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放他歸

曹操看了看眾人，拿着酒爵站起了身，對眾人道：“諸位貪杯迷醉，才說此胡言，我祖上世食漢祿，而操一日為漢臣，便終身為漢臣，今日夫人的《鳳凰引》能將鳳凰引來，一是夫人舞藝絕倫，二則是吉兆矣，寓意此次討伐袁紹，我軍必勝！諸位，來！同飲酒爵，勢必攻破袁紹！”

隨後，曹操與眾人將酒一飲而盡，眾人再次齊聲喊道：“攻破袁紹！我軍必勝！”

當晚，眾人散去，曹操只留了郭嘉一人，他引郭嘉到內室，對他道：“奉孝啊，今日酒席宴上你也看到了,許褚徐晃張遼夏侯惇等人對我的忠心不必說，我都明白，關羽一心向漢也就罷了，可你看到荀彧沒有，唉……”說著，曹操無奈搖了搖頭。

郭嘉拱手道：“丞相，奉孝明白丞相之憂，丞相待文若先生親如兄弟且又加以信任，文若先生自追隨丞相以來也屢獻奇計，乃當世之子房，而丞相今日的憂心之痛，乃是文若先生多次的忠漢之舉。”

曹操點了點頭，道：“他忠漢我不說什麼，只是，他心中也認為我是漢賊，奉孝啊，我祖上世食漢祿，要篡漢早篡漢，何等今日啊。”說完曹操重重嘆息了一聲，又道：“世人罵我漢賊我無所謂，我從不怕別人看錯我，他今日看錯，明日看錯，哪怕他永遠看錯，我都不在乎，因為我永遠是我，不會因為他人錯誤的看法而改變，而且，休想讓我認錯。只是，我曹孟德也是人啊，我非草木，也懂什麼叫悲慟，當自己無比信任的人，親如兄弟的人錯看我，我心中也不是滋味，他追隨我多年，我早已把他當親人看待，可我在他心裏，卻也是個漢賊，而他追隨我的初心，不是忠於我，而是忠於漢室，他是覺得我能匡扶漢室才追隨的我，我有種被他利用的感覺，還真挺不是滋味兒的。”

“可就算他現在覺得你是漢賊，不也沒棄你而去嗎。”

曹操與郭嘉聞聲轉過頭，只見曹九生走了進來，曹操笑道：“丫頭啊，來，過來，坐我旁邊。”

曹九生坐在曹操旁邊，道：“無論文若先生心中怎樣看你，你剛才也說了，他的初心是忠於漢室，可現在他覺得你是漢賊，但卻並未棄你而去，這說明，他也是忠於你的。”

郭嘉點點頭，道：“夫人說的在理，丞相不必擔憂，文若先生性情剛正，絕不會做那種棄主之事，而今，天子柔弱，群雄涿鹿，若無丞相在，漢室早已亡了，試問，如此柔弱的天子，若落入群雄之手，他們又當如何？真的甘心向天子卑膝稱臣，而不自己獨攬大權？在權力面前，此世間無人能做到視而不見，又正逢當今統治者懦弱無能，誰甘心只做臣呢？我深知丞相從未忘記自己是個漢臣，我們都是大漢的子民，無論世人如何的不理解和唾罵，丞相依舊在天子面前俯首稱臣，足以羞煞群雄。”

曹操欣慰且感動的點了點頭：“懂我者，奉孝也，天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

郭嘉走後，曹九生看了看曹操，淡淡一笑，道：“怎麼，叫奉孝先生來，就是想聽幾句安慰的話？”

曹操點頭笑道：“可不就這點兒事兒嗎，但我深知，奉孝毫無虛言。”

“沒錯，奉孝先生不是個講虛言的人，可你，卻像是個不守信譽的人。”

“哎？”曹操納悶道：“丫頭何出此言？我曹孟德答應你的事兒，哪件我沒做到？”

曹九生噗呲笑了，道：“對於父親來說，你是個好父親，教子有方，無論是曹沖公子還是曹丕公子，都很優秀，對於丈夫來說，你也是個好丈夫，待我永遠是那麼好，不凶我不惱我不煩我不嫌不棄我，但，你對雲長，可就不一樣。”

曹操一聽，便知是怎麼回事兒了，低頭輕嘆道：“我是真捨不得他。”

曹九生握住曹操的手：“我知道，可他的心，從未在你這啊，先前我們不是說了，他只忠於劉備，心中，也只想着劉備，你留他一輩子又如何？你能得到什麼？倒不如做個人情，放他去吧。雲長忠義之士，你又待他不薄，今放他歸去，他日在戰場相見，你若失利他也定能念舊時恩，放你一馬。你說呢？”

曹操看看曹九生，低下頭又思忖了好久，最後嘆息道：“唉，各為其主，各為其主啊……”

第二日，當關二爺在來說尋兄之事時，不料家奴竟放了二爺進去，二爺心中甚喜，多日來曹操都閉門不見，今日竟放他進去，說明曹操已想通了，而自己，馬上就能見到劉備，二爺心中知道，定是曹九生勸說曹操，不然曹操不會變的那麼快，他來許昌多日，早已聞聽人言，曹操最寵這位曹夫人，且這位曹夫人心善且識大體，無論勸曹操什麼，曹操一定會聽。

二爺面見曹操，拱手道：“丞相。”

曹操笑道：“雲長啊，我聽聞劉備現在袁紹處，想必你也知曉，嗯……當初我有言在先，一旦你得知兄長下落，就放你歸去，如今，你可以走了。”

關二爺一聽，眼中放出光且激憤之心湧上心頭，他對曹操拱手道：“多謝丞相！”隨後拱着手深深的一鞠躬，轉身剛要走，好似又想起什麼，又轉過身對曹操身邊的曹九生拱手道：“夫人，保重了。”

曹九生微微一笑：“將軍也保重。”

隨後，關二爺又看了眼曹九生和曹操，轉身便走了。

曹操望着他的背影，心頭不由得一陣酸楚，曹九生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後背，曹操漫無目地的走了幾步，心中越想越難過，便一甩袖子，快步走出了門，曹九生一看以為曹操反悔，要攔住關二爺，便急忙也跟了出去，只見曹操與一隨從身騎快馬，朝西門奔去，許褚等人見狀不知何故，便也騎馬緊隨曹操身後，曹九生看他們都已朝西門奔去，她緊忙牽出一馬，也跑了過去。

關二爺此時已經攜帶着兩位嫂嫂走出了西門，曹操在身後一路追趕，喊道：“雲長慢走！雲長慢走！”

關二爺回過頭，見曹操攜幾位將軍追了上來，誤以為曹操反悔，便讓兩位嫂嫂的馬車先行，自己調馬回頭，打算與許褚他們來一場死戰，突然見曹九生騎着馬也追了上來，關二爺心中甚是疑惑，便騎馬走上前，對曹操說道：“丞相，還有何事？”

曹操等人勒住韁繩，他運了一口氣，道：“雲長，何故走如此之快啊。”

關二爺一拱手：“今已知兄長在河北，所以，不得不快矣。”

曹操凝視着關二爺，眼中滿是不舍，道：“雲長，當真要棄我而去？”

關二爺面帶難色，輕嘆一聲，道：“關羽承蒙丞相大恩，說實話，丞相待關羽比兄長待關羽都要好，只是，關羽與兄長多年出生入死，兄長待關羽如同親弟，關羽怎能負兄長呢，況且，斬顏良誅文丑，替丞相除去心中大患，關羽也算是報了丞相大恩，望丞相不負誓言，放關羽去吧。”

曹操又看了關羽許久，最後道：“既如此，還請雲長收下這些盤纏。”

隨後隨從便捧上了若干金銀，關羽拱手道：“不了，多謝丞相。”

曹操道：“你不用，二位夫人也得用啊，莫要讓她們受罪。”

關二爺一聽，低下頭思忖了片刻，拱手道：“如此，關羽就收下了。”關二爺收下銀兩后，再次對曹操拱手道：“丞相，告辭了。”

隨後，關二爺便走了，許褚等人對曹操道：“丞相！不如我們將關羽擒回來！”

曹操望着他逐漸遠去的身影，嘆了口氣：“彼各位其主，放他去吧。”又扭頭對曹九生道：“關羽走了，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曹九生安慰道：“留不住的就是留不住，別難過了。”

曹操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一行人便回去了。

剪斷截說，關二爺過五關斬六將，先是遇張飛后遇趙雲，最後終於兄弟三人重逢，喜之而泣。

傍晚飯後，關二爺來到劉備的房間，對劉備道：“大哥。”

劉備轉過身：“二弟啊，此次勞頓辛苦，你為何還不去歇息？”

關二爺道：“有一事還未來得及向二哥說明。”

“何事，你說。”

關二爺從懷中掏出了曹九生的那枚發簪，道：“大哥，這是曹夫人的發簪，她讓我轉交於你。”

劉備一聽先是一驚，隨後快步上前拿過發簪，道：“曹夫人還說什麼了？”

“曹夫人還說大哥送她的草兔她一直都戴在身上，還說那日大哥走的匆忙，未來的及與大哥說一些告別的話及贈於大哥回禮，這次托我將這發簪送於大哥，當做是大哥贈予草兔的回禮。”

劉備一聽，熱淚盈眶道：“想不到曹夫人如此有心，區區廉價草兔她竟日夜帶在身旁，贈予我如此貴重的回禮，備何德何能……”說到這，劉備哽咽了起來。

關二爺道：“大哥，你我兄弟二人不說虛言，大哥對曹夫人究竟是何感情？我從未見過大哥對一個女人如此，就連二位嫂嫂大哥都未曾這般。”

劉備看了看關二爺，又看了看手中的發簪，嘆息道：“二弟啊，你可知何為一見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