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蔚先生

第 3 章 蔚先生

殺青宴上,主演全都到齊。

導演坐在主位,男女主分別坐在他左右兩邊,其他演員們按照番位依次坐下,因此我坐在了男二柳暄的邊上。

柳暄是今年正當紅的流量小生,出道時間不長粉絲卻頗多,唱跳出道後轉而演戲。據說身後有資本運作,所以參演第一部戲,就能在陳導的電影中演男二。

陳導對演員的要求很高,可還是迫於無奈收下了柳暄。

無奈柳暄第一次演電影又不努力,演技一塌糊塗,還有拍什麼都想用替身的毛病。這導致陳導在拍攝過程中卻總是控制不住暴脾氣,將他罵的狗血淋頭。

以上都來自於胡澤良所言。

作為男三,我和柳暄對手戲不多,對他不太了解。

這次坐在柳暄身旁,只覺得他不易相處,有些浮躁。

酒宴勢必要喝酒,我的酒量還可以。

記得去年有一次喝多了,蔚先生還生了氣,說我不會照顧自己,讓我以後看見酒就全拒掉,有人敢有異議就報他的名字。

蔚先生因應酬需要,若是遇上輩分太高的,年齡壓在那裏,叔叔伯伯甚至爺爺一輩一張口,他自己都有推拒不掉、喝得爛醉的時候,卻讓我不管是誰敬酒都直接推掉,後果他來承擔。

我自然不能這麼做。

於是我慢慢學會了躲酒、控制酒量,且會在酒宴前提前喝下醒酒的葯。

因此幾圈下來,並未有任何不適。

但躲酒的第一要義,是即使無事發生也要裝作不勝酒力。

隨着演練次數增加,我這方面的演技逐漸爐火純青,而屋內暖氣燒的足,“臉紅”也是手到擒來。

迷濛着眼,醉意朦朧地拒絕了第三個人的酒之後,胡澤良走到了我旁邊。

“何枝?”他叫我。

我聽得清楚,含糊回答:“嗯,良哥,真的、真的不能喝了……”

胡澤良笑笑:“沒讓你喝,就是想找你聊聊。”

“聊、聊什麼?”

“瞎聊,”他故作輕鬆,玩笑般說,“比如誇誇你很好看什麼的,你看咱們劇組裏,哪個不喜歡你?”

“還真有……”我頓了一下,禮尚往來道,“不過良哥也很帥氣。”

他接著說:“又比如,你的理想型什麼的。”

這次,我沒有說話。

片刻后,他又逗樂道:“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我不自覺眯起了眼。

這次我確定他不是在玩笑。

於是我也故意用嘆惋的語調,咕噥着與他做戲:“很……很遺憾,沒有呀。”

他繼續問:“真的不考慮考慮?”

我眼雖朦朧,語氣卻認真起來:“大可不必。”

他行為越來越明顯,我大概猜到了他的意圖。如果無法打消他的念頭,那麼我將要和這位“還不錯”的前輩分道揚鑣,日後盡量避免碰面。

大概看出了我其實清醒,許久之後,胡澤良笑了。

“那好吧。”他聳聳肩,舉杯說,“日後有機會再一起合作,我很看好你。”

這杯酒,我不得不喝。

為了我們彼此心照不宣的“了斷”。

片刻后,女主演陶詩走了過來與我們寒暄,將不尷不尬的氛圍沖淡。

就在這時,包廂內傳來一陣騷動,身邊的演員們也開始竊竊私語,全都朝包廂門口看去,一副有大人物過來的陣勢。

就連導演和製片人也站起了身。

我也站起身,順着大家的視線往門口看去,抬頭便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眸之中。仟韆仦哾

蔚先生的奶奶是位美麗的法國女士,因此他雙眼的顏色並非純粹的黑或棕色,而是像夜空般的墨藍,光下仔細分辨,似乎還有些偏綠。他來時風塵僕僕,刀削般的眉宇間輕皺,似裹挾着外面呼嘯的冷風,認真看向你時深情如海,無限包容。

就如現在一樣。

蔚先生穿着灰藍色的長外套,面容英挺不凡,髮型一絲不苟,似乎是剛剛打理過。

他身後跟着特助呂誠,陳導、製片人連忙迎上去,蔚先生只開口說了幾個字便不再應付,剩下的便全交給呂誠去處理。

其他演員咖位不夠,不敢隨意上前攀談,陶詩站在我旁邊對我低語道:“你認識吧,你們一嶼傳媒的老大,更是盛時的老總,咱們這部戲最大的投資商。”

我點頭,適時思考作為一個有分寸的情人,這個時候應不應該和我的金主打招呼。

過往我拍戲的時候,蔚先生常常會過來探班,他從不掩飾和我的親近,因此在劇組裏,至少的導演和製片人會知道我們的關係。甚至他也曾當著整個劇組的面,開着車接我回家。

蔚先生做的光明正大,我便也坦坦蕩蕩地接受。

沒有任何人敢非議他,說我壞話的至少不會說到明面上來。

然而今日,想起我們兩人許久未見,我有些躊躇,不確定該不該坦蕩。時刻為金主考慮,是金絲雀的職業素養,儘管蔚先生是個很好的金主,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這一點。

畢竟恪守職業素養也是我的本職工作。

就在我思考着,如果蔚先生不願意見到我,那我要不要裝醉,找個角落混過這一場殺青宴的時候,蔚先生竟直直朝我走了過來。

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從他進來開始,那雙如海的雙眸就始終注視着我,沒有移開過。

他身形高挺修長,寬肩窄臀,長腿一邁幾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

“喝醉了?”

蔚先生皺眉,伸出修長手指碰了碰我的臉頰。

一陣還未消退的涼意令我打了個顫。

他便立刻收回了手,兩手交錯地暖了暖,這才又將手貼向我的面頰。

這次沒有剛剛那麼涼,卻仍未回暖。

蔚先生說:“有點熱,你喝多了,難受嗎?”

我搖頭:“還可以。”

確實還可以,因為我尚未醉。

看到蔚先生毫不避諱的舉動,陶詩和胡澤良都露出了訝異的神色。柳暄更甚,竟然擰眉露出了打量的神情。

陶詩和胡澤良畢竟在圈子裏浸淫已久,很快壓下了不得體的神情,他們二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換上體貼的微笑,說:“蔚總晚好,我們去敬其他人,就不打擾了。”

蔚先生不置可否。

兩人便知情知趣地離開,胡澤良走時隱晦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矛盾且擔憂。我與他們也只算萍水相逢,這戲過後或許就不再有聯繫,因此沒有解釋的必要,且任由他們猜忌。

在場的人都很會看眼色,蔚先生周圍的人漸漸散開。

唯一例外的是柳暄,他原本坐在我旁邊,與我的椅子之間的距離差了五十公分遠,站起來時也站在了椅子的另一側。

可不知何時,他竟走到了我這邊。

“蔚總?”柳暄驚喜出聲,“真的是您啊,我看過您上金融雜誌,您——”

“有事嗎?”蔚先生蹙眉,語氣略有些煩躁,打斷了他的話,“沒有就別在這裏聒噪。”

柳暄一噎,因為怕得罪人不敢再說話,卻仍舊沒有離開。

蔚先生沒再理會他,動作輕柔地按了按我的太陽穴:“臉這麼紅就別喝了。走,跟我回家。”

說罷便拉着我的手,引我朝外走去。

我只好順着他的力道往外走。

呂誠見狀,立刻在跟陳導他們說了幾句話后,拿起我的外套跟了上來。

走出包廂后,我接過呂特助遞過來的外套,向他道了聲謝。

正準備將外套穿上,蔚先生卻將外套拿了過去,給我說:“伸手。”

我照做,伸出手臂。

不知是不是酒氣上頭,我竟覺得他的神情軟了些。

蔚先生耐心將我的手臂穿進外套中,把我的拉鏈拉到最上面,然後把毛茸茸的帽子扣在我的頭上,帽子上的扣子搭過下顎扣緊,直到我只露出上半張臉,他這才滿意了,復又牽着我往外走。

他當我醉了,走得極慢,有時還停下來囑咐道:“小心台階。”

我可能是真的醉了,一言不發跟着他走。

“你先坐我的車走。”走去停車場的路上,蔚先生說著接下來的安排,“一會兒呂誠去跟小戴溝通,讓司機明天再開保姆車把車和人載回去。”

我點了點頭,因為裹得太嚴實,動作不太明顯,雖然看不到自己的現在的樣子,但猜得出來應該笨重又滑稽。

果不其然,蔚先生似乎發出了一聲輕笑。

他比我高七八公分,短促的笑聲從斜上方傳來,隔着外套厚重的帽子,是有些失真的低沉。

走到地下車庫,坐上副駕駛座,我仍覺得恍如夢中。

蔚先生十分紳士地為我系好安全帶,一貫嚴肅的語氣竟有些輕快:“你睡會兒,馬上到家。”

說是馬上,可榴市離北城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

車外,呂誠目送我們離去。

車行駛出去沒多久,我收到了呂特助的信息:何枝先生我悄悄跟您講,見您之前,蔚總在門口整理了半天頭髮。

我摘下厚重的帽子,看向開車的蔚先生。

他的側臉一如既往的俊毅,鼻樑高挺眉眼深邃,頭髮打理得服帖有型,似是要參加某場重要晚宴一般鄭重,神情認真而沉默。

眯着眼看了片刻,我低頭給呂特助發送消息,輸入——是嗎,蔚先生很可愛。

少頃,我回過神,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刪掉,關閉了對話框。

我想。

我可能真的有些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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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性婚姻合法后就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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