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這樣的鬼天氣,一時把人烤得跟紅薯似的,一時又風起雲湧大雨瓢潑的樣子,狄禛軻其實不大願意跟這姑娘出門的。
但是他不跟着吧,看到山林那邊的天黑得跟午夜裏似的,那麼個沒及笄的小姑娘,他實在放心不下。
可剛一進了山,滂沱大雨如注般傾倒,姑娘和他都奮力往前方的岩石洞跑去,暫時一避。
因為下雨的緣故,山上的氣溫驟降,狄禛軻被澆得渾身濕漉,盯了一眼那被蓑衣保護着,依舊避免不了濕透的包袱,嘆了口氣,以為她準備的東西都泡了湯了。
可等姑娘將濕.漉的包袱打開,他才發現,她竟然在裏頭分別取了兩層從傘上取下的油紙,把裏頭的東西,錯開又認真包裹了兩遍。
裏頭的火折糧食衣物等等都保持乾燥。
除了衣物糧食那些外,還有一些尋常的傷葯、繃帶、連接骨用的木板都帶上了,不但如此,繩索和一把鋒利的匕首,乾燥的木柴,小罐子鹽,水壺,還有一撮子艾草。
狄禛軻以為這嬌姑娘看着嬌生慣養的,一看就沒吃過什麼苦頭,肯定天真弱得很,頭回進山,肯定光知道帶吃的,不承想她想得倒也細緻。
狄禛軻以前行軍打仗的時候,遇上夏日躲山裏頭,肯定會被蚊蠅叮個一通,那時候要是沒有找到驅蚊草,便會用泥巴沾水抹到自己身上。
剛才他進入這山洞發現裏頭一大堆蚊蟲時,他就準備要到山洞前面濕的地方去滾上一圈泥巴了。
可等姑娘濕噠着頭髮把火光點亮,順便點燃一小撮艾草時,那些討厭的嗡嗡叫的蚊蠅竟然自動退避開了。
她笑了笑,朝它招招手:“小黑子過來我這,這兒不怕蚊叮。”
原來艾草是那麼用的。
傅盈月用乾燥的帕子幫黑犬擦乾身體,用手指伸入它的皮毛,結結實實捋了一把。
狄禛軻渾身僵了僵,想掙扎開,但明白姑娘不過是幫它弄乾身體,他現在只是一條狗子,腦子裏瞎想個什麼勁呢。
他受不了被姑娘撫摸身體的感覺,又覺得身上的濕意難受,遂抖了抖全身的毛皮,一個不慎就把水珠全抖到姑娘身上了。
傅盈月“啊”了一聲,又好氣又好笑地嗔道:“小黑子,不許頑皮!你把水都抖我身上來了。”
她笑着抹了抹臉上的水,又從包袱里拿出一條臘肉擱在狗面前讓它吃。
做完這一切,看着狗子低頭專心吃肉的時候,她猝不及防就開始解開衣襟的扣子,將濕衣逐件剝落。
狄禛軻餓極了,平日裏本就食量極大,中午啥也沒吃,調息練功、救火等等就耗了他不少氣力。此時都沒留神過來她在做什麼,只顧埋頭吃臘肉。
可等他吃完一整根臘肉,舔了舔舌頭抬頭時,就被眼睛的景象給驚得腳滑,差點就要摔倒。
傅盈月用一個光潔白嫩的後背背對着它,轉頭過來拉扯細繩的時候,看着那偌大一頭狼犬低着頭,像人在害羞一樣,就忍不住“咯咯”笑了。
“小黑子,吃不夠自己去包袱翻,那裏還有臘肉跟肉腸呢。”她話音一落,手邊的細繩也一扯就開了。
隨着細細的紅繩一落,那光滑的細綢也滑落下來,黑犬嚇得慌張失措,把狗頭轉了過去。
此時他突然想起早上的時候在她屋裏翻找包袱時,無意叼住的蓮葉何田田圖案的兜.衣,還有兜.衣上幽淡的香氣。
那麼細巧柔軟的一件,是用來包裹...
長到二十二了,卻仍未沾染過女人的殺神殿下有些不淡定了。
以前皇帝給他指婚,給他送美人時,他無一不厭惡地舉起刀戟,把那些個美人嚇得連夜奔逃。日後再有人提起給他送美人時,因為聽了傳聞,美人們寧願匆匆找個鰥夫嫁了,也不要嫁給北晉國最威武神勇的殺神殿下。
畢竟性命比較重要,殺神是天生出來就厭惡女人的啊。
狄禛軻自己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可以平心靜氣跟一個毫無關係的姑娘單獨待在一起,換作以往,他肯定不等人靠近自己,就先擺出一副兇惡的表情,再拔出大刀“哐”地往那兒一撂。
能經得住他這副表情的,他興許能考慮留下發配到馬廄去喂馬。當妻妾是不可能的,他親眼目睹過不少美人禍害的事情,在他少年時開始,就打定了主意這輩子不考慮男女之事,只專心把南樓攻克。
只不過,那些美人們也無一能經得住他這般嚇的。
他盯着洞壁上搖晃的纖細身影,看着那影子玲.瓏.凹凸的地方終於消失后,才敢轉身去看。
“小黑子,我感覺...有點兒冷...你能過來讓我抱一下嗎?”
姑娘把濕發都披散下來,圍在火堆邊烘,但臉色卻依舊蒼白。
她又按了按下腹的位置,表情有些痛苦:“我有點兒疼。”
狄禛軻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渾身上下都寫着“抗拒”二字,可等他打算背對她蹲下時,身後又傳來她痛苦的嚶.嚀。
好像真的很疼的樣子...
狼犬最終還是蹲不住站了起來,灰溜溜走回她身邊。
“我...可以抱你嗎?”傅盈月見它過來了,但就是不大確定,因為剛才她向它要求時,它不理她了。
黑犬只是緩緩地挨靠着她蹲下,原本只是想靠近一點替她取暖罷了,誰知小姑娘一把摟了過來,用臉輕輕蹭了蹭他的脖子,感激地說了聲“謝謝”。
狄禛軻抖了一下僵住了。
算...算了,佛家不是有那什麼話嗎?
無相無色心無情,那即便懷裏抱着個姑娘,也不會心動。
殺神殿下便閉緊了雙目,在心裏默默念起了清心咒,殊不料,那清心咒的模樣,越念,就越像姑娘的兜.衣。
其實傅盈月以往來小月子沒有那麼痛苦的,只會會疼,但不會疼得這麼厲害,這會子應該是淋了雨所以才那麼難受的。
她摟着大型犬睡了一會兒,聽着洞穴外的風雨聲,心裏一直清醒着,在尋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出去救爹。
上輩子她爹是在馬鞍崖邊的土坳被人找到的,找到時腿被山坡滾落的大石頭砸傷了腳。
現在雨才開始下,還沒停,她爹此時肯定也在找洞穴避雨,得等雨下完了,他才開始出來狩獵,然後經過馬鞍崖時,山體突然坍塌。
那麼,她只需得在雨停止以前趕到馬鞍崖附近,把她爹攔截就沒事了。她還能...再躺着緩一會兒。
她摟着狗狗,心裏就一直在思考着這些事,腹下不禁又開始絞痛了。
這次準備較急沒來得及熬紅糖,只拿了灶邊一小塊飴糖,應該藏包袱里。
傅盈月摟着狗子,支撐着身體過去翻包袱,找到飴糖一口塞進嘴后,就又捂着下腹蜷縮進狗狗懷裏了。
殺神殿下頭一回覺得,這姑娘身上不但軟軟香香的,有時候還甜甜的,感覺...好像也沒那麼討厭啊。
看着她皺緊秀眉,臉兒白兮兮的,冷汗淋漓蜷縮在他懷裏的樣子,他垂眸盯了她好久,終於忍不住,伸出舌頭,幫她舔了一下鬢角邊快將滑落的密汗。
亮澈如晨光凝露的大眼眸一下子睜開,和狗子的他四目交對。
等他發現自己幹了什麼時,瞬即又把頭轉了過去,狗身體裏的心脈血液沒有一刻不在激烈噴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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