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擋在老倫恩面前的人身穿黑袍，聲音聽起來挺年輕。
他戴着兜帽，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臉。但這對老倫恩來說無關重要。因為他問：
“想讓他復活嗎？”
這句話聽起來太有迷惑性，老倫恩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久久沒有回答。
於是黑袍人又問一遍：“你想讓他復活嗎？”
老倫恩動作遲緩地掐了自己一下，發現自己沒在做夢。
他沒直接回答拉姆的問題，只是猶豫地問：“你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這個，”黑袍的音調悠長又冰冷，“你只需要回答我的問題。”
“我最後問一遍，你想讓他復活嗎？”
老倫恩雖然年紀大了，但他的腦子還能轉得動。他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與眼前這位黑袍男子說的話一件件連起來，一些可怕的想法充斥在他腦海里。
這個所謂的藏寶處，有可能是眼前這位魔法師的實驗地。
老倫恩對於魔法師能做到的事情不清楚，但他隱約聽人說過死靈法師的事。據說他們能夠驅使死人，甚至讓某些死者復活
無論如何，先不管前因後果，如果眼前這位黑袍人是一名魔法師，他說的話就有可能是真的。
“您可以復活他嗎？”老倫恩想明白后快速問道，“我需要做什麼？”他猶豫了會兒，“是要我出賣自己的靈魂嗎？”
“不。”
“兩個條件。”黑袍人伸出手，比了個二。
“第一，把之前從這裏拿的錢幣全部還回來。”
“第二，復活之後，你，和那個復活的人，接下來需要每天來這裏，呆5小時，直到死為止。”
“抱歉，我或許沒聽清楚，”老倫恩戰戰兢兢地將要求重複一遍，“只需要這樣嗎？尊敬的大人。”
“嗯。”拉姆點頭。
老倫恩感到不可思議，如果這些是復活的代價，那未免也太低了。
事實上，拉姆也是這麼想的。
前不久，無所事事的拉姆獲得一項新指令。
——埃里克讓他負責迷宮中關於復活的事。
實際上，拉姆接到任務時以為自己腦子出現問題。
拉姆是一名實習黑巫師，他很清楚深淵生物無法讓任何人復活。事實上，生命的奧秘是魔法師們永遠的禁忌課題，所有人都想觸碰，所有人都不允許觸碰——黑巫師除外，畢竟他們能研究自己喜歡的任何東西，所以才會成為黑巫師。
可能鑽研，並不代表他們就能使用復活魔法。
連神明也不能讓任何人復活，黑巫師們自然也不會例外。
自認智商很高的拉姆很快認為自己已經理解埃里克的意思——主人一定是準備讓他藉助復活的名頭，做些邪惡的事情。
這沒什麼奇怪的，畢竟他主人是正宗的深淵生物，即便祂表示自己要吞噬整個大陸那也只是在再常不過的事。
埃里克的指令還讓拉姆莫名有些興奮，畢竟他自從成為實習黑巫師以來一直被拘在法師塔內，從未乾過一件像樣的壞事。
他還自作聰明地向埃里克問道：“您是準備讓那些人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靈魂嗎？身體？還是……”
然後拉姆被嘲諷了。
——“你覺得我會需要那樣低等的靈魂？”
“當然不！”
求生欲爆滿的拉姆馬上拍了一頓彩虹屁，才讓埃里克的心情再次好轉。
在得知埃里克需要的東西以及讓他實際做的事情之後，拉姆更想不明白他的主人到底要幹什麼。
畢竟拉姆不認為埃里克真的能讓死人復活。
拉姆想不通。
但這不重要，一名合格的僕人不需要明白主人的想法，有事聽話照做就對了。
……
簽訂契約后，拉姆向老倫恩吩咐道：“把屍體放下來，在這裏擺好。”
“好。”老倫恩答應着照做。
拉姆在老倫恩放下屍體之後，讓他退下。轉而自己蹲到旁邊，用自己在導師那裏學習的知識，將一塊塊它們排列起來，好讓它看起來儘可能完整。
“好像缺了些部件……”拉姆想起自己幾天前用土魔偶打掃衛生，好像曾把幾塊骨頭掉在角落位置。
老倫恩退後幾步，將後背抵在牆邊，看着拉姆的動作，思緒開始不由自主地騰飛。
拉姆給他帶來的希望，其實只有那麼一瞬。
後來，他又想起那些關於死靈法師的傳說。
死靈法師確實能把死去的生物復活，但他們活過來之後，依舊還是死亡時的樣子。他們或許連思想都沒有，話也不會說，只是一具活死人屍。
“大人，或者，算了吧……”老倫恩喃喃道，如果變成那樣，或許還沒有死了的好。
“算了？”拉姆頭都沒回，“誰讓你算了？”和黑巫師做交易，就沒有能回頭的機會。
他沒搭理還在小聲說著什麼話的老倫恩，將屍骨檢查后，站起身來退後兩步。
“主人，我已按照您說的準備完畢。”拉姆恭敬地說道。
話音剛落，周邊的空氣便開始出現改變。
虛無之中，有什麼在拉扯。勉強排列整齊的屍骨之下，散落的沙土自動排列成型，隱隱能看出那是複雜的魔法陣。
不遠處，一具動作笨拙的土魔偶，懷中抱着常人看不明白的魔法素材，將它們擺放在屍體之上。
神秘的符文在屍體之上成型，散落出的魔力包裹着屍體每一寸地方。一些血液從四面八方滲出，連成一條條紅色的細線，將那些散落的部分串起來。
軀體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
……
三分鐘過去，屍體的主人恢復正常呼吸。
老倫恩不敢置信地抱緊還未清醒的孫子。
他的身體和之前不同，是溫熱的，和人一樣，摸上去還有些彈性。
他忍不住掐了一把自己，還有小倫恩。老倫恩生怕自己還在夢裏醒不過來，用儘力氣，掐得有些狠，把自己掐出了一個紅印子。
而小倫恩則是疼得醒了過來。
“我怎麼在這？”醒來的小倫恩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懵得很。
他發現自己身處經常去的藏寶迷宮裏，身邊站着一位看起來很冷靜，身份頗高的黑袍人，還有人抱着他使勁哭。
小倫恩發現抱着自己哭的稀里糊塗的人還挺眼熟：“爺？”
一家兩人拉着說了很久話，老倫恩終於把事情給孫子講清楚。這時他才想起，幫他復活孫子的魔法師還在旁邊。
老倫恩帶着剛復活的孫子，用最恭敬的姿勢匍匐在拉姆腳下，費盡心思說著儘可能多的讚美與感激。
拉姆沒有說話。
老倫恩見他冷酷得很，一副懶得和平民說話的樣子，試探着問：“大人，我們先走了？”
拉姆依舊沒有說話。
他趕緊拉着自己孫子離開迷宮，生怕呆太久礙着魔法師的眼。
*
拉姆傻了。
他的認知正在被顛覆。
和那些復活之後就感恩戴德不多想事的鎮民不同，他可是擁有魔法天賦，曾系統學習過魔法的人。
他剛看見一具已經死得透透的屍體，血液被抽干，甚至連骨頭都不太全的屍體，在短短几分鐘內恢復成一個正常人。
但他沒能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這到底是是發生了什麼？
復活？
是他想的那個復活嗎？
傳說中的復活術！
不，不是傳說中的。畢竟大陸的傳說里沒有復活術！這是從未存在的東西！
不可能。
拉姆只花費半秒就否決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是復活。
畢竟他的主人只為此收取微不足道的代價。
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的拉姆，在思考許久之後，居然膽敢主動向埃里克發問：“主人，很抱歉在您並未呼喚我時打擾您的休息。但我用我這愚笨的腦袋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想明白，剛才那是什麼……我似乎看見已經死去的人類在魔法之下復活。但在我的認知之中，這是不可能的……您能否將智慧賜予我，告訴我真實？”
作為大陸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巫妖，埃里克做事根本不需向任何人解釋，何況對象還是他剛收的僕人。
主人會向僕從解釋自己的行為嗎？
當然不。
但他現在心情不錯，很不錯。
他剛獲得一個新的認知。
在迷宮中死亡的人，只要靈魂還沒消散，哪怕屍骨不全，甚至屍骨完全被挫成灰燼。只要在構建術式時多花費些許魔力和代價，他們就能活過來。
這是神明在創世之初就被剝奪的能力。
如果將這件事告訴神明，他們會怎麼想呢？
但這還不着急。
埃里克將目光放在拉姆身上。
關於復活這件事，埃里克還有下一項實驗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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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為森么要看我，關我什麼事？不要拿我做實驗，不會吧，不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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