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上海
1初入上海灘
二十二年,秋季,齊楚魚扶着族姐齊紅玉被人群擠出火車。
一輩子沒出過北平的紅玉拉着楚魚的手,戰戰兢兢的交代:“來的時候聽姐妹們說了,說上海灘這裏的扒手特別多,還有很多拆白黨,他們長得好看還會說甜言蜜語,專門騙你這種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跟緊我,小心被人家拐了,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我沒辦法找你。”
因為紅玉在火車上怕有人偷行李就沒睡好,整個人既憔悴又疲憊。她手裏只提了一個小包,原本就是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女人,一個小包都讓她氣喘吁吁,已經把渾身的重量壓在楚魚左邊的胳膊上。楚魚自己背上背了一個大包,腰裏繫着一個大包,右邊胳膊上掛了一個大包,右手還要拖着藤箱。
除了這些行李,還要照看這個族姐,楚魚看她嚇得如驚弓之鳥,聽見了她的囑咐,頗有些哭笑不得。
“你放心吧姐姐,我不會讓人把東西偷了的。”
剛說完,打臉來的如此之快,一個人奪過楚魚手中的藤箱,在人群里三兩下擠出去了。
反了天了,敢在你祖宗手裏搶東西,看我怎麼收拾你。
楚魚推開紅玉,把身上的包袱花了一秒鐘卸下來,只來得及囑咐她:“站着等我,被別小白臉騙走了。”說完拔腿就追。
這個藤箱對於楚魚來說十分重要,裏面有兩件她從長春帶來的東西,這是齊家和劉家被滅門之後唯二帶出來的念想。楚魚絕對不會讓這兩件東西落入別人的手裏,自從家沒了之後,這兩件東西寄託了她對家的所有哀思,也是她最後的精神寄託。
偷東西的人沒想到這姑娘動作很快,他在人群里亂鑽也沒把人甩掉,反而因為他東一下西一下的躲藏從而導致人群避讓被這姑娘抓住了后領子。
這小賊不怕,這是大上海,這裏是幫會說了算的,一個從外地來上海的小娘們翻不出浪花。
楚魚一把奪過自己的藤箱,掄起左手一拳把這個小賊打倒在地,一邊對着他拳打腳踢一邊罵:“我讓你做賊,有手有腳干點什麼不好,偏偏出來做賊。”
這個小偷被踢了好幾腳,一邊在地上滾一邊嘴硬,“小癟三,你知道這裏是哪兒嗎?趕快跪下磕頭,要不然讓你走不出火車站。”
說話的時候,周圍已經有幾個流氓圍了過來,一臉不善的看着楚魚,嘴裏不乾不淨的商量着把這野丫頭賣到什麼堂子裏才能出這口惡氣。
楚魚臨危不懼,看着這架勢冷笑了一聲,“小樣,是不是沒見過過江龍,今兒讓你們見見,你們是哪個老頭子門下的癟三,報上名來。”
聽這口氣,這野丫頭也是道上混的,這領頭的混混剛想說幾句黑話,就看到旁邊有一個男人跑過來了,他手裏握着一把小巧的木倉,這些混混們知道惹不起,上前架起挨打的小偷,走的時候給了楚魚一個“你等着”的眼神,一圈人飛快的消失了。
楚魚鬆了口氣,想轉頭謝這個給自己解圍的人,可是看清他的面容之後,楚魚的汗毛立了起來,瞳孔忽然縮小,右手的手指下意識的動了動,整個人顫慄着。
這個人已經把木倉收起來了,他帶着和煦的微笑,“你是齊小玉小姐嗎?你姐姐紅玉小姐托我找你。還有,我們見過嗎?我怎麼覺得在哪裏見過你?”
楚魚控制着自己不要顫慄,控制了臉上的肌肉放鬆別漏出馬腳,腦子裏已經想了好幾個方案把這個人解決掉,解決了他,齊劉兩家五十多口人才能安息。
“是我,我叫齊小玉。”我叫齊楚魚。
“家住北平的昌平縣。”家在長春城東的城關鎮。
“世代就是唱戲的。”齊家在關外耕讀為生,外祖劉家世代押鏢,開的鏢局是老字號。
“家人抽煙敗了家,才投奔我姐姐紅玉,如果你找的人是我,那就是我了。”你們殺了我們全家,我在新京殺你們的人殺的四方震驚,只有你是漏網之魚,天理昭昭,你我仇敵今日遇到了,不殺你不足於平我滿腔仇恨。
眼前這個人點了點頭,用流利的北方口音說話:“我找的就是你,我姓林,你叫我林先生就行了。查理和紅玉小姐在等我們,咱們走吧。我來替你提着箱子,這裏面是什麼?感覺很重。”
“家母的遺物,說是給我做嫁妝的。”
“哦,這可要好好的保存。很抱歉問到你的傷心事了。我看齊小姐談吐不像是做丫鬟的,你讀過書嗎?”
“我們這些窮人家上哪兒弄錢讀書,也就是因為家裏是唱戲的才認識幾個字兒而已,雖然北平如今落魄了,當初可是天子腳下,皇城根的人自有一股子傲氣,讓您見笑了。”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走到一輛車前面,副駕駛上坐着的就是紅玉。
紅玉看着楚魚回來,趕快扭頭看着她爬上後車座,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開車的是個油頭粉面的男人,二十多歲,頭髮梳的油量油量的,就好像倒了幾斤菜籽油在腦袋上。楚魚上車的時候,他看楚魚的眼神都直了,被坐在後車座上的林先生咳嗽了一下提醒着才回神。
回神的油膩男人用責備的語氣說紅玉:“我早告訴過你別帶那麼多東西過來,到時候你缺什麼告訴我,我給你買就是了,別弄的跟逃荒的似的丟了我們李家的人。你看你跟搬家一樣拿了這些,把後面的地方都佔了,委屈了小林君和妹妹,只能讓他們擠着坐了。”
紅玉被說的面紅耳赤,楚魚看不得他說紅玉,就接過話題,“這是我的東西,不是我姐的。”
這話乾巴巴的,紅玉擔心李查理生氣,就趕快打圓場,“查理,我有你照顧,可小玉沒人照顧,她總要帶點衣服過來。對了,小玉這是你姐夫查理。”
還沒結婚呢,楚魚堅決不叫姐夫,而且和小林這種東洋鬼子混一塊的絕對不是好人。
楚魚把頭扭到一邊當沒聽見,紅玉看了,知道這丫頭又鬧脾氣了,只好再換個話題。“小玉啊,你的琵琶追過來嗎?剛才有沒有打開箱子看看,別讓人給你掉包了。”
坐在一邊的林先生也就是小林一郎搖了搖頭,“沒檢查,不如打開看看吧,如果被掉包了,現在回去說不定還能找回來。”
“一把琵琶而已,丟了再買新的就是了。”李查理開着車,用不在意的口氣說了一句,他心裏對楚魚有幾分痒痒,紅玉已經得手了,得手之後他對紅玉就有幾分不上心,現在覺得紅玉的這個妹子很不錯,他追過很多女人,還沒追過這種帶刺的,這丫頭別看年紀小,卻是一匹烈馬,野性從骨子裏透出來,一般人降不了。
紅玉不知道這個李查理的心思,立即搖了搖頭,“小玉的這個琵琶是個寶貝,是進貢給皇上的物件。”
紅玉這麼一說,小林一郎來勁了,“我能看看嗎?我對宮裏的東西很好奇,對華夏的東西很感興趣。”
李查理知道小林在收集古董,於是也要求楚魚把東西拿出來看看,“是嗎?是真的嗎?玉妹妹讓林先生看看,他對古董有研究,眼力獨到,是不是貢品他一眼能看出來。”
楚魚不想拿出來,紅玉卻再三要求,“小玉,拿出來看看,我真怕有人給你掉包了。你的那個琵琶很貴重的,丟了它你就能丟了魂兒。”
在三個人再三勸說之下,楚魚的眼神瞥了一下小林,也好,早點動手早點完事。
她把藤箱打開,一股清幽的味道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散開,小林一郎先誇讚了一句,“好香,這是好木料啊。”
隨後包着琵琶的綢布被打開,小林看到琵琶,瞳孔猛地一縮,倒吸一口氣。
他的動作太大,紅玉一直扭着身子看着後座,忍不住笑起來,“是不是讓林先生驚訝了,這是上好的虎皮金星木,用的是百鍊鋼的琴弦,這個琴弦是最近幾年換上的,琵琶的轉軸是犀牛角,這是一把極為罕見的五弦琵琶,據說這是唐朝後期的古物,是南方小國進貢給唐皇的,對了,還有一個配套的撥子,這個琵琶是用撥子彈奏的,撥子上鑲嵌的螺鈿,華麗堂皇。”
李查理立即把車停到一邊,轉身看這個琵琶,“真的嗎?唐朝的古董,還是虎皮金星木?怪不得有香味呢,這是沉香木啊,這木料有錢也買不到啊。玉妹妹,給哥哥看看。”
楚魚抱緊琵琶,無論李查理怎麼催促都不動。李查理着急了,他正想找一個好東西去金陵找國府大員走門路呢,有了這個,什麼門敲不開,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個琵琶弄到手。至於這個丫頭,一個小姑娘罷了,有的是手段讓她安靜下來不會鬧。
小林沒有對琵琶多看,而是對着楚魚看了幾眼。
“這樣的好東西,也不算是天下無雙,我在北方的時候,在新京城外看到過一個一模一樣的。”
他說完,楚魚渾身緊繃。
小林側身靠近楚魚,一把抓住楚魚的手“齊小姐,我能看看你的手嗎?我這個人擅長從人的手部肌肉判斷一個人是幹什麼的。”
他抓住楚魚的手,在指節虎口等各個地方捏了捏,“這雙手,是用來彈琵琶的手,剛才你姐姐說這是用撥子彈奏的琵琶,可是你卻用指頭彈奏,這是為什麼呢?是在練習手指嗎?還是用來練習什麼功夫?”
紅玉的聲音都變了,帶着些惶恐,除了草包李查理沒聽出來,其他兩個人都聽出了她的惶恐。“你說笑了林先生,我妹妹才不會功夫呢。”
小林搖了搖頭,“齊大小姐,你不知道,在一年前的農曆七月十五,新京的一位大佐看上了一個漂亮的姑娘,想要和這個姑娘發展一段親密的關係,但是這個姑娘的父母不同意,在這位大佐拜訪他們家的時候,一時擦槍走火,很不幸,這家人一家十口命赴黃泉。”
紅玉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她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她知道這個小林是誰了,當初族妹楚魚逃到北平的時候告訴過自己,有個東洋鬼子想要佔她兩個雙胞胎姐姐的便宜,當時老齊家的人保護孩子,被亂木倉打死了。後來不知道怎麼牽扯到了親家劉家,帶人滅了劉家的是一個叫做小林一郎的人,楚魚殺了很多人,唯獨這個小林漏網。
如今,在這輛車裏,仇家相遇了。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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