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喜泡男伎館
“我可以不過來么。”
“不行。”
宋眠捂着臉,磨磨蹭蹭挪到屍體邊,指縫張開露出一隻眼睛,屍體已被仵作清理過一遍,就像睡着的人,只是缺少血色。卻也沒有她想像中般血肉模糊,這麼一看還是可以接受。
“他是?”
唐秋展將男人的頭擺向右方,露出脖子上的傷痕,“不過是普通人,只是這傷,侯爺你看。”
宋眠湊近,瞧了眼男人的脖子,若是以她這外行人看,她自然是看不出什麼蹊蹺,只是覺得傷痕形狀頗為奇特,見唐秋展的意思,約也是個不尋常的傷痕。
為了不暴露身份,又不會顯得自己很笨,宋眠嚴肅着胡說八道:“這傷看着有些眼熟。”
唐秋展大呼:“那自然眼熟,和上個月在永新茶坊的死屍一樣,都是被同一種武器致死。”說罷,從袖中掏出畫紙,在宋眠眼前鋪開,“我已找人將這種武器畫了出來,可以確定是白蓮教所慣用的,蓮花弩。”
白蓮教……宋眠聽過,那是五年前出現在大魏的一支亂黨,起先以江湖教派自居,在北部長秀山脈為營,后因教主勾結月氏部落首領,起兵造反。
皇帝下令命二皇子為主帥,率眾兵將教派眾人盡數剿滅。也正是因為此戰告捷,二皇子也深得皇帝喜愛。
“當時白蓮教人數眾多,難免有幾個漏網之魚也說不定。”唐秋展將圖紙折好放在宋眠手裏,“只是我不明白,這樣做等於將他們再次暴露在京都城內,向天下人告知世上還存在着白蓮教餘孽,對他們而言,弊大於利。”
看唐秋展很認真的在工作,宋眠又不好意思划水,只能攤開圖紙仔細瞧了瞧上面的武器,“你是親眼見過這蓮花刺了?”
“沒有,不過是照那傷痕,同關於白蓮教的案料記載,比對后的猜測,畢竟蓮花刺是中原和西域兩地技術,結合所創造出的獨門暗器,所造成的致命傷,天下沒有第二種暗器可以形成。”
“既然沒有親眼所見,會不會是仿造呢。”宋眠隨意說了句,便將圖紙放進袖中,走到屍體邊琢磨傷痕片刻,發表自己的想法,“換句話而言,萬一是有人刻意偽裝成白蓮教餘孽,也說不定啊。”
見唐秋展怔怔看着自己,宋眠以為自己的猜測太過離譜,立即打圓場,“哈哈哈,我只是猜測,具體情況容我回府細細想來,明天再商量此事。”
“也罷,正巧我今晚還有酒局,大理寺這邊若是沒事,我就先走一步。”唐秋展似乎也沒有將此事看得十分緊急,便想準備離開,走到門前忽然轉身,試探性問道:“長漱兄可願與我一同前去?”
“哪裏喝酒?”
“醉竹軒。”
那不是京都最有名的男伎館嗎!宋眠雙眼發亮。
傳言那裏聚集了京都城內形形色色不同風格的美男,唐秋展竟然去那裏喝酒,難不成他喜歡男的?
暫不提這茬,醉竹軒的名聲可是響徹整個大魏朝,即便遠在蜀地的她,也曾聽市井八卦過此處。
畢竟也只有京都這樣包容萬象之地,才能容許有這專門的男伎館存在。
她,早就想去了!
“去,當然去,這好地方你不叫上我。”宋眠笑開了花,立即跟上去。
見此等反應的蕭長漱,唐秋展臉上的笑容盡散,鳳眼閃爍着精光,果然,長漱兄大有問題。
宋眠跨進醉竹軒那一刻,雙腿激動的顫抖,因為,她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多俊男!
果然和傳聞中一樣,女人們的天堂,實在令她眼花繚亂。
唐秋展則站在一旁默默看着今日性情大變的蕭長漱,心裏打了些算盤。
“難得長漱兄如此興奮,要不點一兩個男伎彈曲作陪?”唐秋展本打算試探性問問,沒想到眼前的蕭長漱眼睛都直了,連連吐了幾個好字,便一頭扎進醉竹軒。
領着陷入溫柔鄉的宋眠,上了他的私人包廂房,唐秋展剛入座,南枝抱着琵琶也隨即進來。
南枝明面是醉竹軒的金牌樂手,暗面則是唐秋展安插在訪間的線人,專門打聽各種小道消息。
事實證明,喜歡來醉竹軒喝酒看男人的大官,絕不是少數。
今日安寧侯能跟着來醉竹軒,是南枝沒想到的,在他印象里,蕭長漱性子雖談不上清冷,但也不是個不愛湊熱鬧的主,尤其是醉竹軒的熱鬧。
“今日是什麼風竟把侯爺吹到我們醉竹軒?”南枝替宋眠倒上酒。
宋眠坐在窗邊的位置吹了幾汩冷風,加上南枝一句侯爺,讓她徹底恢復神智,想起自己還頂着蕭長漱的模樣。
只是她平常不曾關心過蕭長漱愛好,聽眼前這位眉目清秀,貌似女兒家的男子一席話,想必蕭長漱很少來此處喝酒了。
宋眠忙喝一口酒,解釋:“最近府上幾位女眷着實令我頭疼,便想與秋展出來散散心。”
南枝掩嘴一笑,“那正好,小哥們最近新學了一首曲子,今兒就趁此機會在侯爺面前獻醜了。”
如今來都來了,既來之則樂之,宋眠決定暫時忘記蕭長漱對自己的叮囑,揚起嘴角,“獻!”
南枝領着幾位身着白衣,頭頂玉冠的小哥,在二人面前落座。只見小哥們各個相貌不凡,氣質不同,但都擁有一雙纖長雪白的手。
宋眠用力剋制自己嘴裏不要分泌太多唾沫,天知道她看男先看手,對手好看的小哥可真是沒有半點抵抗力。
男伎師們撫上琴弦的一刻,宋眠心尖顫了顫,在侯府的種種煩惱,隨着婉轉悠揚的樂聲煙消雲散。
一曲落畢,宋眠熱烈鼓掌大聲稱讚,又端起酒杯邀身旁的唐秋展共飲。
“我認得你們彈的曲子,可是歡兒雀?”
宋眠因是將門世家,又從小跟着奶奶長大,並沒有太多規矩。平日就愛跑去茶樓聽曲,歡兒雀就是那時候聽過的。
“沒想到侯爺早知道這首曲子了。”南枝有些意外。“那侯爺可知這歡兒雀的故事?”
“講的是位姑娘愛慕一位公子已久,終於鼓足勇氣表明心意,不曾想這位公子正巧中意自己,姑娘歡喜如枝頭跳舞的雲雀,嘴裏無疑哼着歡快小調。后被樂師做成小曲兒。”
南枝十分欣喜,連連稱讚:“想不到侯爺也對音律有這般濃厚興趣,以前真是在下眼拙。”
宋眠連連擺手:“不不不,是以前的我太過無趣。”
唐秋展眉毛輕挑,抿了小口酒,意味深長地說:“你還知道你以前很是無趣呢……”
蕭長漱自不自知宋眠不清楚,但宋眠一直都覺得他是個很無趣的人。
就在幾人相談甚歡時,門外傳來陣爭吵,忽然包廂門被撞開,宋眠幾人停下談笑紛紛看向門外,只見一個瘦弱少年被人推搡進來,倒在地上久久不能起身。
南枝立即快步過去:“誰這麼大膽子敢擾侯爺興緻!”
門外幾個男人酒氣熏天,並未聽清南枝的話,歪歪倒倒斜在門外的紅欄上,還指着屋內的少年繼續破口大罵著下賤胚子。
南枝喚來人想把幾個醉漢轟出去,卻不料老闆趕來說,其中一位是兵部尚書的公子,轟不得。
兵部尚書,他還大理寺卿呢,都是官階二品,誰也別嚇唬誰,宋眠仰着臉一副高傲姿態:“那老闆的意思是讓侯爺我走?。”
這一問把老闆嚇得滿頭大汗,忙跪下磕頭,“草民絕不是這個意思。”
宋眠倒也無心為難他,揮了揮手,“既然轟不得,那就請出去,趕緊。”
老闆誒誒誒應着,忙找來幾個壯漢把世家公子一一扛走。
待眾人散去后,宋眠這才將地上的少年扶了起來,少年瞧着也才十二三歲的年紀,眼周被打得滿是淤青,嘴角留有殘血。
這幫權貴仗着權位欺負人,真不是東西,宋眠心裏暗暗罵著。
“你叫什麼名字?”
“賤民雲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