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知己知彼

第3章 知己知彼

次日清晨,雨好不容易停了,白茫茫的霧籠罩着山林,空中不時飄着冰冷的雪沫兒。雲姝早早起床,悄悄的開門離開了。

走出一段距離,她回望這個小小的村落,忍不住淚盈於睫,暗道:“韓大娘,韓公子,對不起,我不能留在這裏連累你們,你們的救命之恩只能以後有機會再報了。”

沿着山路走出了一段距離,突然路旁的樹林中傳來幾聲痛苦的呻|吟,雲姝心頭一跳,憑直覺就要遠遠逃開,可是被驚嚇到當機的大腦里竟然還殘存着一絲良知,提醒着她去一探究竟,不能見死不救。

雲姝壯着膽子小心翼翼的撥開樹叢上前,看見裏面是位受傷的年輕女子,胸前的衣襟都被血浸透了,看樣子應該是傷后失血過多才暈過去的。

她正要檢查一下女子傷在何處,樹叢外就傳來人聲道:“師兄,血跡到此就不見了,她一定躲進了樹叢中。”

另一人應聲道:“進去看看,小心了。”

緊接着就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雲姝心急如焚,可是現在想要把受傷的女子藏起來也來不及了,只能胡亂將些雜草樹枝掩在她身上,然後把心一橫,反身衝著相反的方向跑了起來,還故意把枯枝落葉踩得咯吱作響,想要以自身為餌,引開二人。

稍傾,一聲“小賤人又跑了,師兄快追!”之後,雲姝身後果然傳來樹木枝葉被劈砍踩踏的聲音,那兩人追着她找了過來。

再次開啟亡命之旅,雲姝也算是輕車熟路了,藉著林木的遮掩,東躲西藏,一路把二人從那受傷女子藏身的灌木叢旁遠遠的引了開去。

然而她終究只是一名習慣了都市生活的現代人,在荒野之中又如何是習慣了露宿野外的江湖中人的對手,最後還是被師兄弟二人給堵在了一處林間空地上。

那兩人見到雲姝也是一驚,呆了片刻,其中一個才問道:“請問姑娘有沒有見到一個受了傷的女人?”聽聲音正是那師兄,語氣也還算客氣。

一旁的師弟卻忍不住了,叫道:“師兄,血跡就引到那裏了,肯定沒錯,這小丫頭一定是那小賤人的同夥,這是想要引開咱們,好讓那小賤人逃走。”

雲姝跑的氣喘吁吁、心跳如鼓,但還是努力壓抑着心中恐懼,顫抖着聲音向那師兄解釋道:“這裏沒有別人,血跡是……是我獵到的一隻小兔子的,你們還是到別處去找找吧。”

那師弟喝道:“那你又為什麼要跑?老子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上上下下打量着雲姝,眸中很快閃過一抹驚艷之色,猥瑣的目光也帶上了□□的味道,轉頭對那師兄嬉笑道:“師兄,你我兄弟艷福不淺,沒想到在這荒山野嶺之中還有如此可人兒!”

饒是心中慌亂,雲姝還是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忙顫聲道:“我是聽到你們的聲音,心中害怕,才想着趕快離開的,誰知道你們會對我窮追不捨啊,可憐了我的兔子,混亂中也不知道掉在哪裏了,那可是我們一家今日的口糧,我都還沒讓你們賠呢。”想要藉著辯解之機,避重就輕的轉移那師弟的注意力。

而那師兄也及時勸止道:“老六,正事要緊,若是再給那小賤人逃了,咱們可沒法向少門主交待。還是儘快搜尋的好。”

那師弟似是對師兄頗為忌憚,聞言雖然仍是不服氣的嘟囔着:“每次跟你出來都不得快活!怕什麼,就算那小賤人逃了,拿眼前這小妞交差,這般風流的姿態,想必少門主也是不會怪罪你我的。”卻終是斂了神色,與師兄一起轉身向來路折返。

雲姝擔心他們兜兜轉轉又找回到那女子的藏身之處,只能繼續想辦法轉移二人的注意力,假裝關切的問道:“你們在找一名女子嗎?我對這一片可熟了,今天一大也一直在這裏打獵,沒有見到有外人過來啊,你們還是去外面找找吧。”

那師弟驟然轉身,惡狠狠的盯着她,罵罵咧咧的說道:“他媽的,啰嗦什麼?老子看你就是跟那妖女一夥兒的。你要是敢騙老子,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老子這傢伙可不是吃素的。”他一邊說著,一邊冷不丁將手中大刀刷的一揮,從雲姝肩旁斜劈了下去。

雲姝只覺得一陣凌厲的刀風從身旁掠過,壓得她連呼吸都不由一滯,一時間心中怦怦亂跳,反而忘了膽怯,怒道:“你們都是大男人,卻到處欺負弱女子,可不是英雄好漢的行徑。”

那師弟怪笑一聲,嘖嘖笑道:“小賤人模樣可人,脾氣卻挺大,老子這就教教你什麼是賢良淑德!”竟是連師兄的意見也不聽了。

雲姝瞠目結舌的看着那壯漢猥瑣的笑着開始寬衣解帶,愣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準備幹什麼,恐懼之下腎上腺素激增,轉身以趕超百米賽道世界紀錄的速度往樹林深處跑去。

然而即便是世界紀錄在輕功的面前也不夠看,她還未跑完百米,那師弟已飛掠而至,攔在了她的前路。

雲姝緊急剎車,仗着腰身柔軟,一矮身堪堪避開了他伸過來的魔爪,自己也一個趔趄結結實實的摔在了地上。

她被摔得七葷八素,還失去了唯一的逃跑機會,心下不由一片冰涼,淚水不由自主的浸濕了眼角,也不知是嚇的還是疼的。

她心知此劫難逃,恐怕唯有一死才能保住清白了,不由凄然一笑,猛然起身撲向那師弟拿在手中的大刀,眼看着刀鋒就要穿胸而過了。

然而刀刃尚未及身,她的肩部突然感到一股柔和的彈力,阻止了她撲向前方的動作,與此同時,只聽“叮嚀”一聲,那大刀居然在她眼前寸寸龜裂了,碎片丁零噹啷的掉了一地。

雲姝臉上震驚的表情凝固了:這是什麼神仙手段?傳說中的草木竹石皆可為劍還是能以氣化劍的六脈神劍?這得有多強的內力才能直接隔空損毀對方的武器啊?

只得一個清冷的聲音慢悠悠的說道:“姑娘既說他欺負人不是俠義之道,那又何必區分是不是弱女子呢?難道欺負其他的什麼人便可稱得上俠義之道嗎?”

雲姝吃了一驚,然而想想這人的話卻也在理,一時間不免無言以對。

那師弟愣愣的看着手中僅余的刀把,直到發現自己整條右臂都酸麻的動憚不得了,才後知後覺的流露出驚懼之色。

只聽那清冷的聲音繼續說道:“郝老六是越來越不長進了,難道於中蒼的門規竟成了擺設不成?”

聽到對方竟直呼門主的名諱,兩個剛才還氣焰囂張的壯漢頓時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來,那師弟郝老六更是突然滿面驚恐,色厲內荏的顫聲問道:“誰?”。

一聲淡淡的輕哼之後,雲姝眼見剛才還囂張跋扈的二人瞬間變得猶如喪家之犬,心中詫異,也下意識的循着聲音看了過去,只見矮樹叢前邊不知何時出現了兩名男子,黑衣青年玉樹臨風神情淡漠,灰衣男子氣勢凌厲面容冷峻。

雲姝不認識這兩人,那師兄弟二人卻是認識那灰衣男子易寒山的,知道他是武林盟主楚憶風的護衛統領。

此時眼見得連他在那神色清冷淡漠的黑衣人面前都要退後半步,如何還不知這竟是盟主親自駕到了,當即便嚇得跌跪在地上,身體抖若篩糠,訥訥的正要求饒,易寒山卻已揮揮手,說道:“你們去吧。”

二人如蒙大赦,忙齊聲應是,看都不敢看楚憶風一眼,低頭起身戰戰兢兢的準備離開。

楚憶風漠然掃了二人一眼,輕啟薄唇,淡聲道:“寒山!”

易寒山神情一肅,低聲應道:“是!”身形微動,一陣極輕的利刃破空之聲過後,倉皇逃離的二人毫無徵兆的軟倒下去,頸部鮮血噴涌,眼見是不活了。

雲姝沒想到他們竟會如此視人命如草芥一般,一言不合就要殺人,只駭得雙膝發軟、冷汗瞬間浸透了衣襟,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可又想到總是人家救了自己,忙強忍着恐懼,彎腰施禮道:“多謝兩位……大俠出手相救!”

楚憶風清冷淡漠的看着她,淡淡說道:“舉手之勞!”又問道:“姑娘可是姓雲名姝?”

雲姝心中警鈴大作,反覆確認了幾次那日在芳華教中的確沒有見過這兩個人,才小心翼翼的答道:“是。”

楚憶風淡淡的掃了她一眼,那眼神無悲無喜、不帶一絲溫度,就彷彿在看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隨着他的目光掃過,雲姝突然就感到一陣鋪天蓋地的威壓籠罩了全身。

這種心神俱裂的感覺她從來沒有體會過,在濃重的威懾之力的壓迫下,彷彿就連呼吸都成了一種奢求,越來越艱難,即使為自己所不齒,身體還是不受控制的瑟瑟發抖,不由自主的想要跪伏在他面前。

她不願卑躬屈膝,趁着一絲理智尚存,索性用力向後一仰,跌坐在了地上,雙手抱胸擺出了一個自保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易寒山見狀目光一跳,目露詫然之色,然而他也只能憐憫的看着雲姝閉着眼睛坐在地上發抖,因為即使是他,也感到了不小的壓力,不敢在此時開口相勸。

楚憶風見狀眼眸中也難得的閃過一絲詫異,審視她良久,才終於慢慢的移開了目光,周身氣勢盡收,又恢復了清冷淡漠之姿。

雲姝感到身上壓力陡然消失,這才緩緩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縫,一邊悄悄的喘息着,一邊絞盡腦汁的回想,希望能夠從疑似早已物理性損毀的大腦中扒拉出一星半點關於這尊煞神的記憶。

可是沒有!沒有任何可用的信息,如果當日此人在芳華教內,自己不可能沒有印象,而且如果他在,即便有那位大祭司相助,自己恐怕也逃不出來。

雖然她不懂武功,也能憑直覺感到就算是大祭司、大長老也不敢輕掠此人的鋒芒——她在面對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時,都沒有過這種連靈魂都被完全碾壓了的感覺。

楚憶風慢條斯理的從廣袖中掏出一幅捲軸,緩緩展開,淡淡說道:“抬起頭來!”

雲姝下意識的服從,應聲慢慢抬頭,沒想到映入眼帘的卻是一張自己的畫像,哦不,只是這身體的畫像,難道此人認識這前身?

楚憶風當然注意到了她面上的震驚之色,眸光一閃,淡淡問道:“這幅畫像是何人所畫?”

雲姝思緒被拉了回來,茫然搖了搖頭,答道:“我不知道。”

楚憶風又問道:“你跟祁劍蝶是什麼關係?”

雲姝根本不知道祁劍蝶是何許人也,只能再次搖頭,膽顫心驚的答道:“我不知道。”

楚憶風聲音愈冷,問道:“你的北冥神功師承何人?”

雲姝聞言心中一震,作為一個金庸迷,她當然知道北冥神功,聯想到那日在芳華教自己單手擋住大長老劍勢的詭異,她若有所悟——如果是北冥神功的話,倒剛好符合那日的情景。

可是她卻沒有任何有關如何使用北冥神功的記憶,金庸老爺子在小說中也沒有詳細的解說,她仍然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再說了,即便自己會用這北冥神功,恐怕也不是眼前這位的對手!

不過不能再回答不知道了,自己這一問三不知的,若是他一怒之下起了殺心,該如何是好?

於是,她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半真半假的解釋道:“我一個月前生了重病,昏迷了好長時間,醒來后就什麼也不記得了,真的沒有辦法回答您的問題,您看能否……”

感受到對方周身的氣勢再次變得森寒,雲姝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嚨,再也發不出一絲聲音,只能目眥欲裂的看着他。

楚憶風面沉似水,淡淡的開口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自己就是雲姝的?”

“我……”雲姝詞窮,忍不住腹誹道:要不要反應如此迅速?誰知道這人竟然剛好跟我同名同姓啊。

沒辦法,她只能絞盡腦汁的想託詞,冷不防楚憶風竟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兩手分別握住了她的兩個手腕。他渾厚的男性氣息撲面而來,讓她頗覺窘迫,然而她卻一動也不敢動,只睜大了一雙眼眸,狐疑膽怯的望着他。

楚憶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淡淡的說道:“看來你恢復的不錯啊!”

他話音未落,雲姝就感到一股和緩的熱流慢慢的從他的指尖傳入手臂之中,緩緩在體內遊走,直至遍歷全身之後,才慢慢消失。

她正在體會全身暖洋洋的舒適感覺,就聽楚憶風接著說道:“經絡並無瘀堵之處,當不致有失憶之症。”

“我真的失憶了。”雲姝底氣不足的為自己辯解。

她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懂醫術,可即使是在現代,醫療檢查設備非常先進的情況下,也沒有醫生敢斷言病人沒有失憶啊?

她狐疑的想:這人莫不是在乍我吧?

所以,她又堅定的重複了一句:“我真的失憶了,只記得在芳華教被他們大祭司搭救之後的事情,之前的事情都不……啊!”

誰知她話音未落,就感到左臂處又傳來一股熱流,這一次卻是霸道至極,瞬間襲遍了全身,她全身經絡劇痛,忍不住痛呼出聲,隨即就又感到那股熱流仿若受什麼牽引似的,源源不斷的流向胸口,便如當日在芳華教中吸引大長老的內力一般。

此刻她當然已經意識到這是北冥神功被觸發了,可她不知道該如何停止,只能驚恐的望向楚憶風,生怕自己將他的內力吸干或者又不支暈倒。不論哪種情況都對自己不利——誰讓他身後還杵着那麼一位看起來也是身手不凡的屬下呢。

好在片刻之後,楚憶風竟然自如的鬆開了她的手腕,然後氣定神閑的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淡淡說道:“果然有些蹊蹺,你既然說失了記憶,那便是失了記憶吧,不過你若想活命,便要助我找到那三個問題的答案。”

雲姝沒想到他這麼輕易就相信了自己,忙點頭道:“那是自然,請您放心,我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何況我也想知道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幫您就是幫我自己啊!”

她一邊殷勤的答應着,一邊在心裏鄙夷着如此諂媚的自己,話說她活了二十多年,還從來沒有對誰這般阿諛奉承過。

楚憶風卻絲毫不為她的殷勤所動,仍是那副淡漠到視天下眾生如無物的清冷神情,緩緩開口道:“那你現在就帶着碧瑤回到韓凌家裏去吧。”

雲姝福至心靈的想到碧瑤應該就是剛才那名受傷的女子,忙點點頭表示了自己的服從,然後才又鼓起勇氣為難的問道:“韓家母子對我有救命之恩,可芳華教大長老還在追殺我,我不想連累他們,再說了那碧瑤的傷勢嚴重,我就算把她帶回去了也不一定能治好她啊?”

楚憶風隨手扔給她一粒藥丸,淡淡說道:“只是些皮外傷,那些血都是別人的,昏迷是中毒所致。你將此藥丸餵給她,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毒就會解了,到時韓凌早該找過來了,你同他一起回去即可。至於芳華教,你無需擔憂,我當護你周全就是。”

雲姝很想問他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又如何能護我周全,我要幫你找答案為什麼還要帶着碧瑤回韓家?

可是想到此人神秘莫測的身份和殺人不眨眼的狠辣性子,實在不敢造次,便只能努力壓下了心中的疑問,乖乖的低頭收起藥丸,訕訕然笑道:“那我去找碧瑤了。”

良久,沒有聽到回答,她小心翼翼的抬頭,卻只見眼前深林幽幽、薄霧如煙,哪裏還有半個人影!

她獃獃的站在那裏,仿若經歷了南柯一夢,而遠處也傳來了韓凌焦急的聲音:“雲姑娘,雲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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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婚的她盛寵為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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