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第二天早上八點，餐廳里的顧明之和宋嵐早飯已經吃了一半了，宋清禾的位置依舊是空着的。

宋嵐抬起頭來向餐廳外面看了一眼，忍不住說道：“清清這孩子怎麼回事？不是說今天十點要去工作的公司報道？再不下來吃飯，會不會遲到啊？”

顧明之也覺得奇怪，正想讓家裏的阿姨上去看看，卻見宋嵐直接站了起來：“我上去看看她。”

“你讓李嫂去不就行了？”

“哎呀我自己去。”

宋嵐走出餐廳后就徑直上樓去了宋清禾的房間。她在外面敲了敲門，但是沒人應，她就直接開門走了進去。房間裏不見宋清禾的人影，但是衣帽間有響動，宋嵐走過去之後發現門是半掩着的，便推門走了進去，卻被裏面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因為有專門的人來打理，宋清禾的衣服都是按照季度分類，放在不同的柜子裏，衣帽間十分乾淨整潔。但是現在，用來放春季衣服的衣櫃櫃門大開着，裏面的衣服全部都被拿出來了，被宋清禾放的到處都是，軟椅、沙發，連用來放珠寶飾品的玻璃柜上都扔了幾件，看着像是要拆家一樣。

“清清啊，”宋嵐驚訝地問道，“你這是在找什麼東西嗎？”

“媽媽——”宋清禾轉過身來苦巴巴地看着宋嵐，說出那句女孩子經典台詞，“我沒有衣服穿了！”說完之後，她看着扔了滿屋子的衣服，又覺得自己這話很沒有說服力，於是立即改口，“我是說，我不知道今天要穿什麼衣服了。”

宋嵐看了看宋清禾的那些衣服，拍着她的胳膊對她說道：“你不是說今天去入職助理職位嗎？穿套正裝不就好了？我記得你有啊。”

宋清禾手上還拿着一條春天穿的裙子，歪着腦袋有些苦惱地說道：“但我入職的不是那種坐辦公室的助理，不用穿正裝，而且穿正裝還不方便。要是能穿正裝就好了，我就不用這麼煩惱了。”

她就沒見過哪個明星身邊跟的助理還穿正裝的。

“那……”宋嵐疑惑地問道，“你想穿什麼樣的啊？”

“嗯——”宋清禾抿着唇思考了一會兒之後，語氣鄭重地說道，“我想要穿上之後看着成熟一點的！”

“你有那樣的衣服嗎？”

“……好像沒有。”

宋清禾沮喪地在軟椅上坐了下來，宋嵐便安慰道：“沒有就去買嘛，你想要什麼樣的，媽媽叫設計師來給你做。你去工作，衣服穿的簡單清爽方便就行了。這都八點多了，你十點要到，再不準備好要遲到了。”

“哦對，”宋清禾拍拍額頭，“我差點兒忘了。”她今天早上六點就醒了，起床之後去洗了個澡就開始找衣服，找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找出一件合適的。她昨天已經估算過路程，開車過去差不多要一小時，萬一遇上堵車時間可能更久，所以她起碼要提前一個半小時出門。

一想到這裏，宋清禾就慌慌張張地跑了出去：“我去化妝！”

“清清啊，你還沒選好衣服呢！”宋嵐在她身後急急忙忙地喊道。

宋清禾又折返回去：“哦對！”

宋嵐面色無奈：“你這孩子，出去工作可不能再這麼冒失了。”

“我知道了媽媽，我會努力的！”宋清禾也沒心思再精挑細選了，拿了套她之前覺得勉強還算可以的衣服，去換衣間之前在宋嵐臉上親了一口，“等我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給你買鑽石~”

宋嵐已經開始擔心女兒能不能勝任這份工作了，聽到宋清禾這麼說，她又忍不住笑起來：“你工資多少啊？昨天回來也沒說。”

宋清禾在最後關上門的時候聽到了這句話，但是她也懵了。

對啊，她工資多少啊？！

***

被宋嵐提醒了之後，宋清禾就加快了速度。雖然比她預計出門的時間晚了十分鐘，但是好在去的路上沒有堵車，而且每到一個紅綠燈路口都正好趕上綠燈，這讓她不由得暗自慶幸，出門前看看黃曆果然是正確的決定。

不過到了江敬恆給她的地址之後，宋清禾找車位花了點時間，所以上去的時候，還差十分鐘就十點了。

在外面對着小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又確定了一下妝容也沒什麼問題，才收起小鏡子，推開門走了進去。

作為一個一線的男明星，江敬恆沒有經紀公司，而是自己成立了單獨的工作室，他給宋清禾的地址就是工作室的地址。工作室沒有前台，所以宋清禾開門進去之後也沒有人注意到她。

第一次來入職，宋清禾完全沒有經驗，而且昨天見面的時候，江敬恆也沒告訴她來了之後找誰。她正要找個人問問，突然聽到身後有個聲音問她：“你哪位啊？來找誰？”

宋清禾轉過身去，就見身後站着兩個男人。一個看上去略顯面生，但宋清禾還是認得他的，他是江敬恆的經紀人，夏錚。

至於另外一個，就是江敬恆本人了。

看到是宋清禾，江敬恆微微挑眉，衝著她笑了起來：“你來了。”

“嗯！”一見到江敬恆，宋清禾原本還有些忐忑的小心臟頓時安頓下來，臉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我沒有遲到！”

江敬恆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衝著宋清禾微微頷首：“很準時。”他轉頭對夏錚說道，“這就是我跟你說的，今天來入職的助理，宋清禾。”

夏錚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表情彷彿在說：你是不是在逗我？

他上下打量着宋清禾，一分鐘之後，他問出了一個他最關心的問題：“你成年了嗎？”別招進來一個未成年少女，回頭被對家和狗仔知道那可有的黑了，這可是犯法的。

宋清禾的表情一瞬間凝固在了臉上，而觀看了整個過程的江敬恆強忍着笑，對夏錚說道：“成年了，我昨天看她身份證確認過了。”說完之後，他又問宋清禾，“昨天說讓你帶的東西向你都帶了嗎？”

“帶了！”宋清禾點了點頭，將手上拿着的一個檔案袋遞了過去，“都在這裏了。”

江敬恆接過來之後並沒有拆，而是轉手給了夏錚：“去複印一下，這是她的證件，你順便去人事那裏拿入職合同，讓她填一下。”

夏錚看了眼宋清禾，又看了眼給他安排工作的江敬恆，將檔案袋拿在了手裏：“行吧，我這就去。”

等夏錚走了之後，江敬恆對着宋清禾招了招手：“跟我過來。”

宋清禾眨了眨眼，乖乖地跟了上去。

江敬恆帶着宋清禾去了一間會客室，察覺到跟在他身旁的小姑娘似乎情緒不高，思索了片刻之後，他垂眸問道：“剛才夏錚問你成年了沒有，你不高興了？”

“嗯。”宋清禾悶悶地回答道，“我有一點生氣，不過只有一點點。”

聽到她強調“只有一點點”，江敬恆不禁有些想笑。他拉開門示意宋清禾進去，自己也進去之後關上了門，又問道：“那昨天我也問了你一樣的問題，你怎麼沒生氣呢？”

宋清禾理直氣壯地回答道：“你不一樣啊，你是我偶像，你說我就沒關係。”

“你還挺雙標。”江敬恆說著，去接了杯水遞給了宋清禾。

然後他就看到，宋清禾在道謝之後，把水杯舉到了跟自己額頭齊平的位置，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一臉期待地問道：“我一會兒可以把這個杯子帶走嗎？”

“你喜歡這個杯子？”江敬恆有些詫異。怎麼看都是個普通的水杯而已，沒什麼特別的啊？

宋清禾搖頭：“不是喜歡杯子，是因為這是你給我倒的，我要帶回去供起來！”

江敬恆哭笑不得：“那倒也不必。”

不過看宋清禾捧着水杯一臉雀躍的樣子，江敬恆就覺得，她可能真的會幹出這種事。他在宋清禾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她一番。

今天天氣還算暖和，宋清禾穿了件香芋色的針織開衫，裏面搭着白色的T恤，下半身配着牛仔褲和馬丁靴，看着很簡單清爽的裝扮。而且她扎了馬尾，臉上雖然化了妝但是很淡，再加上她本身帶着的天真單純的氣息，也難怪夏錚會擔心她是不是未成年。

斟酌了一下之後，江敬恆坐直了身體，語氣認真且嚴肅地對宋清禾說道：“現在入職合同還沒簽，你還有反悔的機會。”見宋清禾面露不解，江敬恆解釋道，“給我當助理很辛苦的。”

“我知道啊，”宋清禾眨巴眨巴眼，“昨天你說過了呀。”

“等你做了我的助理之後，你的行程基本就跟我綁定在一起了，”江敬恆繼續說道，“你要隨身跟着我，我去哪兒你去哪兒——”

宋清禾眼睛睜得圓圓的：“還有這種好事？！”那她做夢都要笑醒了！

江敬恆少見的被噎了一下，語氣無奈地說道：“你可能要幫我跑很多腿，拿很多東西，你一個女孩子——”

“沒關係，我練過的！”說著，宋清禾直接把開衫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線條漂亮的手臂。她曲起胳膊，伸手戳了戳自己手臂上的肌肉，用一種炫耀般的語氣說道，“你看！”

江敬恆：“……”

這好像不是有沒有肌肉的問題。他突然意識到，他和宋清禾差了六歲，三年一代溝，這就是兩條溝。他一方面感慨着自己有點兒跟不上宋清禾的腦迴路，另一方面又再次覺得，有這麼個小助理跟着自己，以後日子應該過得不會很無聊。

而且，他之前也不是沒聽到宋清禾在機場跟朋友抱怨時說的話，所以他估摸着，宋清禾也就是出來體驗生活的，要是真的受不了，她自己就辭職不幹，回家繼續做小公主了。

這麼一想，江敬恆就釋然了。

正好這個時候，夏錚拿着複印好的證件和兩份入職合同來了。他進來之後就神色古怪地看着江敬恆，顯然是要說什麼，但是他在看了一眼宋清禾之後，又沒有說出口。

“叩叩——”

會議室的門被敲響，一個男生從門縫裏探進來一個腦袋：“恆哥，來一下唄？”

“來了。”江敬恆站起來，叮囑夏錚給宋清禾講講一些注意事項之後就走出了會客室。

宋清禾目送着江敬恆離開，直到門關上才轉回頭來。她眼巴巴地看着夏錚，用期盼的語氣問道：“我也可以那樣叫嗎？”

夏錚還沉浸在宋清禾的學歷帶給他的衝擊之中，聽到她這麼問，他愣愣地反問道：“啊？叫什麼？”

“恆哥啊，”宋清禾脆生生答道，“我剛才聽到那個男生這麼叫的，我也可以這麼叫嗎？”

夏錚點頭：“當然可以。”他把手上的合同遞給了宋清禾，“你看一下吧。”

“好的。”宋清禾雙手接過合同，快速仔細地瀏覽起來。

夏錚盯着宋清禾看了一會兒之後，語氣狐疑地問道：“你是不是前幾天跟敬恆坐了一班飛機的那個小粉絲啊？”

“對，是我，”宋清禾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的呀？”

“我那天去機場接他，看到你們倆說話了。”夏錚意味不明地打量着宋清禾，見她衝著自己笑完之後又去看合同了，便對她說道，“你別看敬恆像個老幹部似的，但他平時很多地方也挺事兒的，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不一定能應付過來。”

說完之後，夏錚就開始列舉給江敬恆做助理時的注意事項。他的本意是想讓宋清禾知難而退，而且她一個國外名牌大學畢業的怎麼就想不開來給江敬恆做助理了呢？

結果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宋清禾拿起筆，刷刷地在合同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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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宋：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人啦！

小江：嗯……雙重意義上的我的人（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