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冥靈山
摩竭王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青年,長得劍眉星目,英挺俊朗。
原本摩竭族的王都是由女人擔任,直到二百年前許丹青到來之後就給改了:由大家共同推選族中最英俊最孔武的男孩做摩竭王,從十五歲開始繼王位,到三十歲退休,每一屆的摩竭王都要在他們二十四歲的時候,將初夜獻給女神。
雨祭祀年紀較大,今年已經有六十多歲了,也是許丹青的記名弟子,不過並沒有服用駐顏丹,他是負責輔佐摩竭王跟神進行溝通的,在某些方面,他的權利比摩竭王還要大,此時也戴上了跟風祭祀相似的白銀面具,站在坪下。
摩竭王跪在請神台上,雨祭祀站在旁邊,大聲朗讀祭神天文,然後派人送上祭品,許多身上畫滿彩色圖騰的青年,用一個小一號的藤輦,抬着一個赤條條的少年,逐漸送上神坪。
雨祭祀口中嘰里咕嚕地念着咒語,手中法杖一點,台下十八個注滿動物油脂的鐵鍋一起燃燒起來,周圍十八位劈頭赤足的摩竭水奴,大聲怪叫着,一邊舉着摩竭山上的特產,大束的神鯨草蘸火亂舞,一邊使勁地振動身上的鈴鐺。
藤輦里的少年躺在花瓣里,閉着眼睛,瑟瑟發抖。
葉劍靈將手一擺,跟旁邊的風祭祀交代了幾句。
風祭祀略一遲疑,就感覺渾身透骨陰寒,彷彿落在大冰窖里,頓時打了個寒顫。他不知道自己受了黃泉劍的劍氣籠罩,只看見葉劍靈眸子裏精光閃爍,黃金面具在那一瞬間變得扭曲猙獰。
摩竭族最開始信奉的摩竭神王是一位男性,傳說是在一千年前從大山裡走出來的真神,後來就不了了之。許丹青到來之後,自稱是摩竭神王的夫人,並且編造摩竭神王創族一千年,已經功德圓滿飛升天界,她來代替丈夫,守護摩竭族第二個一千年。
後來有了葉劍靈,許丹青又稱是摩竭神王下界,跟她生下的神子,等將來自己圓滿飛升之後,由神子來守護摩竭一族第三個一千年。
因為有了這個緣由,所以摩竭族人對葉劍靈也是敬畏有佳,不敢有稍稍怠慢,風祭祀雖然對摩竭女神千年法運未完,神子直接接班感到疑惑,但感受到當年跟女神一樣直衝神魂的陰寒氣場,還是選擇的順從和妥協。
風祭祀朗聲念道:“女神大人已經提前圓滿,隨摩竭神王王而去,接下來的一千八百年法運,都由神子大人接替!”
一句話,說得下面摩竭族人都傻了,雨祭祀更是一百個不相信,他們無論如何不能相信,當初女神的預言會有錯誤,一千年就是一千年,怎麼會只有二百年就轉由神子接管了?
風祭祀繼續說:“神子大人已經說了,當年摩竭神王王在時,是我們摩竭族的正法時期,那時候我們摩竭族降伏精怪,斬殺妖魔,開闢摩竭聖地,是我們族最興盛的時候;之後女神大人降臨,是像法時代,人們受到了惡魔的欺騙,心思敗壞,對真神起了懷疑,天災**逐年頻發,女神大人升天向摩竭神王去請教如何拯救摩竭。現如今,是末法時代,惡魔會更加變本加厲地來變化模樣,以各種手段來欺騙你們,誘惑你們,父母拋棄兒女,兒女不認父母,兄弟互相殘殺,部落之間互相仇恨,人們對真神的信仰也開還懷疑加深,天空會降下火焰,大地會震動不休,這裏將要屍橫遍野,人們的靈魂得不到救贖,大家唯一的出路,就是緊隨神子腳步,真正相信不疑,將來末日降臨,摩竭神王王跟女神會一起降臨,將大家帶到一個永無災難的美好國度……”
葉劍靈從小就跟許丹青接觸這些神神怪怪的東西,知道摩竭族人奢望和懼怕的關鍵,早就想好了對策,讓摩竭人將對母親的信仰全部轉投到他的身上。
風祭祀繼續說:“正法時代,祭祀神王要用童男童女;像法時代,祭祀女神要用英俊少年;如今末法時代,祭祀要改供香,你們要用最虔誠的心,點燃三炷摩竭香,還要把林子裏最美好的果子摘下來,向神子獻祭,神子接受了你們的獻祭,就會保護摩竭族風調雨順,永世平安!今天先把這些撤下,三天之後,再重新舉行儀式,到時候神子一定會降下大雨,為摩竭地消滅旱魔,解除火厄!”
由人用輦子抬回摩竭宮,葉劍靈就要準備降雨的事了。
當初許丹青在時,從三百里之外,冥靈山頂上的天池裏,用黑水神功將池水化成黑雲,攝回摩竭地來,化作大雨降下。葉劍靈沒有那麼大的法力,更沒練過黑水神功,不過他卻另有辦法。
最開始的時候,摩竭宮是修建在摩竭聖山表面上的,長生宮卻在山裏,兩宮連通的隧道是許丹青帶人修建的,除此之外,她還發現長生宮裏的蓮花池,跟外面摩竭宮有地道想通,於是就在外面修了五大蓮池,內外水路都是相通的。
所以說,葉劍靈只要想辦法,把長生宮裏面的池水注滿,外面自然有水,雖然不是真的從天上降雨,但用於灌溉摩竭地還是足夠的。
他離了摩竭聖山,向西北飛去。
天山山脈總長共十萬八千里,橫亘在東大陸的西北方,主峰接天峰高達上萬里,被稱作天地脊樑,傳說山頂接通天界,當年天玄老祖就是從天上下來的金仙,到人間創立道統,才有了如今天下道門之首的天玄派。
摩竭山在天山山脈的尾麓,再往東就是大海了,從摩竭山向西,一直到接天峰,共有大峰三百六,小峰萬萬千,連南北支脈都算裏面,更是不計其數。
冥靈山,就是三百六十座大峰之一,佔地方圓五百里,高聳入雲,頂上常年積雪。傳說在上古時期,這裏出了一隻冥靈巨龜,發十年大水,游往北海,因此命名。
實際上這冥靈山是一座死火山,火山口裏積聚風霜雪露,又因山勢太高,蒸發量少,千萬年積攢下來,竟形成了一個極大極深的冰湖,無論別處如何乾旱,這裏水勢也不見減少。
許丹青修鍊魔經之後,受持上面佛咒,把除了邪淫之外的種種惡行全部努力戒掉,因擔心去別處取水,使那裏的生靈乾渴而死,所以每逢降雨取水總來這裏。
葉劍靈以前也跟母親來這裏玩過,所以也算輕車熟路。
他拂手間用劍氣將一塊巨石上的積雪寒冰颳去,落在上面,向下觀看。
整個天池水面平和如鏡,周圍的山崖上都積滿了千年不化的寒冰,湖面上卻不上凍,反而蒸騰出縷縷水氣,結成一團白雲,將整個峰頂罩住。
葉劍靈念誦長生咒,在空中化成一座金光門戶,懸在湖面上空。
凝神境是練氣士的第四個境界,通過逐漸強大的神識,逐漸能夠操控體外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也只有到了這個境界,才能夠修鍊五行遁法。
葉劍靈在腹內煉成一股特別的北冥丹氣,又有黃泉劍這等虛靈寶器助陣,駕馭外界的水行元氣簡直易如反掌。
他左手掐着御水仙訣,右手以丹氣催動劍氣,化成一片淡黃色光幕,落在湖面上將湖水攝住,隨後向長生門裏一指,那湖水就被他強行攝起,滔滔不絕地流入長生門裏。
長生門裏就是長生宮,湖水注入宮內的長生池裏,自動流入外面的五大蓮池中,等三日後,他施法打開五大蓮華,放水經水渠注滿摩竭湖,只要湖水不幹,摩竭地就不會再乾旱。
他這樣打算的倒是挺好,只是取水剛進行到不足一刻鐘,平靜的湖面陡然從中央裂開,裏面飛出一個兩丈多高的怪物,腳踏波濤,手持三股叉,露面之後也不說話,將叉對着葉劍靈一指,湖面上水波翻飛,凝成一支支三尺多長的冰棱劍,狂風暴雨一般激射而來。
葉劍靈也嚇了一跳,急忙將黃泉劍氣佈滿前方,將冰棱劍絞碎成萬千冰晶。
同時他又使出許丹青親傳的凝血神爪,這也是由丹氣真元凝聚成一隻磨盤大的黑色大手,對那怪物兜頭抓去。
怪物沒想到他竟然有這般手段,吃驚不小,揮動三股叉將黑色大手擊潰。
兩人剛一交手,便打得水花四濺,冰晶紛飛,湖面上寒氣重重,將空中水汽凍成冰霜雪晶,簌簌飄落。
待水汽逐漸散去,葉劍靈才看清,那怪物尖頭尖腦,頭戴八岔青銅盔,身穿白珠青銅鎧,雙手雙腳,俱都只有二指,頜下鬍鬚戟張,分明是只蝦精。
“我以前沒見過你,想必是最近才來的,這二百年來我一直來這裏取水,也並不要太多,只要能夠將我家仙池注滿即可。你來這裏修行,咱們日後還是鄰居,犯不上因為一點湖水拼血掰命。”
蝦精冷笑,怪聲怪氣地說:“這冥靈山以前歸誰我管不着,不過從現在開始,他就屬於我們家大王所有,不但天池為我大王所有,連這周圍五百里山嶺地界,飛潛動植,一草一木,也儘是我大王的產業,你這道童若要取水,半滴也是休想!”
“你們大王是誰?請他出來見上一面,我跟他借水好了。”
“呸!我家大王那是什麼身份?是你想見就見得?還說什麼借水!”蝦精撇着嘴,十分不屑地說,“你若非要求水,那就跪在這冰山之上,什麼時候我家大王覺得你心堅意成,說不定會賞給你一瓢兩碗的。”
葉劍靈大怒:“混賬東西!你不過是野蝦成精,也敢這樣傲慢自大,目中無人,今天我就先宰了你,做成一盆麻辣蝦仁,端去天狗崖給吞天老祖嘗嘗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