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蘇牧說：“你看那邊那個是不是姚朔？”
程宸放眼望去，出口處站着幾個人，姚朔不算裏面最高的，但他一眼就看到了的他。
姚朔站在幾個人後面，懷裏抱着書，站在前台辦理借書手續。
等他辦好，幾人朝他揮手走了。
看樣子應該都是來二中圖書館打暑假工的。
蘇牧說：“還真是姚朔，他怎麼在這裏？”
程宸拉上拉鏈，說：“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不務正業。”
蘇牧立馬不樂意了，雖然他平時確實很混，蘇媽也老拿這件事講他，講的他都有心理陰影了，下意識形成了條件反射，反駁說：“我哪裏不務正業了，你怎麼和我媽一樣。”
兩人拿書去前台。
圖書館快要關門了，本來人就不多現在更是寥寥無幾。
程宸目光一撇，看見一個女生。
女生從下午來開始，除了低頭寫字，好像動都沒怎麼動過。
蘇牧也注意到了她，對程宸說：“那個女生可厲害嘞，你知道我看到她在幹嘛嗎？她在寫作業！”
“大好的暑假就給她寫作業揮霍完了。”
“哎，可惜可惜。”
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圖書館安靜的很，姚朔聽到轉身沖他們笑了笑。
用程宸的意思來表達，就是“尷尬不失禮貌的笑”。
姚朔轉身剛想走，蘇牧騰出一隻手上來一把拉住了他，“兄弟，跟我回家吃飯去。”
姚朔：？
他下意識的看向程宸。
程宸領導能力強，之前三個人在一起玩時遇到大事總是他來抉擇。
他去看程宸純屬習慣性動作。
只見後者已經在填借書的單子了。
蘇牧說：“你等我一下。”
兩人迅速地把單子填好，蘇牧習慣性想搭着兩人，但抱着書不方便，也就放棄了，“你們今晚到我家吃飯，誰也不準走，我媽可想死你們了。”
程宸目光直視沒說話，蘇牧知道他這算是默認了。
姚朔應了一聲，問：“大貓怎麼樣了？”
蘇牧說：“大貓好着呢，吃喝拉撒的待遇都比我高，跟我大爺一樣。”
程宸說：“你應該反思一下，自己為什麼活的不如貓。”
好像……確實如此。
過了幾秒，蘇牧找不到措辭，只憋出了一個字：“……艹。”
大貓光聽名字就知道是一隻貓。
不是什麼名貴貓，是一隻純種野貓，在程宸剛滿月的時候程嵩在垃圾桶旁邊撿到的。
小小的貓仔剛出生不就就被拋棄了，毛都還沒長齊，眼睛都還沒全睜開。
那時程嵩事業剛有點起步，不光工作壓力大，還要還貸款，夫妻倆還在養不養貓上做了一翻激烈的思想鬥爭。
最後還是敗給了貓仔。
就當是送小程宸的滿月禮物了。
兩人都不會取名，聽到小程宸嘴裏大貓貓大貓貓地叫，之後也就那樣叫了。
不過大貓後來長大了，體重飆升，叫大貓貓總感覺怪怪的，就省略了一個“貓”字。
但後來養了八年就沒再養了。
原因是姚朔貓毛過敏。
姚朔第一天來程家，半夜發燒發的半死不活，身上起滿了紅疹子。
要不是被半夜起來上廁所的程宸發現，估計現在程家的戶口本上都沒姚朔這個人了。
大貓好歹也養了八年，就算是石頭也該捂熱了。尚梓念捨不得賣，剛好那陣子蘇牧家鬧鼠災，大貓就這樣被送去了蘇家。
為此程宸一家還傷心了好一陣子。
姚朔也內疚了不少日子。
剛送走的那幾個月程嵩和尚梓念去蘇家還挺勤快，但貓畢竟是動物，走久了感情也就沒之前那麼濃烈了。
尤其是像貓這麼高冷的生物。
也就程宸還老念着它，總是往蘇家跑。
直到念了初中住校，實在沒辦法才減少了去蘇家的次數。
三人來到蘇家，蘇爸蘇媽剛好要吃晚飯。
蘇牧率先走進來，吼了一句“媽”。
蘇媽頭也沒抬，挪了挪微胖的身材，連個眼神都沒賞給她親兒子，“叫魂啊！一天又去哪玩了？晚飯沒給你留！自己找吃的去。”
蘇媽年輕時挺漂亮的，現在已經四十多歲了，身體有發福的跡象，經過歲月的洗禮，早就看不出曾經的風華了。
蘇牧說：“我早上不是說了去圖書館嗎。姚朔程宸也來了。”
身後的兩人走進來，原本不大的客廳顯得有些略擠了。
蘇家做早餐生意，早餐品種多，用的東西也多，佔了不少地方。
他家生意不錯，新客回頭客都不少，賺的也多，但蘇牧成績差，學費自然就高。再加上蘇牧以後娶老婆的錢，蘇媽為了省錢，就只租了一間小屋子。
簡單二室一廳加個廁所，連廚房都是蘇爸在外面搭個小棚子湊合的。
蘇媽扭過頭，態度立馬就不一樣了，“小朔小宸也來了，快坐下來一起吃，不夠就點外賣。”
“媽，我才是你親生的。”
蘇牧語氣有些酸。
“生了你是才我一生中最後悔的事，幹啥啥不行。”蘇媽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找了兩條凳子讓兩人坐下，看見旁邊的男人還在吃菜，一腳踢到他的小腿上，“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不知道去拿兩雙筷子啊。”
蘇爸欸了一聲，起身又去拿了三幅碗筷。
蘇牧喪着臉，放好書在一個犄角旮旯里找了一條凳子坐下。
姚朔找了個位置把書放下，說：“蘇阿姨蘇叔好。”
程宸也叫了一聲。
蘇媽拍拍姚朔的肩膀，差點沒把他的心肝給拍出來。她笑着說：“噯，又長高了？”
姚朔說：“高了幾厘米。”
蘇媽眼神在姚朔和程宸兩邊打轉，手在兩人之間比劃了下，“都快趕上小宸了。”
多了兩個大活人，飯菜顯然不夠吃，蘇媽智能機用的不是很熟練，她朝蘇牧說：“去點點外賣，就上次吃的小龍蝦，多買點。”
蘇牧欸了一聲，哭着臉看着自己的小金庫又支出了一筆錢。
蘇爸想了想說：“你倆好久都沒來了呢。”
蘇媽高興，還開了瓶白酒，給程宸和姚朔倒得卻是果汁，她說：“還是過年的時候來了一次。”
姚朔和蘇媽碰了碰杯，“學習忙。”
蘇媽一口把酒喝了下去，跟喝水似的，她抹了抹嘴，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快：“是是是，我知道高中學習重，但也要注意身體，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對，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蘇媽酒量不算好，白酒還沒喝到一半就有些醉了，動作幅度也大了一些。
姚朔默默把挨着蘇媽的小龍蝦往邊上挪了挪。
蘇牧嘟囔：“我怎麼沒聽你這麼跟我說過呢？”
蘇媽轉頭，兩邊臉頰紅彤彤的一片，像沒塗均勻的胭脂，“小宸也好好學，雖然咱們考的分低，但不代表一定會失敗！”
蘇媽激勵了下程宸，灌了口酒，打了個嗝，突然煽情道：“你媽也不容易，一個職場精英改做家庭婦女，心裏肯定有點難受的。”
“你爸做區長也累，不僅要關心咱們這些老百姓，還要注意職場的那些勾心鬥角。”
程宸不知道她從哪裏得知這些事情的，不過聽台詞，很可能是從某一個電視劇里聽來的。
自從程宸打了蘇牧，尚梓念來找蘇媽道歉后，兩人也算成了好友，平時有什麼事都說給對方聽。
蘇牧雖然挨了一頓打，但促成了兩段友情。
“嗯。”程宸剝了個蝦吃，沉默地應着。
話題說到這裏就有些沉重了。
程宸在初三之前還是次次年級前三。
但中途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也可能是在某個下雨天被雷劈到了，初三成績突然就掉了下來。
於是從那時候開始，年級倒數就次次被程宸震着。
動都不帶動。
感覺到腳踝有點痒痒的，程宸低下頭，是一隻白里透橘的大肥貓。
它趴在程宸腳邊，抬頭望着他。
大貓比過年更胖了，也不知道蘇媽給它吃了什麼好東西，眼皮都快擠到一起了。
應該是當豬養了。
程宸抱它起來放在腿上，大貓有些分量，放在腿上有些沉。
它眼睛有些渾濁，牙門掉了一顆，毛也沒之前那麼光滑。
程宸給它剝了個小龍蝦。
大貓慢慢地嚼着。
那模樣像極了一個老態龍鐘的老人家。
姚朔看到大貓，暗自咽了口口水，屁股也往旁邊挪了挪。
七歲那年的過敏着實給他留下了不小的心裏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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