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結
阿淮看着他,有些意外,似乎是不明白他為什麼會說出這話。雖然語氣不算熱絡,但明顯是要幫她解決那些人。
她道:“不用麻煩,我在樹屋下佈置了好幾層防禦,他們在那裏嘗到苦頭了,會回家的。”
阿淮轉身看向大海:“我想去西海岸找找文鰩魚。”
找到文鰩魚方便早點融合魂魄和身軀,她就快結丹了。
“文鰩魚不好找。”
石無荒看着阿淮。
這裏極難出沒文鰩魚,他來了一段時間,經常出海,甚至他去過囚島大陣外捕魚,都從沒見過文鰩魚的身影。
阿淮點頭:“我知道。但我必須去看看。”
如果抓不到就得上山就找融魂草。
要是沒有融魂草……她只能放棄結丹。比如,鬼修升階就走的百鬼道,不用結丹,不結丹也就沒有雷劫。
可她不想成為鬼修,鬼修吞噬鬼魂,萬魂一體,越是修鍊到最後,越會被影響心智。甚至最後會有被別人取而代之的風險。
她走過一遍法修的路子,走得很順,這次再照着走一遍會更順,只要她不死於雷劫。
石無荒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憐憫。
這山上沒有融魂草,在阿淮上島之前,他一天上山兩遍,從沒見過什麼融魂草。他開口準備告訴阿淮,卻一眼看見了她的眼神,眼底的掙扎一瞬而過。
他沒說出口。
石無荒看着阿淮找。
先去西海岸蹲守文鰩魚,他看着阿淮在夜色中獨身走下海,沉在暗藍色的海底畫了法訣,又放血引魚。周圍如果有文鰩魚是會被血吸引的,被血吸引來后,文鰩魚就會被她特製的法訣封印抓住。
但嗜血的魚來了一大群,卻唯獨沒有文鰩魚。
阿淮似乎對這樣的情況早有預料,並沒有明顯的難過,只是總看着海底遠處,時不時流露出些失望的神情。
做了足足兩個時辰的魚餌,阿淮才從海底浮起來。
一無所獲,身上還有幾個傷口。
她渾身濕淋淋地往下滴水,臉被海水泡得蒼白,一身狼狽。卻沒叫苦,只是開口道:“明天換個時間再來試試。”
她的唇都失了血色,輕輕顫了一下:“我現在去山上看看。”
正好,想獵她的都去樹屋蹲着了。山上肯定還有人,但對比之前和之後,現在山上對她來說都會是最安全的。等他們回山上,會對她更為防備。
阿淮閉了閉眼,指尖凝起一抹靈力,在眉心輕點。
重新恢復了同盟訣的聯繫。
在下海之前,她暫時切斷了同盟訣的聯繫,沒牽扯蘇姣。
石無荒看着她,神色有些複雜。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顧及蘇姣。
“你真是奪舍?”
阿淮一愣,搖頭:“不是。”
她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我原本不該在這兒。”
海底有些冷,為了引來文鰩魚,她沒敢加持太多防護法訣。
這下夜風一吹,整個人都冷極了。她顫了一下,才抬手做了個法訣把身上的水弄掉,讓身體熱起來。又給身上的小傷口上了恢復法訣,讓其癒合。
還好在靈泉洞中修鍊了一段時間,不然她現在連恢復傷口的靈力都沒有。
阿淮決定之後,沒有猶疑,果斷地朝着山的那邊去了。
石無荒看了看她的背影,邁步跟在她身後。
融魂草和文鰩魚不一樣,沒有引誘的辦法,只能在山上一寸土一寸土去找。
阿淮選了個方位,上了山就開始找。
石無荒隨便找了棵高樹跳上去,開了神識搜山。
沒一會兒,這座不算高大的山就被搜完了。而融魂草的痕迹,完全沒有。
他的第二遍搜山結束后,把放出去的神識收了回來,重新看向了阿淮。
她還在不遺餘力認認真真地找,把腳下每一寸地都看遍了。她手上還有一個搜尋法訣,如果有特殊的靈力波動,法訣會有感應,不過因為她的靈力太弱,搜尋法訣的範圍並不大。
就算搜尋法訣一直沒反應,她也沒放棄,固執地低着頭仔細看過每一株草。
這樣的日子,石無荒看着阿淮一連過了好多天。
彷彿找不到就不會結束。
只是後來的搜尋比起第一天更困難。
那天去樹屋的惡人倒了好幾個在巨樹下,全都毒發死得飛快,倖存的惡人們對阿淮的防備變深。如果他們再遇到阿淮恐怕不會再輕敵,只會拼全力。
所以阿淮後來上山都會用上隱蔽法訣,手上的搜尋法訣也控制得最低,盡量不讓別人發現。但搜尋融魂草的速度更慢了。
頂着惡人環伺的壓力,阿淮修鍊也不敢停。
石無荒看着阿淮的修為一天比一天高,她修鍊起來一向專心,和她說的一樣,很順,別人遇到的瓶頸和納靈困難,靈根難以平衡之類的問題對她來說也不是問題,一旦出現幾乎就被她立馬解決。
本就是築基巔峰,眼下境界越發鬆動。所以,雷劫也快了。
阿淮表面上不動聲色,但她開始不睡覺,沒日沒夜地下海撈魚,上山采草。
惡人島是貧瘠之地,只有那一口靈洞匯聚了些天地靈氣。
魚沒見蹤影,草也沒有消息。
和阿淮一起修鍊的蘇姣都感嘆:“你可真是倒霉。”
葛斌找人去蹲守阿淮,死了好幾個惡人,這事情自然瞞不住蘇姣。
畢竟葛斌是要她死!他明知道她和阿淮之間有同盟訣,還想找人去圍攻阿淮。而且是故意瞞着她的。
很明顯,葛斌是想一石二鳥,同時吞下蘇姣和阿淮。
蘇姣忍不了,第二天就在靈洞中把葛斌解決了,連他魂魄都吞噬了。
靈洞中只剩下蘇姣和阿淮,於是蘇姣看出什麼就說什麼,比如阿淮的雷劫快到了,比如阿淮的魂魄和身體的融合度還是很低,一點點提高都沒有。
蘇姣:“我幫你用神識搜過山了,搜了兩天,沒有融魂草。”
作為追魂宗的弟子,蘇姣也知道一些外物融合魂魄的法子。
靈洞中,蘇姣看着旁邊打坐了沒多久就起身要走的阿淮,看着她直嘆氣。
“我就幫你排除融魂草,你自己去想想別的辦法。”
阿淮:“多謝。”
蘇姣又道:“不然你別修鍊了,不修鍊就不會被雷劈。你就安心給我當廚子給我做飯,我罩着你。我是金丹巔峰,在這山上算是最強的那一批。你給我做廚子,不丟人。”
阿淮看着她,笑了一聲:“做夢。”
蘇姣切了一聲:“你就想被雷劈是吧?”
阿淮不說話,自己收拾着往山洞口走去。
蘇姣追着問:“今天也沒有飯吃嗎?”好幾天都沒吃到阿淮做的飯了。
“沒有。”阿淮說完就自己走出了洞,旁邊的白貓跟着阿淮後面出去了。
石無荒跟着阿淮,其實蘇姣說的也是個辦法,不修鍊,有同盟訣蘇姣肯定會護着她。但阿淮幾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還挺傲。
雖然蘇姣說了山上沒有融魂草,但阿淮還是上了山,繼續找。
她已經把山腳搜遍了,往山上去了,草木叢生,木林茂密,距離山中央的惡人村也越來越近。阿淮隱匿身形的法訣也越來越嚴密。
還是沒有融魂草的痕迹。
一處沒有,阿淮就找去另一處。
她特意在沒人的天亮時候出來,太陽當空,她熱得額頭髮紅,細汗直流。
“白夕,真的是你!”
忽然,一聲驚訝的呼聲傳了過來。
阿淮抬頭,離她好遠的距離,一個男人手上捏着一條死去的蟒蛇,直直地看着她。那男人看起來有金丹期,穿着一件灰色法衣。
阿淮一邊在手上捏起了傳送陣法,一邊想着眼前的人是誰。
想了半天她確定,這人她不認識。八成是她死後的這兩年中被送上惡人島的。
傳送陣法很快,只要她往腳下一丟,她就會被傳送出去。
她早就在靈洞佈置了傳送點,只要丟下傳送訣她就能到靈洞。
那男人卻是笑了起來,一副熱情的樣子。
“我還真是佩服你,殺了聖女,還在外面逍遙了兩年,不像我們這些廢物,犯了事兒馬上就被送進來。”
自從知道白夕沒死,阿淮對白夕的事情開始有些困惑,她嘗試着搭話。
“連你也知道,是我殺了聖女?”
那男人嘿嘿一笑:“這怎麼不知道,當時那麼大陣仗。九大門派化神期強者去鎮壓魔獸,大場面啊。”
阿淮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是的,當時只有九大門派,沒有無尤宗。鎮壓魔獸是她代表無尤宗自願去的。她死在鎮壓魔獸的那一天。
魔獸被鎮壓,她當時是耗盡靈力,給魔獸留下了無尤宗的獨門封印。封印是有時效的,必須無尤宗的人每隔兩年去加持一次。
從那以後,無尤宗正式躋身一流宗門,成為十大宗門之一。
阿淮:“……所以,聖女是鎮壓魔獸死的,我沒起什麼作用。”
那男人搖頭道:“白小姐,這你就不用瞞着我們了。當時鎮壓魔獸,只有聖女一個人上了,只有聖女死了,誰不清楚這是您的手筆?築基殺化神,你厲害,我們是服氣的。大開眼界!”
他朝着阿淮豎了大拇指。
阿淮眼底多了抹血紅。
築基殺化神。誰能不大開眼界?
鎮壓魔獸上了十個化神期,十個化神期的出手是按照靈根區別有先後安排的。
按照安排,水靈根的阿淮第一個上,當她把靈力全部張開的時候,其他化神期就該上了。
但是……就在張開靈力的那一瞬間,她的靈力忽然失控,眼看着魔獸就快掙脫,她卻控制不住靈力。當時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放棄,徹底收回靈力,但這樣魔獸就會被放出來。魔獸放出,是滔天之禍。
二是收不住靈力就不收了,索性使盡全力把魔獸徹底鎮壓。
她選了第二種。
是那半顆聖靈珠。
早在六年前,聖靈珠就一分為二,在她和白夕體內。白夕用她體內的半顆聖靈珠影響了她體內的聖靈珠,其實那影響就只是一瞬間。
可就那一瞬間,要了她的命。其實她在死的那一瞬間都不太明白,白夕是怎麼通過她自己體內的聖靈珠影響到她的聖靈珠的。
但就是影響了。
當時靈力一旦徹底張開,和魔獸的抗衡就開始了。
沒辦法收,直到靈力耗盡神魂破散。
聖女在用命鎮壓魔獸,在場的所有人都插不上手了。沒人幫得上忙。
但所有人都能看出不對勁。
聖女的靈力有蹊蹺,她被人算計了。但當時也有人懷疑,聖女是為了無尤宗攬功勞,所以自己一個人上,不讓旁人插手。
直到最後聖女用命留下了最後的封印,徹底壓下魔獸,而她自己連屍身都沒能留下之後,才不得不承認,聖女確實是被算計了。
那男人道:“無尤宗那麼保你,在那種情況下都能硬保你兩年,還讓你當繼任聖女,肯定給你留下了什麼保命絕招吧?”
他眼裏有算計的神色,貌似熱心地笑了笑:“需不需要幫忙?我可以配合你。”
阿淮眼裏的血紅更甚,藏不住深切的諷意。
難怪那麼巴結,原來是想讓白夕帶他出去。他沒猜錯,人家白夕確實有保命絕招有離開的辦法,但可惜,人家白夕早走了。
沒給別的任何人留下一點點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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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蘇姣說阿淮是元嬰,是因為蘇姣上惡人島的時候,阿淮還是元嬰。但這個男的上島的時候,阿淮已經是化神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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