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原來憐英真的是來尋為兄喝酒的啊!”葉鑫近前幾步,攬過他的肩膀,“走,為兄帶你去吃好酒!”
葉鑫將他帶進客棧後院,卻見後院中卻是熱鬧的很,一個勤快的夥計正在劈柴,另一個則是在井口摘菜洗碗,角屋門口還站着一個,不過這個卻是面黃肌瘦,連腳跟都站不穩——似是有什麼隱疾。
“阿九,給爺備酒。”葉鑫衝著那劈柴的瘦小夥計道。
阿九應了一聲,忽得放下手中活計,往酒窖跑去,顧憐英微微一笑,“葉兄都不打算開業了,他們怎麼還留着?”
葉鑫將他拉到院中的亭中坐下,“是玉娘收留的,都是些無家可歸的孩子。”若趕了他們,怕是要廢了玉娘的一片苦心。
亭旁有一棵大樹,正好遮住了照進院子的陽光,更顯得陰涼舒適,顧憐英的視線卻一直在那幾個夥計身上,“那日報官的是誰?”
“阿九。”葉鑫道。
顧憐英又指了指站在角屋門前的夥計道,“那位好像行動有些不便。”
“小五的腿一年前被王員外打斷了。”葉鑫眸色一暗。
說話間小五正要移步走向井口幫忙,看他一瘸一拐的樣子,腿部的情況並不樂觀。
顧憐英暗自蹙眉,小五雖然有殺人的動機,但是殺人的能力,他連走平地都有些困難,更可況走樓梯了。
阿九將酒捧了上來,“東家,咱們酒窖里的酒不多了。”
葉鑫蹙眉,“前幾日不是還有好多嗎?”
阿九沒好氣道,“從前掌柜釀酒,酒窖沒一日是空的,如今東家每日喝的抵得過平時的三倍,東家要是再這麼無節製得喝下去,酒窖過幾日便空了。”
葉鑫尷尬地撓撓頭,強調自己以後會少喝些,阿九才下去。
顧憐英有些幸災樂禍,“看來再過幾日,葉兄怕是請不起這酒了。”
葉鑫卻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憐英大可喝着,大不了為兄給你買!”
顧憐英拿起酒杯與他一碰,“縣令大人重疾,縣衙事務繁多,我可再沒空來跟你討酒了。”他將酒杯放下,雙手塞進袖口,“想來聶姑娘與褚捕快失蹤的事,葉兄已然知曉了吧。”
葉鑫一飲而盡,酒順着食道滑下去,實在爽極!他道:“褚雲峰經驗豐富身手了得,若是連他都無緣無故失蹤,那麼聶姑娘大抵也是凶多吉少了。”
見顧憐英不喝,他便自斟了一杯。
葉鑫完全說出了他內心的想法,褚雲峰的失蹤是眾人訝異的,而他與聶鈴兒失蹤的原因更是他想不到的。
他們去青陽城之前,聶青交代聶鈴兒查《野林雜論》那本書,子不語怪力亂神,那本書在他們心中是什麼分量,他們心中自是清楚。
而且顧憐英資料庫順便也將關於這本書的所有資料和有關案件都看了一遍,有一些根本就是胡亂攀扯關係,這本書完全可以當話本來看。
所以,他肯定,聶鈴兒的失蹤與那本書毫無關係。可他又想不出她失蹤的緣由,所以才來尋葉鑫談談,沒想到他也這麼認為。
“這酒不錯。”葉鑫將那杯酒推到他面前,“聽聞青陽城出美人,上陽縣李家四娘、青陽城林家三娘、出陽縣喬家兩位雙胞姑娘,都是遠近聞名的小美人。”
“竟不知葉兄對青陽城的美人如此了解。”顧憐英捏起酒杯,小抿了一口,酒至咽喉處,竟是燒得他險些咳出聲,沒想到這酒如此之烈,更沒想到眼前此人喝酒如喝涼水!
葉鑫暗自得逞一笑,“男人嘛,總也抵不住美人誘惑的?憐英啊,你這也老大不小的了,也該嘗嘗葷!”
他微微挑眉,傾身近前,眼中帶着一絲色氣,滿臉絡腮鬍襯得他此時格外的猥瑣,“愚兄見你上回對紅樓的姑娘們沒什麼興趣,想來你是不喜那樣的,愚兄痴長你幾歲,閱人數目略多幾個,憐英喜歡什麼樣的?愚兄幫你物色物色?”
“想來葉兄是沒興趣同我聊案情了。”顧憐英抽了抽嘴角,起身正欲走,又想起什麼,道,“我喜歡的,葉兄怕是這輩子都尋不到了,葉兄也別費那些心思了。”
葉鑫也豁然起身,一手勾在他肩上,得意洋洋道,“既然這些良家美人你不喜歡,有一個你定喜歡!”
他湊了過來,在顧憐英耳邊道,“聽聞前任余陽縣令之女也是一個天仙般的美人。”
“你怎麼知道?”顧憐英問。
葉鑫摸了一把他那厚實的絡腮鬍,“我自有門路。”
顧憐英忽而想起當日發現張榕屍首時他命一群乞丐包圍現場,心中大概有了數,“看來葉兄是知曉聶姑娘和褚捕快的下落了?”
葉鑫淡淡一笑,“他們和我何干?我只關心那幅畫。”
顧憐英將他的手扒了下來,拱手道,“多謝葉兄提點。”
從不愁喝回到縣衙時,便請問聶青醒了,只是他依舊體虛,竟連下床都不能,顧憐英只好將他按回床上,“大人,屬下查到了些東西。”
聶青神色一變,“是不是鈴兒有線索了?”
顧憐英搖搖頭,“大人可曾聽說過前任余陽縣令之女?”
聶青捏了捏眉心,細細回憶了一會兒,“余陽縣令之女我倒是沒怎麼聽說過,不過雲峰卻是從余陽縣來的,後來余陽縣令在升遷之路上遇害,無奈之下他便來了臨汾縣。”
“大人可知余陽縣令是怎麼死的?”
聶青搖搖頭,“只聽聞是遇到了一夥兒山賊。”
顧憐英若有所思,好一會兒他說道,“大人,咱們或許要派人去一趟余陽縣了。”
若是在平日裏,按照聶青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性格,自是不會懷疑褚雲峰,可如今種種跡象來看,此事與褚雲峰似是脫不了干係,他也有些猶豫了。
在心中百轉千回了之後,他才下定決心:“好,明日我修書一封,派人去一趟余陽縣衙。”
“大人!”門房的兒子十七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手裏還拿着一封信,“外頭有一位渾身穿着漆黑的人叫小人把這封信交給顧仵作。”
顧憐英接過信,問道,“那人可還說什麼了?”
十七道,“那人說,顧先生託付的事,他們能查的都查了。”
顧憐英將信拆開,滿滿幾張蠅頭小楷引入眼帘,原來是明月侍衛送來的。
他粗略看了一遍,將信交給聶青,“原來,張刺史竟是特使!”
聶青通讀信件之後,很是訝然,信上說,張刺史是京都李閣老的門生,幾十年前京都易儲改朝換代,動蕩了一些時日,新帝登基之後局勢才慢慢穩固。
然依舊有傳聞流出,先帝怕新帝守不住這江山,便命人暗自留下了一些寶藏,先帝崩后,寶藏便由國師管着,京都虎視眈眈,國師手握寶藏難免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他便暗自命了好些徒兒門人出京遊歷。
那墨香坊四位畫師,便是國師的徒兒,而張刺史從京都遠道而來,想必就是為了那四位畫師手中的寶藏秘密。
然而遊歷在外的國師的徒兒門生眾多,誰都不知道那些秘密在誰的手中,看來這便是張刺史命影密衛殺了墨君的原因。
“張刺史早年在李閣老身邊,娶過一妻,妻子難產而死,獨留一子。”聶青讀到此處,心生猜測,“原來如此,張公子乃張刺史獨子,他才會對張公子這般寵愛。可……”
“大人是不是想不通,張刺史既然對張公子那般寵愛,為何還會對張公子的死如此無動於衷?”
聶青點頭,“正是。”
顧憐英眯了眯眼睛,“這應該便是本案的關鍵了。”
自己的獨子,再怎麼說也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血脈,平日裏那般寵愛,就算張公子在外頭敗壞他名聲他也不在乎,為何得知獨子死訊之後,竟也如此淡然?
難道張公子並非他親子?
忙了一天,天色已晚,莫竹懷帶着縣衙上下的一干人等回來了,卻見他們滿身泥污,有人還踩了牛糞,那味道簡直可以用精彩絕倫來形容。
田間鼠患並非一日兩日能解決的,這一點他們很清楚,所以他們一刻都沒有鬆懈,前來彙報之後,便紛紛下去休整,等明日再戰。
離去之前,莫竹懷卻遲遲不走,顧憐英知曉他是為了聶鈴兒一事,便寬慰了他幾句,並告訴他聶鈴兒此時並未生命威脅,他才將心放回肚子裏。
派去余陽縣的信很快便有了回應,沒想到這一任的余陽縣令竟曾是聶青的同窗,見聶青修書一封,他趕忙連夜幫他查了相關資料案件,並命捕頭快馬加鞭趕來臨汾縣。
這位來自余陽縣的林捕頭當年在褚雲峰手下當過差,回想起當初的情誼,他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只道多謝褚捕頭的教誨,這才叫他成為了捕頭。
顧憐英見他聊得真誠,便將那副畫拿了出來,林捕頭見畫,突然頓住了,“這不是……吳姑娘嗎?你們怎麼會有吳姑娘的畫像?”
顧憐英頓覺有些門道,又問:“敢問這位吳姑娘可與褚捕頭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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