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鳳凰幽冥

第6章 鳳凰幽冥

余家村地處深山,山高林密,沒有多少良田,村民們主要靠打獵或者販賣山貨為生。

平日裏男子去山上打獵,女人就帶着孩子們在林間採摘各種山貨,然後再一起運至城中出售以換取米糧菜蔬。

韓家原來只有兩口人,韓凌雖說是一介書生,但身體健壯、弓箭嫻熟,只他一人打獵便可維持家用。

如今一下子多了三個人,人數增長了一倍還多,雖然有林大人送來的謝禮和日前準備的過冬食物,但明顯還是不足以支撐到來年了。

未免坐吃山空,韓凌便趁着天氣還算晴暖,又恢復了每日打獵、砍柴的日常。

楚憶風此時的人設是身嬌體弱的貴介公子林玄,自然不能幫着韓凌打獵,便自告奮勇的攬了採摘山貨的活計,溫文爾雅的笑道:“我雖然身體不夠強健,也從未採過山貨,但作為有手有腳的年輕人,怎麼好意思坐享其成,只賴韓兄一人受累。”

採摘山貨本來就是女子的活計,同樣有手有腳的雲姝和碧瑤如何聽不出他這是在趁機擠兌自己白吃白喝,但攝於他的淫威,誰也不敢出言反駁,只能忍下心中恐懼,心塞的表示要跟他一起去。

楚憶風若無其事的掃了二人一眼,明明只是淡淡的一掃而過,善於察言觀色的碧瑤卻愣是從他一視同仁的目光中讀出了差別對待的信息,當即改口:“我在家時常常隨兄長打獵,還是跟韓大哥一起去打獵吧。”

楚憶風不置可否,微垂了雙眸,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

韓凌笑道:“好啊,那碧瑤姑娘隨我一起,雲姑娘與林兄一起吧。”

三言兩語分好了組,四人結伴上山之後便分散開來各自行動。

雲姝戰戰兢兢的跟在楚憶風身後拐進山林,卻見他居然真的開始採摘松子、榛子等各類乾果,身法嫻熟老練,完全就是一副干老了活的樣子,不由暗暗稱奇,愣愣的看了一會兒,好奇心終是壓過了懼意,問道:“您真的會採摘山貨啊?”

楚憶風手上不停,隨口笑道:“自然。”

雲姝見他雖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但言笑晏晏與在韓凌等人面前時一般無二,膽氣又壯了一些,忍不住把思索多日的疑問問了出來:“您說讓我助您找到那三個問題的答案,卻要我回韓公子家來,是這個小山村藏着秘密,還是韓家母子的身份有疑啊?”

楚憶風淡淡掃了她一眼,未置可否,轉而問道:“蕭睿是何人?”

“肖瑞?”雲姝大驚失色,失聲問道:“你怎麼知道肖瑞?”

驚慌失措之下,連對煞神的敬稱都忘了用了。

楚憶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嗓音低沉的徐徐說道:“我聽到你說:蕭睿,你這個混蛋!八年的相濡以沫也捂不熱你那顆富貴心嗎?要你害我至此!”

如期看到雲姝神色寸寸龜裂,楚憶風眸光微閃,好整以暇的湊近了她,意味深長的問道:“所以,蕭睿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雲姝不記得自己何時跟他提起過肖瑞,但他又的確說出了自己深藏心底的對肖瑞的怨懟之意,一時只嚇得毛骨悚然、六神無主,忍不住暗罵一聲:“肖瑞,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害人不淺!”

可惜陰魂不散的肖瑞還留在現代社會享受他和平安寧、愛情|事業雙豐收的精英生活,她在這裏再如何咒罵也於事無補。

何況面前還杵着這麼一尊氣勢凜然、難以忽視的煞神,她也只能壓下心底洶湧如潮的恨意,集中精力思索對策,頹然想道:“總不能再次假裝失憶吧?”

“你不會又要說不記得了吧,這次我可是親耳聽到的,你罵蕭睿是個混蛋,還說你們相濡以沫了八年,他卻害你至此。”楚憶風卻彷彿會讀心術一般,冷不防淡淡的開口說道,又把他先前的話變着花樣的重複了一遍。

初見時他給雲姝帶來的恐怖印象過於震撼,以至於雲姝每次面對他時都膽顫心驚,此時更是根本沒辦法正常思考,只能聽天由命,頗為光棍的順着他的話答道:“是的,我……不記得了。”

她話音剛落,就看到楚憶風的臉色倏然黑了下來,只能尷尬的強調:“我真的不記得了,不過我聽說失憶之人在遇到大的刺激時有可能會想起一些事情,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大的刺激……”

只是她話音未落,就看到楚憶風的臉色更黑了,便不由自主的噤了聲,噤若寒蟬的看着他,腦中掀起一片驚濤駭浪,稍稍恢復的理智再次被吹到了爪哇國,愈加沒有辦法思考了。

楚憶風看着她那如受了驚嚇的小鹿一般可憐兮兮的眼眸,頗有些莫名其妙,暗想她隻身單挑芳華教總壇的魄力哪裏去了?就算失憶了性情會有所變化,也不至於慫成這樣……如此孬種吧。

轉而又想起那日自己與邵宇在她識海中的鬥法,居然難得的對她有了些許愧意,然後就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有種想要嘆氣的衝動,只能刻意緩和了口氣,溫聲問道:“受了刺激?那你覺得是受了什麼刺激?”

雲姝欲哭無淚,忍不住腹誹道:“我哪知道啊?天知道我什麼時候在您面前提起過肖瑞啊?”

然而看着他刻意做出的和藹可親的表情,只覺得比面露微笑的狼外婆還要可怕,無暇思考,忙戰戰兢兢的答道:“可能……可能是吧。可是我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

楚憶風終是忍不住輕嘆了一聲,默了片刻,才認命的以自己的邏輯幫她分析道:“相濡以沫了八年、捂不熱他那顆富貴心?八年之前你也不過是個小女孩,是不是說這個蕭睿原是你的青梅竹馬,最後卻為了前程不止辜負了你,還陷害了你?”

雲姝雖然被他嚇得幾欲抓狂,聽了這結論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推理能力,暗道:“雖說推測的年齡上有些差距,但拋開現代社會的晚婚晚育,不得不說您真相了。”下意識的便點了點頭

楚憶風見狀目光微沉,薄唇緊抿,過了好一會兒,才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淡淡拋出了一個深水炸彈:“可是據我所知,到現在為止,你的身邊並沒有出現過名為蕭睿的人。”

雲姝:???

雲姝:!!!

雲姝瞳孔倏然一縮,狐疑想道:“難道這人才是我的青梅竹馬,還是從小到大不離不棄的那種,要不他怎麼能這麼肯定我身邊從未出現過名為肖瑞的人?”

不過轉即想起初見時他拿了幅畫像尋人的場景,又在心裏否認了這個可能,及至將心念轉了幾轉,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這是把這個時空的雲姝給查了個底朝天,不由心塞的想道:“這樣的手段倒是符合他高深莫測的身份。”

可是想明白了緣由又能如何,事情還是要解決,這人可比韓凌母子難糊弄多了,肖瑞這個bug要如何才能圓回來?

楚憶風星眸微闔,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心虛的四處亂瞟的眼神兒,唇角居然慢慢浮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淺淡笑意,莫名好心的給她找理由:“或者說這個蕭睿是個隱形人?”

雲姝沒想到他會調侃自己,忍不住又嚇了一跳,下意識的看了過去,在心底狐疑求證:這是調侃沒錯吧?

及至看到他唇畔的笑意,又吃了一驚,只覺得這個清淺的笑容跟他以往就連唇角上揚的弧度都控制的堪稱完美的笑容有了些許不同,似乎多了那麼一點點的真情實意,就連他一向幽暗深邃的眼底也莫名多了幾點星光,一時不由呆愣在了當場。

楚憶風看着她呆若木雞的神情,唇邊笑意加深,忍不住以拳抵唇,清朗笑道:“怎麼?被我說中了,這蕭睿還真是個隱形人?”

雲姝:這次可以蓋章確認了,這是實打實的調侃本侃沒錯了。

這個認知差點讓雲姝驚掉了下巴,她愣愣的看着他,好半晌才在心底歡呼雀躍:“煞神都開心的笑了,那看來自己的小命兒暫時是保住了。”

小命兒保住了,智商也終於重新上線,雲姝飛快的把二人剛才的對話擱心底又過了一遍,自覺除了他偷偷調查過自己以致肖瑞成了明顯的bug之外,自己失憶的人設崩的並不算太多,而且他剛才似乎是真的在幫助自己推理,看來那三個問題的答案對他很重要,在找到他要的答案之前自己應該沒有性命危險。

雲姝緊繃的心緒總算緩緩平靜下來,便鼓起勇氣孤注一擲,不僅死不認賬,還轉而向他提起了要求:“我真的不知道,也許是某個人的化名也說不定呢?您神通廣大、博古通今,能不能給我講講我的身世和之前的經歷,也許我聽了能回憶起點什麼來呢。”

楚憶風捕捉到她眼眸中一閃即逝的狡黠,莫名有些心塞,聲音轉冷:“還從未有人敢跟我談條件!”

雲姝看着他唇畔不及隱去的笑容,居然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凡事總會有第一次的!”話一出口才驚覺不妥,忙以手掩唇,大大的眼眸中再次盛滿了懼意。

楚憶風微怔,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覺察到她的身體隱隱又有開始顫抖的跡象,才再次無奈的嘆了口氣,沉聲道:“你是青竹山莊掌門雲琴的庶出五小姐,姨娘早逝,雲夫人雖然沒有苛待你,但是也從未關心過你,你一直如隱形人一般生活在山莊內院,武林中人甚至不知有你這號人的存在。”

雲姝本來都對他能開尊口不抱希望了,正冥思苦想該如何把那句膽大包天的話給圓回來,沒想到他沉默半晌后竟然真的開口了,更沒想到自己還是個庶女,聞言便只愣愣的“哦”了一聲。

楚憶風憐憫的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直到逍遙教的教主在武林中廣發徵婚告示,雲琴送了你的畫像去逍遙教應選。”

聞言,雲姝覺得有些蹊蹺,脊背莫名的竄起一股寒意,小心翼翼的問道:“既然一直是個隱形人一般的庶女,為什麼雲掌門……呃,父親會送了我的畫像去應選呢?這不合常理啊,難道不應該是送更受寵的嫡女去嗎?還是說其他的女兒都貌若無鹽?”

楚憶風輕嗤一聲,語氣中帶了一絲戲謔,道:“你倒是對自己的容貌很是自信。”

雲姝聞言大囧,白皙的臉龐不免帶上了兩朵嫣紅,熱熱的彷彿身處酷暑烈日的炙烤中。

楚憶風眸光不宜覺察的盪了盪,才繼續沉聲說道:“我也是後來才查出來的,雲琴的二弟和三弟早就生了異心,趁雲琴遍尋畫師為他的嫡女雲錦作畫的機會,夥同芳華教的大祭司祁劍蝶將你的畫像送給了雲琴,並鼓動他用之應選,雲琴竟然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這關係有點複雜了,雲姝聽得雲裏霧裏的,唯一能確定的一點是初見時他提起過的祁劍蝶就是芳華教的大祭司,至於為什麼二叔和三叔跟父親爭權還要送自己去應選就不得而知了,難道是擔心嫡女會入選,所以才忽悠父親送庶女的畫像過去?

可是那副畫像明明畫功意境都很好的啊,至少她就自問沒有那畫中人淡然出塵的氣質。費勁心機的送了那樣一副畫像過去,應該不是為了落選吧。

所以她又好奇的問道:“二叔和三叔既然有了異心,把我的畫像送去應選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呢,要知道如果入選了,父親可是多了逍遙教這個強有力的親家?而且這裏邊怎麼還有芳華教的事呢?”

楚憶風眸中寒光一閃即逝,轉即若無其事的隨口問道:“你雖然失憶了,對逍遙教倒是不陌生啊?”

雲姝又是一驚,暗道:“此人心思如此縝密,與他交談可真是半刻也大意不得!”好在逍遙教的事她本來就是聽韓凌說的,當下毫不心虛的答道:“我是聽韓公子說的。”

楚憶風不置可否,又問道:“如果待你入選,祁劍蝶再誘使你逃婚,你覺得雲琴會有什麼下場?”

“啊!”雲姝驚叫一聲,失聲道,“好歹毒的計策!屆時盟主大怒,他二人再倒戈相向,故意做出義憤填膺、大義滅親的姿態,協助盟主殺了父親,山莊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楚憶風對她的敏銳讚許的點點頭,語氣卻仍是淡淡的,道:“不錯,他們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雲姝聽他用不屑一顧的語氣說著一場爭權奪勢的陰謀,就彷佛在他的眼中,這只是如小兒打架一般,正要腹誹他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心中卻突然感到一絲不對勁:“自己剛醒來時明明是在芳華教,難道說他們的詭計得逞了?”

——應該不會那麼倒霉吧,自己應該只是沒有入選吧?

雖然她很鴕鳥的馬上自我開解了,可冷汗還是霎時浸透了衣襟。她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入選了嗎?”

楚憶風點點頭,道:“入選了。”

雲姝心中一凜,更加小心翼翼的問道:“那我逃婚了嗎?”

楚憶風又點點頭,面無表情的淡聲道:“逃了。”

“逃了?”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失聲道,“我已經逃了?天啊,祁劍蝶到底跟我說了什麼?我為什麼要逃婚?到底為什麼要逃婚啊!”

楚憶風面色一寒,語氣中隱約帶了几絲咬牙切齒的味道,冷聲道:“你問我原因?”

“不是,不是,”雲姝語無倫次,“我只是,只是……天啊,我怎麼會連逍遙教都已經得罪死了呢?這下子可要到哪裏去找活路啊?”心中拜入逍遙教門下的計劃還未實施便已流產,雲姝覺得她的天塌了!

楚憶風淡淡的望着她,頗為感慨的嘆道:“你還真是惜命,只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他停頓了一下,終是又有些唏噓的解釋道:“祁劍蝶鼓動了你的青梅竹馬與你一起私奔,你二人便帶着芳華教聖女的信物,逃去了芳華教。”

雲姝尚未從自己放了楚憶風鴿子的震驚中醒過神兒來,又驚聞自己這前身還有位青梅竹馬,頓時嚇得心驚肉跳、魂不附體,下意識的問道:“那他人呢?”

楚憶風似笑非笑,淡然道:“他偷了芳華教的聖物和秘籍,消失了。”

得,還是位不靠譜的青梅竹馬,這恐怕就是那日歐陽榕口中的同伴了。雲姝無聲的感慨:“這倒霉前身差勁的眼光可是與自己不相上下了!”

她悲哀的發現自己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似乎都淪為了自己最為不齒的戀愛腦,一時不免訥訥無言。

楚憶風看着她悔不當初到就差原地捶胸頓足了的神色,心情莫名好轉,好心的繼續分析道:“所以你根本不必擔心芳華教的尋仇,在祁劍蝶的目的達成之前,她一定會設法保證你的安全的。而且說不定在看到你突然使用了北冥神功之後,還會想着扶持你為傀儡教主,與芳華教大長老分庭抗禮呢。”

雲姝聞言不免詫然,心想這又是一出怎樣勾心鬥角、爭權奪勢的戲碼?這些古人除了爾虞我詐之外,難道就沒有點別的追求了嗎?難怪科技發展如此緩慢,落後西方那麼多年!

她忍不住恨聲道:“這個祁劍蝶,還真是陰險狡詐、唯恐天下不亂,虧我之前還覺得她是個好人。”

又狐疑問道:“可是她為何要幫助二叔和三叔呢,青竹山莊內亂對她有什麼好處?而且身為芳華教的大祭司,芳華教敗落了她又能有什麼好處?”

楚憶風詫然問道:“你怎麼知道她想要芳華教敗落?”

雲姝微怔,略微想了一下才遲疑道:“一種直覺吧,她若不是想牽連芳華教,完全可以把我們忽悠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何必要明目張胆的把我們引到芳華教?”

楚憶風讚許的點點頭,沉聲道:“之前沒有注意,這次一查,才發現不論武林還是朝堂,近來發生的大事背後居然都有此人的身影,如果把他這幾年的所作所為綜合起來考慮,只有一個結論:她唯恐天下不亂,一直在不遺餘力的攪混水,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江湖。”

雲姝愕然,不可置信的失聲道:“啊,這人是反人類、反社會的□□嗎?”

楚憶風眸光微閃,悄然閃過一抹狐疑之色,隨即又若無其事的沉吟道:“所以我要你將計就計,弄明白她到底是什麼人,真實目的何在,順便搞明白你的畫像是她請何人所畫、你跟她是什麼關係、你的北冥神功師承何人?”

聽他再次提起初見時的連環三問,雲姝終於想明白自己潛意識裏那一絲揮之不去的不妥從何而來:

——那天,他好像稱呼身旁那個氣勢凌然的男子為“寒山”,可據韓凌說楚憶風的貼身護衛就叫做易寒山;

——他剛才說雲琴把祁劍蝶用於挑撥離間的那副畫像送到了逍遙教,而他手中剛好有一幅和祁劍蝶有關的畫像;

——再聯想到他桀驁冷酷的氣勢、如山似海的威壓和視人命如草芥的性情,雲姝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獃獃的看着楚憶風,彷彿看到了自己受盡百般折磨、凄涼悲慘的下場。

“你在看什麼?”楚憶風突然出聲打斷了她自憐自艾的腦補。

“啊……沒看什麼。”雲姝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居然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看了許久,不由嚇的雙手一抖,手中提着的竹籃掉在了地上,裏面她採的蘑菇掉了一地。

她輕呼一聲,迅速蹲下來,手忙腳亂的開始撿蘑菇,也希望藉機修復因受到過度驚嚇而原地當機的大腦。

然而直到蘑菇全部歸入籃中,她的頭腦還是一片空白。

——他就是自己的逃婚對象、逍遙教主楚憶風這個認知太過震撼,她的神經就算是粗如閃電,一時半會兒也過不了這個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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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的她盛寵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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