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第 49 章
槐星在宿舍里休息了一會兒,忽然間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她的電腦落在了家裏,昨晚離開的太匆忙,什麼都沒有拿。
槐星一時半會兒不想回家,也沒想好要怎麼面對她媽媽,她把臉悶在被子裏,哀嚎了兩聲。
趙敏剛吃飽飯,在床上躺屍,聽見她那邊傳來的動靜,“咋啦?想你老公了?”
“……”
“你們才分開不到兩個小時,別太過分了。”
“不是。”槐星一把掀開被子,披散着頭髮坐起來,“我電腦沒拿。”
趙敏沒覺得這是多大的事,反正她家離學校也不遠,抽空跑一趟,回去拿就是了。
槐星唉聲嘆氣,“我和我媽吵架了。”
她煩躁的抓了抓頭髮,“也不算吵架,但我現在真不想回去。”
趙敏作為青春期沒少和家長吵架的叛逆小孩,十分理解她這種心理,“你可以讓你哥哥幫你送到學校里。”
槐星還以為趙敏說的哥哥是江從舟,反應了片刻才知道她說的是林就。
槐星很少開口求林就幫她做點什麼,光是想想林就那副清高冷傲的嘴臉,她就不怎麼想搭理他。指不定要遭受他的冷嘲熱諷。
“他可能會叫我滾。”
“應該不至於吧,我感覺他對你還挺好的。”
趙敏沒記錯的話,好像每個學期期末考試結束后,都是槐星那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兄長開車來接她回家,是個冷臉大拽比,也是個不苟言笑的大帥比。
帥哥脾氣差點也值得被原諒。
而且這個冷酷大帥哥對槐星並沒有表面那麼不通情理,該幫忙扛行李的時候也沒有推脫。
槐星的內心開始動搖,她捏着手機,手指停留在林就的微信頭像上,猶豫不決。
她覺得她開了口就會被林就羞辱,深吸一口氣,她試探着給林就發了條信息:
在嗎?
不在。
……
槐星告誡自己要忍耐,現在的確是她有求於人,不得不低聲下氣,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林就熬夜通宵弄完單子,這會兒腦子特別疼,眼睛裏都是熬出來的血絲,他往後沙發椅上靠了靠,耷拉着眼皮,懶洋洋的打字:您不都是吩咐的嗎?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槐星假裝看不出來他對自己的嘲諷,她還能忍!
忍字頭上一把刀。
我的電腦在我房間的書桌上,你能幫我送到學校里嗎?
槐星已經做好了他說不能的心理準備,認真思考是重新買台電腦還是趁家裏沒人的時候回去拿。
林就看久了屏幕,眼睛珠子開始一陣陣兒的刺痛,他盯着這句話看了又看,忍不住發笑,幾百年沒見她這麼客氣跟他說話了。
果然能伸能屈。
什麼時候。
槐星很意外他竟然答應的這麼爽快,怕他反悔,她幾乎是秒回:儘快。
林就回了條語音,說話聲音懶散的很欠揍,他說:“看我心情吧。”
“……”
槐星有種自己被他耍了的感覺,誰知道他心情什麼時候好什麼時候壞?這不都是他自己說了算嗎?
她這個假期根本沒有好好準備畢業論文,只寫了個提綱,論文框架和正文還一個字都沒動,再不寫就趕不上三月份要交的初稿。
槐星充分發揮變臉大師的技能,你是不是在耍我?
林就發笑。
槐星現在很憤怒,你這種詐騙的態度,我報警你都是要被抓的,懂嗎?
過了一會兒,林就發了張110的電話截圖給她,不怎麼在意的態度,賤兮兮的問:打報警電話也需要我幫忙嗎?
槐星真的被氣清醒了。
她就知道,她會被狠狠羞辱一頓。
果然就不該找林就幫忙。
槐星把手機扔在一旁,沉沉嘆了口氣,“算了。”
趙敏隨口問:“他怎麼說?”
“呵呵。”
“真叫你滾啦?”
“沒有。”槐星慢吞吞下了床,拆了瓶ad鈣奶,邊喝邊說:“但是比滾也沒好到哪裏去。”
“或許你可以讓你的……”停頓稍許,趙敏選擇了個比較合適的形容:“你的江從舟去幫你拿。”
親老公總不會拒絕這種微不足道的要求。
槐星皺眉:“我想想。”
離提交畢業論文初稿還有不到一個月,再拖延真的就來不及了。
槐星萬不得已下又給江從舟打了通電話,她說話的語氣不大自然,“你在忙嗎?”
江從舟撂下手中的鋼筆,溫聲回道:“不忙。”
槐星扭捏了好半天,曲折迂迴道:“我打電腦落在家裏了。”
江從舟一聽就明白了個大概,嗯了兩聲,“下班了去幫你拿。”
槐星鬆了口氣,“好。”
她不想特別麻煩他,於是又說:“那晚上我去你公司樓下等你。”
江從舟的眼神暗了暗,“我直接給你送到學校。”
他的聲音似乎低沉了幾分,沒有方才那麼輕鬆愉悅,“你不想見到我,還是不想讓你的同學看見我。”
他的存在,有那麼難堪嗎?
槐星目前確實只想保持地下戀情,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小女孩談戀愛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炫耀,不是為了顯擺而是單純的想秀,用這些甜蜜的細節來證明他又多愛她。
可槐星根本沒有自信,江從舟有多喜歡她。
她總覺得江從舟還是會離開她,就像她十六歲那年,慢慢的、一點點的、眼睜睜看着他被其他人奪走。
她不想讓到時候的自己太難過。
不想面對其他人同情的目光。
不想太狼狽。
江從舟在她的事情上難以克制住情緒,男人的唇角漸漸抿成冷冰冰的直線,“我不大度,但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
他已經拿出了足夠好的耐心,發現自己的語氣很生硬,怕嚇着她,又緩了緩語氣,從而多了幾分溫柔,“你以前喜歡過誰,我不過問,我也不想知道。”
他可以當作不存在。
誰都能有過去。
但怎麼說呢。
江從舟知道槐星那麼珍貴而小心的喜歡那個不知名的少年時,心疼遠遠多於嫉妒。
沉默了幾秒鐘,江從舟低着嗓子繼續跟她說:“但是你現在,只能喜歡我。”
強勢又不乏難得的溫柔。
落入少女的耳中,沒有難以接受的霸道。
江從舟久久沒等到她的回復,“知道嗎?”
槐星咽了咽喉嚨,裝作聽不懂,“你快去忙吧。”
“你有沒有聽見我剛才說的話?”
“我要睡午覺了。”槐星選擇逃避。
“槐星。”江從舟冷着聲,聽着是真的不太高興,“有不滿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告訴我。”
她抿唇,低聲說:“我沒有不滿。”
江從舟被她氣的不輕,“你去休息吧。先掛了。”
槐星感覺得到江從舟生氣了,鬧成這樣她心裏也不舒服。
趙敏見她臉色不好,問了問:“你們吵架了嗎?”
“不是,我覺得他肯定不想理我了。”
“???”
“怪我太作了。”槐星垂下眼睫擋住發紅的眼睛,“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她也不想這麼小氣,她也不想變得那麼奇怪。
但是她就是怕他沒有那麼多的愛,預設他時刻都會離開。
她矯情,心思多,愛胡思亂想。
她好像在試探江從舟的底線,試探他的喜歡有多深。
其實槐星也厭惡現在這個敏感多疑的自己,一點都不可愛。
江從舟提前離開了公司,開着車往她家裏趕,路上宴臣的電話打了過來,他的聲音和平時聽起來不太一樣,“你和星星,真和好了啊?”
宴臣問完又自顧自的否定。
不可能!
但是蔣又坤那個煞筆都親眼看見槐星和江從舟手拉手了,好像也不會是假的。
宴臣很難受,抱着僥倖心理垂死掙扎:“你沒事拉她的手幹什麼?當她的爹也不能這麼不道德吧。”
江從舟冷淡道:“我沒有給人當爹的習慣。”
宴臣很無語。
江從舟又說:“我知道你現在失戀了不太好受,但是就你這個條件,但輸給我也不冤,是吧弟弟?”
宴臣感覺更無語了,這個人說話怎麼這麼過分。
他咬着牙控訴,“你戳我傷口難道心不會痛嗎?”
江從舟想到槐星喜歡過他,心裏多少不太爽,對他的態度也不怎麼樣,嘖了聲,“戳你的傷口,我當然不會痛。”
“……”宴臣死鴨子嘴硬,不肯在他面前承認,“我沒失戀。”
“嗯?哦。”
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宴臣跳腳,“艹!我真沒失戀!”
江從舟沒有多餘的時間應付他,掛電話之前,只不過委婉的提醒了兩句:“行了,以後沒事少找你嫂子。”
“……”
江從舟閑適說道:“雖然現在也不是什麼封建社會,但我怕你對星星做出點什麼,破壞我們小情侶的感情,所以勞煩你以後有事也別找我女朋友。”
宴臣呵了聲,“我能對她做什麼?”
江從舟瞭然道:“太多了。”
他繼續補刀:“你們這種愛而不得而發狂發瘋的人,我真的見過太多了。”
“……”宴臣現在就是後悔,他不該打這個電話來自取其辱,“綠了”就“綠了”,也比現在傷心又傷肝好,“掛了。”
電話剛掛斷,宴臣心裏難過的要死,他從陽台回到宿舍,生無可戀看着他的室友們,說:“我好幾把難受。”
他對槐星,確實有些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蔣又坤掃了他一眼,靜默片刻,認認真真道:“說清楚。”
“?”
“是幾把難受,還是單純的難受?”
“你去死吧。”
“幾把難受兄弟們也幫不了。”
“滾滾滾!!!”
江從舟到了槐星家門口時,鎮定從容,絲毫看不出昨天晚上他們有過不愉快。
林就悶頭睡了一覺,起床幫他開的門,標誌性的冷臉對着他,冷冷盯着他看了幾眼,隨後面無表情移開目光,什麼都沒說。
江從舟進了槐星的卧室,很快就找到了她的筆記本電腦。
他並沒有急着走,而是又問了她還有沒有別的需要帶的物品。
槐星想了想,“柜子裏有我的化妝包,我平時用的護膚品在裏面。”
江從舟嗯了聲,“衣服要帶嗎?”
“不用,學校里有。”
“好。”
槐星還不知道她媽媽幫她整理房間時,不僅看見了離婚證,還把床底下的紙盒翻了出去,隨便找了個地方放。
江從舟打開衣櫃,在角落裏看見了個四四方方的紙盒子,透明的化妝包就放在紙盒子裏面,他將漂亮的紙盒子一起拿了出來。
男人的餘光隨意瞥了眼,目光停頓,他慢慢蹙起了眉頭。
安安靜靜躺在紙盒裏的便利貼,上面的字,他十分熟悉。
是他寫的字。
高中的時候。
江從舟將化妝包放在一邊,他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紙盒裏的東西,每一樣,他都很眼熟。
作文範本。
用過的鋼筆。
咖啡店裏的折扣卡。
還有高中春遊時的照片。
被小心翼翼裁剪出來的單人剪影。
穿着棉白裙子的少女臉頰上掛着靦腆的笑容,迎着陽光,羞澀可愛。
穿着白t恤的少年,神采飛揚,恣意輕狂。
用膠帶粘在一起的兩個人,中間被她貼着一顆粉紅色的小愛心。
泛黃的膠片,右下角留有幾個稚嫩的字跡。
我和江從舟。
我的。
時間定格在很多年前的夏天。
是他們剛認識不久后的盛夏七月。
作者有話要說:星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