不解,若不是看到這年輕的將領十分恭敬,他們還以為楚皇派什麼欽差大臣來了呢。
這不就是來增援的邊鎮的將領嗎?既然來了邊鎮那就是大將軍的部將,何勞大將軍親自帶着他巡視解說?
這一圈走下來,不論城裏的將士們多麼不解,至少明白了一個道理,這個前來增援的將領和之前的將領是不一樣的。
因為大將軍對之前前來邊鎮增援的將領們從來沒有這麼重視過。
所到之處,秦無咎都表現的十分謙和。
這一圈走下來已近日落時分,對朔州以及朔州周邊秦無咎終於有了一個直觀的了解,同時,對朔州及周邊的將領們也大體混了個面熟。
“天色不早了,走,去我府上吃吧!”陳長海笑着問道。
秦無咎連忙道:“多謝大將軍的美意,今天出來了一天,末將想早點回營看看,大將軍事物繁忙,今天耽擱了大將軍一天,末將實在過意不去。”
陳長海確實事物繁忙,今天陪了秦無咎一天,回去還得連夜處理軍務,聞言也就沒有繼續邀請,笑道:“軍務雖忙,但是該巡視的也得巡視,正好帶着你一起巡視看看。”
辭別了陳長海,秦無咎迴轉大營,原本他還打算今天去拜訪王大人呢。但是如今他拒絕了陳長海,他也不好去拜訪王大人了。
一路騎着馬往回走着,秦無咎坐在馬上出神,身邊的數十親兵成扇形散開。
嗖的一聲響,一枚暗器激射而來。
這數十親兵都是好手,還包含着密衛,一個個反應十分迅速。
拔刀聲不絕於耳,孫誠反應最快,一刀劈了出去。
激射而來的並非是什麼暗器,而是一枚普通的石子。
即便如此,也沒有人大意,十數名親兵已經揚刀撲了出去,其餘的親兵則將秦無咎團團護了起來。
街邊的牆上,一個英氣勃勃的少女抱着長劍坐在牆上,一臉笑意,對迎面撲來的長刀渾然未覺一般。
秦無咎的反應並不比親兵們慢,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牆上俏皮的盪着腿的陸明月。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明月會出現在這裏,所以一時間愣住了,畢竟這裏距離上涯城有數千里之遙。
“住手!”隨着秦無咎的一聲大喝,撲出去的親兵生生的止住了身形。
秦無咎驚喜道:“明月?你怎麼在這裏?”
周圍的親兵們這才恍然,原來竟是大人的舊識,怪不得剛剛發出來的暗器只是一枚石子,而且沒有任何殺意,原來只是這位姑娘的惡作劇。
明月笑吟吟道:“什麼叫我怎麼在這裏?我就不能在這裏了?這裏是你家的啊?”
秦無咎哈哈笑道:“還真讓你說著了,這裏可不就是我家的嘛!”
明月聞言不由愕然,隨後就想起了秦無咎現在的身份,這朔州城可不就是他家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