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十四章
那貓頭鷹極速飛到正下墜的葉凋兩人身邊后，又是“咕咕”兩聲，不斷地撲騰翅膀，兩股旋風從它翅膀下升起，先後卷向莫娢與葉凋兩人。葉凋兩人下墜之勢明顯放緩，慢慢地落在了崖底。但畢竟兩股旋風有先有后，卷向葉凋之時，葉凋下落的速度已經飛快，好在懸崖下便是一片松林，葉凋在松枝間跌跌撞撞，掉在地面厚厚的松針上，並沒受到什麼傷害。
白聰的血靈迅速到了崖邊，又哪裏趕得上？最終只得在崖邊跳來跳去，不住的乾嚎，卻毫無辦法。
原來，在與白聰的傀儡亡靈纏鬥期間，葉凋便早就打算好讓剛剛控制的亡靈自爆，並在亡靈體內藏好之前搶來的符紙，趁着亡靈爆炸那一瞬間的衝擊力全部引爆，以加大那些金屬尖刺的威力。其實，一般的修士很少這樣做，因為引爆的符紙越多越難控制，失去了準頭，威力再大也沒用。好在葉凋不需要準頭，只要能製造混亂就可以了。
剛剛落地的葉凋回望了一眼懸崖，便開始打量附近的環境。這裏說是懸崖底下，倒像是一個塌陷了的巨大的礦坑，四周都是山壁。本來這片山谷因為亡靈眾多，就顯得極其陰暗，而這處巨大的坑不但更加陰森，也是極其潮濕。好在坑底全是巨大的松樹，鬱鬱蔥蔥，遮雲蔽日，那四人要追下來再搜尋到他們應該需要一段時間。
“咦？這底下亡靈好多！”才剛剛掃了一眼四周，葉凋忽然說道。他面帶喜色——甚至有些興奮。只聽他繼續說道：“這麼多亡靈，找出一兩隻水元的應該沒問題。正好我也抓一些，補充剛才自爆掉的。只是......別有境界太高的就好。”
“說不準，我總感覺這下面太過陰暗，出現什麼樣的亡靈我都不會覺得意外。”莫娢皺着眉頭，一臉憂色。
“走一步算一步吧。”葉凋倒沒有那麼多猶豫，他身為一個術修，有的是對付亡靈的辦法。說罷便認準方向，朝地洞深處走去。莫娢一言不發地跟着，且一面走一面佈置着一些陷阱之類的。
“你和我們的修鍊方法不一樣。怎麼還能控制亡靈？”走着走着，莫娢忽然開口道。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葉凋微微一笑，道，“之前鐵寒松跟我說過，我是所謂的‘五行體質’，修鍊法術會很困難，所以推薦我來鐵塞找李前輩。跟着李前輩沒學幾天，才剛剛打通了關竅，就不知道怎麼引來了一大堆人，要抓我——那個高老大我是知道的，畢竟殺了他兒子。想必那天晚上來了那麼多人找我，就是高老大召集的吧。”他還不知道那天晚上那些人幾乎都是衝著那道金光去的。莫娢皺了皺眉頭，只“嗯”了一聲。
只聽葉凋繼續說道：“我逃到外面之後，遇到了一頭叫‘阿花’的熊......”
“熊？是獸族的修士么？”莫娢忽然問道。
“也算不上，他還沒有打通關竅，不算修士。”葉凋答道，“本來我們商量好，他帶我增強體能，提升境界，我再帶他殺回鐵塞，請李前輩幫他打通關竅。不過......呵呵.......因為我太過心急，太想早一點提升修為了，竟然嘗試着同時汲取正午和午夜的兩種特殊靈力......結果出了問題。”
“同時汲取兩種靈力，我也試過啊，雖然沒什麼意義，但應該沒什麼問題啊！”莫娢說道。
“哈哈，我可更傻。”葉凋一聲苦笑，說道，“第一次嘗試沒出什麼問題，我就加大了力度。況且那天正好是三月一遇的‘盈日’，那兩種特殊靈力比起平日更加狂暴。那天我汲取的靈力更多，在嘗試將兩種靈力融合的時候，我的道基被毀了。在那之後，我嘗試過很多次，再也沒有辦法汲取靈力了。”
“呀！”莫娢有些吃驚，她沒想到竟然還遇到過這種危險。
聽到莫娢的聲音，葉凋又是一聲苦笑，繼續說道：“好在，阿花的養母是個人類，而且他的養母就和尋常的修士不一樣，是個——術修。”
“術修？就是像你現在這種么，控制亡靈？”莫娢問道。
葉凋點點頭，答道：“對！阿花的養母給他留下了特別詳細的修鍊方法。我和阿花相處了很久，我們都非常信任對方，他便把他養母留下來的東西給我看了。從阿花養母留給阿花的東西裏面，我知道了這種特別的修鍊路子。不需要汲取靈力，只要不斷地鍛煉精神和意志就可以了，並且可以控制亡靈和一些特別的東西。戰鬥的時候就控制亡靈來釋放法術，不管是體修的還是靈修的法術，抑或是術修修士獨有的一些法術，只要術修修士本身會，就可以控制亡靈施展。”
“那......那不是特別的厲害了？”莫娢有些吃驚的問道。
“說來厲害，卻也有極大的弊端。因為主要修鍊精神和意志，術修本身太過脆弱，只能躲在某個地方控制亡靈。然而，離亡靈太遠的話又會使控制失效。所以對方只要避開亡靈，找到操控者就行了。”葉凋答道，“尤其是我，沒法進行靈力修鍊，被高境界的修士針對的話，實在是沒有任何辦法。”
聽葉凋說完，莫娢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還準備繼續提問時，葉凋卻忽然制止了她。“差不多了，”葉凋輕聲說道，“前面有幾隻亡靈——好像有水元亡靈！”
莫娢順着葉凋所指方向一看，果然，前方不遠處就有三四隻亡靈正優哉游哉的盤旋着。地洞地下雖然較為昏暗，陽光幾乎射不到這裏來，但亡靈本身所散發出的微光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卻顯得特別醒目。
見到這幾隻亡靈后，葉凋摩拳擦掌，說道：“你稍微等等，我把它們抓住了就想辦法回去救你......”他話還沒說完，莫娢卻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葉凋立刻住嘴，順着莫娢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見就在不遠處一個極其陰暗的角落裏，此時正潛伏着一條蛇——準確的說，是一條蛇的亡靈。
亡靈蛇身上鱗片暗淡，微微散發出的死氣正好遮蓋住了本身純靈體該有的微光，況且它所處的位置又極其幽僻，若不是莫娢實在細心，恐怕很難發現。亡靈蛇所散發的光芒雖然微弱，但不代表它的實力也弱。相反，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條亡靈蛇自身散發出的死氣攜帶着絲絲靈力，便如蒸騰的水汽一般，引得周圍的景象都有些扭曲了，想來，它的修為甚至比起莫娢來說都稍高一籌。
看到這條亡靈蛇，葉凋眼前一亮。這蛇的修為挺高，而且看那模樣應該是毒蛇，比起尋常亡靈更適合做血靈。因為，按照葉凋的行事風格來看，他不就是一條毒蛇么？
不過，現在卻有一個問題：去抓那幾個低階亡靈的話，肯定要驚醒亡靈蛇；而要過去馴服亡靈蛇，卻又肯定會受到那幾隻低階亡靈的干擾。葉凋真的很渴望能夠抓住那條亡靈蛇，卻又實在想不出辦法來安全的馴服。用之前抓到的血靈去吸引低階亡靈的注意？不行，馴服血靈建立血脈連接需要全心全意，而控制血靈必然要使他分心。那先用血靈去吸引亡靈蛇的注意力，自己快速抓住那幾隻低階亡靈呢？恐怕也不行，血靈境界太低，怕不是亡靈蛇一合之將。
怎麼辦？葉凋一籌莫展。
葉凋還在惆悵是否要放棄眼前的亡靈，卻聽莫娢忽然開口說道：“我來吸引住那條蛇的注意力，你去抓亡靈，抓了咱們再一起對付那條蛇。”
對啊，莫娢！
長久以來，葉凋都是獨自行動，此時竟然習慣性地忽略了莫娢的存在。如果有莫娢幫忙，把全部的亡靈都收入囊中幾乎沒有任何懸念！
“我需要抓住那隻亡靈蛇，對我很有用。”葉凋說道，“我先稍微過去一點準備一下，然後全力抓那條蛇。你看我已經吸引住那條蛇的注意后，就牽制住那幾個低階亡靈。我抓住蛇了就來抓那些低階亡靈。”
“好！”莫娢應了一聲，就蹲了下來。而葉凋更是幾乎匍匐着身子，慢慢朝着那隻亡靈蛇潛行而去，直到離那隻亡靈蛇不到十步遠才停下。接着，葉凋便開始佈置陷阱。這次的目標更加強大，需要更加強力的陷阱以及法陣，加之離得太近，葉凋不敢做出太大的動作，因此這一佈置就佈置了許久。
等一切都準備妥當，葉凋略微休息了一下，便向莫娢示意。見葉凋示意，莫娢點了點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上，微微拉起弓弦，隨時準備射出。葉凋悄無聲息地取出兩張靈符，捏在左手，右手五指快速變換，捏了一個法訣。
“去！”葉凋輕喝一聲，左手立刻擲出那兩張符紙，並立刻引爆。只見兩根長長的金屬尖刺飛快的朝着亡靈蛇飛去，“叮叮”兩聲，交叉刺進地里，把那條蛇夾在原地。那亡靈蛇立馬就驚醒了過來，“嘶嘶”吐着信子，像是存在靈智一般，兩隻眼睛滿是怒火，死死地盯着葉凋。
說時遲那時快，見到葉凋動手，莫娢迅速張開長弓，一支羽箭帶着明顯的靈力波動飛向那幾隻低階亡靈。羽箭初始飛得挺快，可當接近那幾隻低階亡靈時，速度竟慢了下來。莫娢口中念叨着什麼，又輕喝一聲。那支羽箭上附帶的靈力便應聲爆裂開來，一圈圈靈力波動以箭矢為中心散發開來，一接觸到那些亡靈，便消失了。而那些被靈力波動擊中的亡靈，全都像是被擊昏了一樣，搖搖晃晃着慢慢飄落到地面上。
再看葉凋那邊。
蛇身本就滑溜，雖然被兩根金屬尖刺像夾子一樣夾住，但幾加扭動，便要掙脫出來。好在葉凋留有後手，只見他右手法訣一變，伸出食指朝那亡靈蛇一指，一條和他手指差不多粗細的、發著微光的鎖鏈從他指尖射出，並在飛行過程中不斷變粗變長，轉眼間就到了亡靈蛇旁邊。在那亡靈蛇即將掙脫出來的前一瞬間，鎖鏈猛地將它纏住，鎖在那兩根金屬尖刺上。之後，鎖鏈又不斷縮緊，死死地勒住亡靈蛇，只疼的那蛇不斷嘶叫。再加上這時的鎖鏈已經幾乎有之前三倍粗細，那蛇短時間內哪裏掙脫得了？
這是一種專門針對亡靈的控制法術，以精神力為資源進行施法，只會對亡靈起作用。
葉凋抓住時機，開始嘗試鎮壓那亡靈蛇。那些金屬尖刺畢竟等級太低，持續不了多少時間。莫娢那邊的幾個低階亡靈在眩暈一瞬間之後也開始慢慢轉醒，哀嚎着朝莫娢飄去。
對於葉凋來說，壓制住那亡靈蛇，其實更多的是一種意志力上的博弈。亡靈蛇實力太強，正面衝突他沒有勝算，只能最大限度地控制住它，然後擊破它的精神。
葉凋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現在他只需要全力壓制亡靈蛇就好了——就算亡靈蛇掙脫出來，還有數個針對亡靈的陷阱等着它。
但是，葉凋所準備的後手還沒來得及使用，那亡靈蛇便已現出疲勢，葉凋明顯地感覺到從鎖鏈上傳來的掙扎之力迅速的減弱，那亡靈蛇周遭散發出的絲絲靈力也已然消失不見。
“嘿！”葉凋輕嘆一聲。他也沒想到，這條亡靈蛇體內靈力不少，精神力卻如此虛弱，不過兩個回合，便已被他制服。他接着稍加嘗試，那蛇居然就順着他的指引，游到了他之前準備的符文圈裏。
可是，正當葉凋準備下一步的動作之時，那亡靈蛇忽然睜開了雙眼！葉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那亡靈蛇便已經吐着信子朝他飄了過去。“你的精神力我要了！”那亡靈蛇竟然口吐人言！
葉凋大吃一驚，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亡靈蛇幾乎已經要咬到他的臉了。他急忙一個側翻，那亡靈蛇一口咬空，擦着他的肩膀飛了過去。雖然葉凋穿的很厚，但肩膀還是被蛇鱗蹭出了一道傷口。不過，那亡靈蛇只飛了一小段距離便撞在了一面透明的牆上——那是葉凋之前針對它佈置好的陷阱。
“既然你不想乖乖受死，還想要我的精神力，我便讓你乖乖服從！”葉凋也發了狠。他卻忘了，是他先要抓那亡靈蛇當血靈的。
說罷，葉凋迅速抽出數張靈符，口中咒語不停。那些符紙有的凝聚出一根根金屬尖刺，干擾亡靈蛇的行動，有的凝聚出一塊塊金屬盾，阻擋亡靈蛇的退路。與此同時，葉凋就着肩膀的傷口，擠出一些精血凝聚出一顆血球，朝那亡靈蛇飛去。只要那顆血球融進了那亡靈蛇的身體，便宣告它已經成為葉凋的血靈，成為葉凋意志的一種延伸，它自己的意志將不復存在。
亡靈蛇一時無可退避，只能看着血球逐漸靠近，雙眼竟如人一般，滿是陰狠的神色。雖然它也在不斷以意志力抵抗血球靠近，但明顯葉凋的精神力佔了上風。很快血球便融進了亡靈蛇的身體——仍然沒有任何難度！
葉凋不解，這亡靈蛇雖然境界較高，但精神力和他之前抓的初元境血靈差不多，壓制起來沒有任何難度——它到底真的是有什麼陰謀么？
“啊——”
那一瞬間的劇痛幾乎直達靈魂深處，葉凋疼得差點昏死過去，直直地摔倒在地上。稍微緩了一下之後，他才能分心思考原因。“是因為亡靈和自身的血氣不容么？不是，血氣不容造成的影響不會這麼劇烈；或者是因為精神力不夠強大，無法同時控制兩隻血靈？也不對，精神力不夠強大就根本無法建立血脈連接；是那亡靈蛇的意志在作祟么？也不對，亡靈蛇早已經成為自己精神力的一部分，它本身的意志早已消散，就算再次誕生靈智，也是一個全新的靈智，與之前毫無關係……應該是……”
莫娢聽到葉凋的喊聲后，先是一臉詫異，接着抽出僅剩的幾支羽箭，接連射出，一口氣解決了那幾隻低階亡靈。然後她迅速跑到葉凋身邊，臉現擔心的神色，問道：“你怎麼了？”
葉凋在那一瞬間已經疼得幾乎失去意識，現在哪裏還能回答她的問題。只聽他嘴裏不斷發出“咳咳”聲音，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莫娢仔細查看着葉凋的狀況，只見葉凋雖然面容扭曲，冷汗涔涔，但目光堅定，顯然意識已經基本恢復。再看他身上，除了肩膀上有一道細微的擦傷外，並沒有其他明顯的外傷。那道並不深的傷口流出的血顏色鮮紅，不像是中毒了。
“精神......攻擊......”葉凋忽然艱難地開口道，“不......知道怎麼......被它攻擊了......”
“你......你還好么？它呢？”聽到葉凋說話，莫娢趕忙繼續問道。
葉凋用力地甩了甩頭，掙扎着想要坐起來。莫娢也着急讓他回答，趕忙扶着葉凋坐起來。四周沒有可靠的地方，莫娢便一手摟着葉凋，讓他靠在自己肩上。這樣的姿勢讓葉凋有些不自然，但他沒有力氣靠自己坐立起來。
可是，葉凋才靠着莫娢坐起來，又是一陣劇痛襲來，這一下葉凋直接疼得肌肉緊繃，渾身抽搐，一瞬間便昏了過去。莫娢當時就傻了眼，又被攻擊了么？可是完全沒有感覺到有什麼衝著葉凋而來的攻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