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上海
2初入上海
旁邊坐着仇人,該怎麼辦呢?
紅玉的表情已經變了,但是楚魚卻笑了,“是嗎?聽林先生的意思,是從北邊來的。大佐?您不是國人吧?您這國語說的挺好的,一般人聽不出來。”
李查理跟着捧了一下小林,“小林君是華夏通啊。”
“過獎了李君,李君給我提供了很多幫助,是帝國的朋友。”他轉頭伸出一隻胳膊摟着楚魚,另一隻手暗中已經把木倉拿出來頂在了楚魚的腰上。“齊小姐,你想不想聽聽那件事後來怎麼樣了?”
“您要是想說不妨講一講,大家路途勞頓,正好在車裏聽故事解悶。”
李查理從後視鏡里只看到小林摟着人,心裏暗罵一聲,心中有着深深的遺憾,感覺到這匹烈馬沒自己的份了,可惜了。
於是李查理就發動車子,聽着小林接着往下講。
小林講的很生動,他的記憶很好,將整個慘事的脈絡講的很清楚,完了還感慨,“......這件事有了一個漏網之魚,讓我寢食難安,事實告訴我們除惡務盡。當初這條漏網之魚潛進新京,殺了一位大佐,兩位少佐,一個上尉四個少尉,還有我的助手雲子小姐,都被這條漏網之魚用繩子送他們去見大日貴女了。”
說完之後,他甚至還流了兩滴眼淚。
被木倉指着的楚魚也嘆息,“是啊,除惡務盡,必須除惡務盡,山不轉水轉,誰知道最後漏網之魚在哪兒露面呢,被漏網之魚咬一口才噁心呢。”
小林正在哀傷,聽見這句話,目露凶光,“齊小姐也是這樣想。”
“是啊,我們彼此都是這麼想,是不是啊小林君。”
“是啊。”
紅玉看着他們一人一句,心驚肉跳,她這會發現了,小林的木倉頂着楚魚的腰,斜着指着上方心臟的地方,一顆子彈就能送走楚魚。楚魚的障刀頂着小林的肋骨,只要用勁攮進去轉一下,就能切了他的肝,小林未必能活命。
也許當初就該聽姐妹們的,就應該留在北平。
她急忙轉頭看着李查理,“查理,我們還要多久才到?”
“還有一會兒呢。”
楚魚這個時候有閑情問李查理問題:“李公子,我和姐姐住在哪兒?公共租界還是法租界?”
“當然是公共租界,隔着一條蘇州河就能看到虹口那邊。”
小林也能跟着說幾句閑話,“蘇州河北岸住的都是帝國的僑民,到時候能互相照顧。”
楚魚又問:“李公子打算什麼時候和我姐姐結婚?對了,小林君是伴郎嗎?”
小林笑了起來,“能做伴郎簡直是榮幸之至。”
楚魚臉上帶笑,靠近小林的耳朵,“你確定你的木倉里還有火兒?”
小林壓低聲音:“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那個背叛我姥爺的狗東西沒告訴過你,劉家其實不是獵戶出身,而是賊,人家都稱賊是三隻手。”
小林猛然一驚,他已經感覺到了對方把障刀推進到自己的兩根肋骨之間了。
他扣動扳機,卻沒有聲音,對方也沒有受傷。
楚魚伸出一條腿固定住他的腿,迫使他坐在座位上,一隻手飛快的卸了他的下巴不使他發出聲音。欺身而上,用自己的背擋住前面李查理和紅玉的目光。這樣子就好像楚魚坐在他懷裏兩個人抱着接吻。
小林掙扎,楚魚壓制,在後座上正在進行一場無聲的較量。
紅玉知道是怎麼回事,一臉驚恐。而李查理也就是看了一下,他心裏罵著:“這也太不講究了,還有人在呢,平時看着也就是個正人君子,這會比誰都急。”
車到了一處巷子裏,李查理回頭看了看,娘誒,還抱着呢。他拉了紅玉下車,扯着她進院子了。
後車座上,楚魚慢慢的坐回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小林的眼睛睜大大大的,已經沒有了氣息。
楚魚一邊把障刀擦乾淨插進琵琶里,一邊慢慢的說:“除惡務盡,必須做到除惡務盡。小林君,我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啊。希望你下輩子記住這次的教訓,畢竟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她收拾好東西,仔細的聽了聽,除了周圍居民的嬉笑怒罵,她聽見有流水聲輕微的響着。對坐在一邊的小林說:“小林君,你覺得蘇州河怎麼樣?做你的安息之地應該是夠格的吧。”
......
一個小時候,楚魚扛着大包小包進門,一樓的客廳里,紅玉和李查理坐着說話。
看到楚魚進來,心不在焉的紅玉趕快站起來,“小玉,沒事兒吧?”
“我能有什麼事兒,姐,有吃的嗎?咱們在火車上都沒有吃東西,我餓了。”
“我給你做飯,我看看有吃的嗎?”她去廚房了,李查理從沙發上站起來,來到楚魚跟前,靠的非常近,帶着油膩膩的笑容,“小林君呢?”
“他說有事兒要回河對面,他還說你根本就是騙我姐呢,你不會跟我姐結婚。讓我們姐妹小心你。”
李查理聽了罵了一句小林:“咸吃蘿蔔淡操心,他自己就不是個東西還來踩我一腳。”又油膩膩的笑了,“小玉妹妹,我家裏那個婆娘是包辦婚姻,那是落後的,現在都實行新婚姻了,大家都追求自由和愛情。我和她早晚是要離婚的。但是我們李家怎麼說也是江浙的大戶人家,娶進門的媳婦是要清白人家的姑娘。你姐姐她不合適。”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說,你要是願意,我娶你做少奶奶,你姐姐不行,她以前在戲園子唱戲,誰知道她跟過誰......”
這不是混蛋嗎?!楚魚一腳踩在了李查理的腳面子上,覺得這種人也沒吃糧食的必要了,早晚給他安排一下。
李查理被踩的吃痛,抱着腳跳了起來。
廚房裏的紅玉聽見他的喊叫,帶着兩手面出來。“這是怎麼了?”
“姐,我不小心踩着他了。”
紅玉鬆了一口氣,就怕這個妹妹大開殺戒,“別鬧了,過來給我幫忙做飯。”
楚魚不高興的進了廚房,先洗了洗手,“姐,咱們從北平來,他怎麼也該請咱們去飯館吃一頓啊,憑什麼還要咱們做。”
“去飯館多貴啊,能省一點是一點,將來還要過日子呢。”說完她看了看外面,才壓低聲音問:“那個小林真的是殺你爹娘的兇手啊?”
“是殺我姥爺一家的兇手,他認識我那把琵琶,當初就是拿琵琶來釣我,把我關進大牢裏,以前他穿了一身屎黃的軍服在角落裏出現了一下,他就是化成灰我都不會忘,當初我被抓的時候,蓬頭垢面披頭散髮,還一臉的血,他今天沒有第一時間認出我,我一眼認出他了。好在沒鬧出什麼亂子,要不然我就要帶着你逃出上海了。”
“你把他怎麼樣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我還能怎麼辦,當然是......”楚魚拿來了一根發蔫的青菜,拿菜刀剁成幾段,“這樣了。”
“......把菜洗洗切了,等會炒着吃。做乾淨了沒有,別連累了查理。”
“還用連累嗎?你沒看出來你那個查理是個漢奸?”
“別說的這麼難聽,查理也是為了做生意。”
楚魚拿刀切着絲兒,重重的嘆口氣。
紅玉有些不放心,“我告訴你,你不能對查理下手。”
“好好好,我不下手。”我暗地裏下手,這些二鬼子比小鬼子還可惡。鬼子漢奸和我,只能活一個。
紅玉被楚魚哄住了,還想再說,就聽見查理在客廳里喊:“紅玉,你們兩自己吃吧,我有事兒出去一趟,晚上不回來了。”
紅玉聽了趕快追出來,“上哪兒去啊?飯菜很快就好,你吃了再走吧。”
李查理看了看案板上沒水分的青菜,頓時沒有了胃口,“算了,我不吃了,給你們姐妹兩省點口糧。對了小玉,車子還在外面嗎?”
“在。”
李查理在紅玉的腮幫子上擰了一下,大笑着出去了。
楚魚提着菜刀從廚房裏出來,伸着頭看了一下,李查理已經出門去了,紅玉頗有些落寞的看着院子門。
“姐,別想他了,他不頂用,咱們合計合計等會有人上門盤問的時候該怎麼應付吧。”
“什麼?什麼意思?”
“一個大活人沒了,你說小林身邊的人着急嗎?咱們是最後見他的,你說人家會不會來找你問問。我跟你說,小鬼子可精明了,一點不對勁他們都能看出來。你到時候別出錯了。”
“佛祖菩薩啊,我就知道我當初不該收留你,你說你到了我這裏給我闖了多少禍。”
“姐,沒有我,那個王八蛋班主就把你逼死了。沒有我,當初唱王寶釧的時候就被那個老虔婆亂棍打死了。當初說好了咱們姐妹們相依為命的,你說這個幹什麼?”
紅玉聽了,眼淚當即流了下來,她性子軟剛才也就是隨口一說,這會想起被亂棍打死的玉珠了。
當初在北平唱戲,一個軍匪頭子家的老太太過大壽要唱堂會。唱的就是王寶釧寒窯苦守十八年等來了薛平貴。玉珠唱王寶釧,紅玉唱代贊公主。人家老太太看了之後覺得不過癮,非說委屈了王寶釧,非要讓王寶釧宮鬥成功弄死代贊公主從此和薛平貴雙宿雙飛,要不然對不起她的十八年苦守。
可是寒窯相會唱完,這戲都結束了,根本沒有後續了。
人家不管,老太太說了,“我不管,我就要看。”
這麼一說,他們家裏的魑魅魍魎就逼着接着往下唱。
沒戲詞怎麼唱?
這老太婆就現場指揮,非要讓薛平貴和王寶釧一起回去,讓王寶釧鳳袍加身,讓薛平貴替王寶釧出了這一口惡氣亂棍打死代贊公主。
當時把紅玉快嚇死了,這是真打啊,這家的狗腿子為了讓老太太開心,下決心要見點血。誰勸都不聽,據說老太太當初年輕的時候和王寶釧差不多,被丈夫拋棄在家,她丈夫帶着小老婆在外邊過好日子,今日看戲戳中了當日的記憶,一定要打,不打不足以出這口陳年老惡氣,他兒子為了讓老太太開心,當時放下一百塊大洋,放出話來無論死活這齣戲就按照老太太吩咐的唱完,一百塊這就是賞錢。
班主一看有大洋,再加上也沒辦法把這事應付過去,立即答應了,至於會不會把人打死打殘他可不管,回後台就讓大家準備。
反正就是挨打,也沒幾句詞兒,楚魚就換了紅玉的衣服上場了。被打的後背都是爛肉,五臟六腑都收了內傷,咬牙撐着一口氣,差點被送走和父母團聚。
但是唱王寶釧的玉珠在後來發揮失常,讓老太太直呼不像享受富貴的王寶釧,不像了也要打。玉珠沒堅持下來,當場人就沒了。
像這樣的事兒比比皆是,除了那些成名的大家,普通戲子的日子過得膽戰心驚,為此紅玉才被李查理幾句甜言蜜語哄着來了上海。
這時候,楚魚已經把蔥姜蒜切好了,她看了看還在傷心的紅玉,勸她:“姐,別難受了,過日子要向前看,我自認為我能把小林失蹤這件事糊弄過去,但是這件事有一個致命的漏洞,需要咱們姐妹把這個漏洞堵上。”
“什麼漏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