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龍吟3
庄星苒對新工作的薪資倒沒有特別高的要求,只是希望離首都大學近一點,方便她今後查閱資料;再來是要包住宿,這樣就不用再和庄良平兄妹住在一起。
但這兩個條件並不好同時滿足,所以她在外面轉了一天,也沒找到合適的。
“麻煩讓讓!”
伴隨着一聲清爽的吆喝,一個男學生踩着輛自行車,飛快地從庄星苒旁邊騎過,帶起一陣短促的風。
庄星苒抹着額上的汗,看着對方身下飛速旋轉的兩個輪子,又彎下腰敲了敲自己酸痛的雙腿,難得有點孩子氣的,酸不溜丟地想——
等以後有條件了,她一定第一時間就研究出電瓶車!
雖然走一天已經挺累了,但既已經到了首都大學門口,庄星苒就想順便去圖書館看一看。
結果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卻被告知沒有學生證不能進,她只好又鬱悶地往回走。
這會兒學生們都還在上課,庄星苒一路上都沒見着幾個人,校園裏安安靜靜的,偶爾能聽見幾聲鳥鳴。
突然,她似乎隱約聽到一點其他的聲音。
像是驚叫,又像呼喊。
庄星苒不由停住腳步,側耳細聽,果然聽到是有人在喊“救命”,大概是東南方向傳來的。
她下意識就往那邊跑。
庄星苒很快就看到了呼救的人。
是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此時站在湖邊的一顆柳樹下,一邊喊,一邊抓着根成人臂長的枯樹枝往前方伸,大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
而前方湖面上,正撲騰着一個孩子!
老人見孩子抓不住樹枝,反而因為掙扎離得越來越遠,一時心急,竟顫顫巍巍地伸出腿,打算自己下水!
好在庄星苒終於跑到了近前,趕緊拉住老人往後一扯,見她摔坐在草地上安全無恙,也來不及多說,縱身跳進湖裏,朝溺水的小孩游去。
求生的本能讓溺水者拚命掙扎,即便只是個幾歲的孩子,瀕危之際也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要不是原主這幾年為了賺錢什麼活兒都做,練出了幾分力氣,庄星苒恐怕一時還制不住他。
孩子被救上岸,吐了幾口水,“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抽噎着叫“奶奶”。
老人家抱着孫子跟着掉眼淚,一疊聲地朝庄星苒道謝。
而庄星苒聽孩子哭聲洪亮,知道人沒事,心頭也跟着一松,顧不上臟不臟,一屁股坐在了岸邊的草地上,氣喘吁吁地抹了把臉。
如今天氣雖然不冷,但衣服濕噠噠黏在身上也十分不舒服,庄星苒皺着眉扯了扯,有點苦惱要怎麼辦。
這時,擁着孫子的老人家紅着眼,滿懷感激地開了口:“姑娘,我是學校職工的家屬,家就在前面不遠,要不你先跟我回去換身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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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星苒原本打算換完衣服就回去,但趙奶奶非得拉着她去吃飯,說要感謝她的救命之恩。
“我兒子是學校食堂的大師傅,做菜味道頂頂好!可惜他今天得上班,不然應該在家裏專門給你做一頓才是。”
庄星苒就這樣被她拉着一路來到食堂。
趙奶奶熟門熟路在後廚找到兒子,將不久前發生的事情完完整整說了一遍。
“真的太感謝你了同學,不然今天可真是……”膚色黝黑的壯漢一臉的后怕,說到一半抓着庄星苒的手使勁搖了搖,又鄭重鞠了好幾個躬。
為了表達對庄星苒的感謝,陳樹專門去請示了領導,開小灶給她炒了好幾個菜。又說等他下周放假,再專門請她去家裏吃。
庄星苒對這樣的熱情有點招架不住,只說不用。
“要的要的!”陳樹憨笑兩聲,又問她是哪個學院的學生,他想親自去找老師,表彰她的見義勇為。
“我不是首都大學的學生,我今天是過來找工作的,不過沒找着合適的,順便進來看看。”
陳樹一聽,當即一拍大腿,道:“找工作?我們食堂正好要招工呀!雖然不是正式工,但待遇也不差多少,食宿全包,每個月10塊。”
庄星苒眨眨眼,問:“我如果在這工作,能進學校圖書館嗎?”
“啊?這我還真不知道,我都沒想過去來着……”陳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板寸,熱心道:“我這就給你去問問。”
沒過一會兒,他就回來了。
同他一起過來的,還有食堂的主管。
“學校的校職工,憑工作證都能出入圖書館的。”
主管打量了一番庄星苒,有些震驚道:“沒想到你這麼瘦小的身體裏,居然有那麼大的勇氣!我聽陳樹說你要找工作,我們食堂非常歡迎像你一樣見義勇為的好同志!”
工作居然就這麼定了下來,三天後正式上工。
雖說工作內容並不符合預期,但其他的方面庄星苒都非常滿意。
她同趙奶奶約好衣服等上班那天一起送回,心情鬆快地往家裏走。
夏天白日長,但因為在學校里耽擱了這麼久,庄星苒回到三堤衚衕的時候,天已經擦黑了。
遠遠看到衚衕口坐了幾個人,庄星苒並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娛樂生活貧瘠,大家晚上沒什麼消遣,入了夜便喜歡在衚衕口嗑瓜子納涼閑聊。
然而今天卻有點不一樣。
庄星苒還沒走近,那幾個原本聊得正熱乎的嬸嬸奶奶便倏地站起身,搬起自家的小板凳,一溜煙地跑了。
有幾個回到自己家門口也沒進去,站在半掩着的門后偷偷摸摸看她。
庄星苒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想到自己過幾天就不住這兒了,便也沒深究。
因為這兩年的超負荷工作,原主的體質並算不上好,往日裏趕上天氣變化就容易感冒生病。
庄星苒下午跳水救人,又吹了不短時間的風,到底還是着了涼。
起先還好,隨着溫度隨太陽落山而下降,她走回來的路上便感覺有點鼻塞頭暈,現在嗓子也開始不舒服起來,沒忍住咳了好幾聲。
“啪,啪,啪!”
原本虛掩的那幾扇門立刻接連被甩上。
庄星苒循聲看了眼緊閉的木門,困惑地挑了下眉。
她捂着唇時不時咳嗽幾聲,一邊走一邊回憶家裏還有沒有備用藥。
剛踏進院門,便聽到堂屋裏傳來王春芳的大嗓門。
庄星苒下意識放輕了腳步。
“良平,曉梅,大傢伙也不想這樣,可是你姐她先不地道啊!生了這樣的病,瞞着誰也不說。要不是李嬸兒的朋友提醒她,我托熟人去醫院打聽,都不知道她得的是肺癆!”
家裏似乎來了不少人,王春芳話音一落,又響起幾個小聲的附和聲。
庄星苒走到堂屋右側的窗前,看到庄良平和庄曉梅坐在那裏,滿臉惶惶。
他們倆的周圍或站或坐了好幾個人,都是衚衕里的。
王春芳喝了口水,接着道:“嬸兒知道你們姐弟妹的感情好,可這不是什麼小事。威正街的老徐家,最開始只有二兒子長旺得了癆病,後來沒過多久他媳婦兒和他爹都相繼染上了。這東西傳染的!”
庄良平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話。
王春芳抬手按了按他肩膀,壓低音量,頗為語重心長地說:“良平,嬸兒不是要挑撥,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馬上就要考試了,要是被染上,還怎麼去讀大學?”
說著,她又看向旁邊的庄曉梅,接着道:“還有曉梅,我聽我們家鐵柱說,老師常常誇你畫畫有天賦,將來要是能出國留學,前途不可限量。你說這節骨眼兒上萬一出了岔子,不得悔恨終身哪?”
莊家兄妹倆互相看了一眼,神色間已然有所鬆動。
王春芳見狀,立刻又勸道:“再說了,你們也別覺得心理壓力大啊。只是讓你們姐先去外頭另找個地方住着罷了,又不是說斷絕關係。醫生都說了,這病需要靜養,她去偏僻點的地方不是更好嗎?等以後好全乎兒了,再回來不就行了。”
這時,旁邊有人小聲嘀咕。
“那恐怕難,癆病哪能說好就好?得了病以後做不了活兒,還得一直靠葯吊著,不是家裏金山銀山,誰生得起這樣的病?”
“清水衚衕老周家的媳婦兒去年不就跑了嗎?”
……
“哥——”庄曉梅像被嚇到,抓住了身邊人的手臂,眼神閃爍着小聲道:“哥,大姐如果真的為我們好的話,應該也會為我們的前途着想的吧……”
而庄良平垂眸看着她,眼中的掙扎也慢慢淡去。
他轉過頭看向王春芳,問:“要是我姐不願意呢?她是大姐,我們家一直是她說了算的。”
庄星苒站在窗外看着這一切,在感覺啼笑皆非的同時,也深深為原主感到不值。
雖然不知道王春芳用了什麼方法,讓整個衚衕的人都相信她得了肺癆。
可原主這一雙弟妹,不僅沒想着要確認,反而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就聽信別人的勸說,代替她做好了決定。
庄曉梅覺得“大姐理所當然要為他們着想”;
庄良平更加精明。
他怕姐姐不願意走,又不想做逼走親姐的惡人,在鬆口前還想着要街坊鄰居的一句許諾。萬一她真賴着不走,大家也會動手,而他仍舊乾乾淨淨。
憋了這麼久,庄星苒喉間的癢意終於再也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庄良平和庄曉梅聽到動靜,看見窗外的庄星苒,頓時都嚇得站起來,臉上滿是心虛和窘迫,完全不敢抬頭看她。
而庄星苒則捂着唇踏過門檻,道:“我已經另外找好了房子,這兩天就會搬出去。既然好幾位街坊都在,那不如今天就留在這當個見證吧。”
“——我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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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苒:咦,居然還有這樣的好事?
很快就能甩掉白眼兒狼,去大學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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