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對方身子高挑,從帽檐下筆挺的鼻子和飽滿的唇,能推測出眉眼漂亮,起碼一米八以上,在稍冷的下雨天裏沒有穿很厚的外套,黑色皮衣鬆鬆被搭在肩上,只餘一件薄白T,下身的卡其色長褲顯出修長有力的腿部線條。
下一秒,男生抬起眼,一整張臉暴露出來。
他眉骨鋒利精緻,鼻樑高挺,五官濃俊漂亮,是那種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驚讚一聲好帥的程度。少年有着漆黑的眸和俊秀的細眉,一張薄唇抿起,分外引人注意。
他隨意站在那,單手撫着脖頸,精緻的下巴微挑,隨手帶上了身後的門,男生往門口的貨架處掃了一眼,再抬眼,薄唇微動,嗓音磁淡:“沒有找到啊?”
店員聽了,連忙“噢”了一聲:“那是那邊的貨架上賣完了,裏面的貨架上可能有,您可以找找。”
驚愕后,桑晚看着那人,她有些無所適從。
這是謝嘉釋,萬眾矚目,紅極一時,如今更是內娛炙手可熱的業界頂流。
——更是她的前男友。
兩人當時可以說是分的很不體面。
而她是國外留學兩年,上大學后才得知在國內“謝嘉釋”是個極閃耀的名字。
他先是在海外出道,一首單曲后大火,打破華人無法立足BillBoard魔咒。
海外粉絲擁躉無數,個人站多到令人髮指,次次回歸創下國內外視頻網站mv點擊記錄。
——是炙手可熱的國際音樂藝人。
更是當之無愧的內娛天菜——在公眾場合一旦被發現,絕對引來城市交通癱瘓的那種程度。
她遙遙看去,見對方撣落了寬闊肩膀上的幾點雨珠,一張清冷的側臉在熾光燈下愈發俊美。
一如多年前,她提出分開那天,他驟然碾碎手裏的銀色手鏈,狼狽難堪,一雙鋒利的眸子攫住自己,謝嘉釋的眼底猩紅帶着恨,看着她,慢慢地說了一句:“你別後悔。”
她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雖然帝都這麼大,他們兩人卻很是輕易地就見面了。
…算巧合嗎?
她默默地想。
他沒戴口罩,一頂帽子壓不住渾身的亮眼程度,國內愛豆們出門全副武裝唯恐被認出來,謝嘉釋這裏完全隨意,他全然不顧倘若稍一被看到,就會引來圍堵的麻煩。
桑晚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
好在接近半夜,便利店裏也沒什麼人。
店員難掩臉上的興奮之色,手機攥在手裏又放下,偷偷拍了照片。
以謝嘉釋現在的咖位,帝都的女孩子沒幾個人不認識。
她想了想,閉嘴往旁邊站,降低存在感。
——她可不覺得,謝嘉釋會願意認她。
畢竟高中分別那時候,兩人鬧得很難看。
頓了頓,還是沒有忍住,餘光再度看過去。
男生聽到店員的話后,插兜徑直走向遠處的貨架。
他彎腰俯身,似乎在認真地選東西。
他腳下窄實的黑靴踩在711便利店的米色地磚上,白T恤被雨水淋濕了,貼着不失美感的修長身.體,因為衣料薄,隱約透出一點肌膚的蜜色。
她匆匆回過視線,拿了一條巧克力餅乾,遞過去結賬,“加上這個。”
“一共十八塊五。”店員對她說著,拿勺子給關東煮澆湯汁,眼神卻一直瞟着那邊的男生。
她付賬,“請給我個袋子。”
低頭調付款碼時,一陣侵略性的香味驀然鑽入鼻息。
桑晚頓時一怔,自己身邊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她抬頭,對方已經走到身側,男生身上似有若無的濕意和冷氣旋即而來,兩人離得很近。
總該認出來了吧?
她也沒想躲,索性抬眼打量他。
男生的側臉和電影上的男主角重合。
謝嘉釋半年前來過她的大學義演,宣傳因他而大火的一部文藝電影。
他出完義演就走了,聽同學說那個活動很早就結束,沒任何互動環節。
當時的朋友圈一片沮喪。
此時男生與她並排站着,立在收銀台旁。
對方那雙冷寂的瞳孔在帽檐下,姿態懶散,卻透着桀驁不馴的少年氣,站姿很大佬風,被拍到照片po到網上瞬間腦補成言情小說里的那種校園文男主,是介於成年人和少年之間的那種矛盾又迷人的氣質。
猜不透對方的心思,她想到很久遠之前的那個雨夜樹下潮濕的空氣,和被攥着手腕時的灼熱體溫。
還有那片滾熱的唇。
當時也是靠這麼近。
可能因為是很久不見,一下子見到謝嘉釋后,亂七八糟的記憶湧上心頭,她往左挪一步,餘光見他身形一頓,她心頭微顫。
而對方只是拿過她面前的糖果盒裏的一小條薄荷糖。
謝嘉釋毫無瑕疵的側臉,近在咫尺。
如今,他身上這股侵略性的美感歷久彌新,愈發強烈,更令人……火大。
她故意咳嗽了聲,“咳咳。”
這下該認出來了吧?
和高中時一樣,那時人家是三中天菜,現在內娛天菜,看樣子是沒怎麼改,脾氣八成也是。
“有什麼需要,先生?”那店員忍不住問他。
但謝嘉釋還是沒有注意到身邊的老同學一般,他站在關東煮櫃前彎下身子,修長的手指摩挲下巴,身子輕微晃悠,與她的距離只剩下半個拳頭。
桑晚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落在自己買的那碗關東煮上。
桑晚:?
感情你很餓?
“關東煮,”謝嘉釋抬了抬下巴,直視對方並緩緩開口,嗓音低磁動聽,他濃俊的精緻眉眼透着冷淡,和禮節性的溫度:“麻煩,給我一份和她一樣的。”
她聞言,身形便一頓,然後桑晚僵硬地伸手,從收銀台拿過自己買的的關東煮和餅乾。
店員沒把她的小票給她,而是另拿了一個碗,對着小票一個個地夾東西。
和她同樣的辣味香腸、魔芋絲,魚丸……還有圓蘿蔔。
她盯着那碗關東煮,又看了謝嘉釋一眼,唇輕輕動了動,但沒有說話。
隨後聽到“次啦”一聲,收銀台前那個餅乾盒裏裝着的一條餅乾,被青年修長的手指給抽出來,之後隨意放到桌前。
她不經意掃過一眼:黑色包裝,巧克力塗芯。
一模一樣。
真是……她一時覺得匪夷所思,心裏有點微惱。
店員此時把她買的東西遞過來。
桑晚拿起膠袋子時,故意發出響亮的聲音,隨後明晃晃地瞪了他一眼。
裝不認識?
還是就是故意的?
“喂。”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了,桑晚睨着對方那雙好看的眸子,忍不住徑直問:“你怎麼回事?”
和她拿一樣的東西,吃一樣的餅乾,但就是不打算認你。
和從前一樣,不過從前是甜蜜,現在是被忽視的惱怒。
既然都裝作不認識了,為什麼還這樣?
原諒她有點不講禮貌,但誰讓他先裝逼。
……
女孩的話音落地,並沒有得到回應。
倒是此時低頭在給商品掃碼的店員,聞言朝她投來頗為驚詫的一眼。
謝嘉釋還是沒想搭理她,他自顧自地抱着修長雙臂站在旁邊,狹長的睫毛垂落,目光看着前面,神色始終高冷而平靜。
聞言,也只是靜靜地側過臉,神情清冷地瞧着她。
似乎在打量陌生人一般,冷寂漂亮的眸子裏無甚情感。
只是單單一個“嗯?”字,從喉嚨里發出來,矜貴又冷淡。
“……”
桑晚吃癟,放棄爭執,因為沒有必要。
不認就不認吧,她自討沒趣。
她拎起自己的東西,轉身走開,利落地推開玻璃門,誰知就在跨出去的那一刻,被身後的人應聲叫住:“等等。”
她聞言轉頭。
與她對上視線后,對方挑眉,一雙漆濃的眸里冷寂像冰,卻又像火在燒。
謝嘉釋毫無遮擋的俊臉,無機質的漆黑眸子是冰涼疏遠的,但唇角又似乎帶着一點無奈的笑意,總之她分不清楚。
此時他冷白勻長的指尖上夾着一張薄薄的紙片,沖她輕輕一揚。
她見狀皺眉。
高中畢業時就與她決裂、已經多年未見的男朋友,此時說了兩人見面后的第一句話:“——你的小票,不要了?”
…
幾秒后,她走過來,桑晚伸手,想把小票從他指尖抽走。
“謝…”
誰知就在即將碰上那刻,對方的指節驟然抬高。
她抬頭。
就見那雙漆黑的眼睛此時盯着自己,隨後謝嘉釋自顧自地彎腰,以略顯壓迫性的姿態朝她俯身。
長相凌厲而俊美的男生一眨也不眨地看她,良久,他狹長眼尾勾勒出細細的弧度,薄艷的唇角微扯,尖牙微露,那是一抹稍顯凌厲的笑:
“桑晚。”
他說。
“好久、不見啊。”
她一頓。
白皙指骨修長的手攤開,掌心裏的小票被她伸手拿回來。
他好整以暇地瞅她。
桑晚不知說什麼,便冷硬地道了聲謝,將之隨意捏在手裏。
“確實好久不見。”
抬眼,不知作何表情,索性語氣冷淡地問,“還有別的什麼事嗎?”
對方沒說話,微微垂眸,他捏着下巴打量她。
近距離時,她能仔細注意到男生優美的唇形。
很水潤,薄透,又透着淡淡的粉色。
而謝嘉釋在笑。
“為什麼生氣?”盯着她看了短短几秒之後,他漂亮且漆黑的眸子眯了起來。
內娛天菜這麼問她。
“不搭理人,誰不會生氣。”他下意識道。
“你剛才說什麼?”謝嘉釋忽然說。
一小節銀色的耳機線從他的左耳掉出來,他把它捏在手裏,隨後把另一隻耳機也拿下來。
因為剛才戴着耳機……所以才?
男生不緊不慢地抬眼,看着露出窘迫尷尬神色的女孩。
“稍微,等一下我。”他說。
桑晚輕輕一怔。
男生轉身結賬。
她捏了捏提着的膠袋,推門而出。
誰知一出去,就被撲面而來的室外濕氣澆了個透。
方才的淅瀝小雨忽然就下的大了,雨點不斷擊打在水泥馬路上,砸着地面,很快形成不大不小的水窪。
她見狀,桑晚退後一步,她打算回便利店裏買把一次性雨傘。
剛一轉頭,正巧一人推門而出,她差點撞進他懷裏。
抬眼,謝嘉釋壓低帽檐,漆黑的眸子裏映出她的完整輪廓。
桑晚往旁邊退開一步,透過玻璃門,望見裏面空落落的貨架。
一次性雨傘已經賣沒了。
她轉過頭,泄氣地站着。
謝嘉釋走出門,他抬頭看了眼雨勢,就隨意地靠在牆邊。
“沒帶傘?”他問。
“……顯而易見。”
長指拆開關東煮的盒子,筷子攪動,他咬了一口香腸,精緻的喉結在霧蒙蒙的燈光下輕微滾動。
謝嘉釋似乎餓極了,沒有架子,吃相很接地氣。
桑晚默默無語地看着。
忽而,她注意到他拿着筷子的手上戴着一枚戒指,一愣。
這是……
謝嘉釋忽然輕淡淡地朝她瞟過來,“正好,我們聊聊。”
“……”她低頭,踢了一下腳邊的小石子。
“……你覺得現在適合聊天?”她很無語地問,看了一眼仍不見頹勢的雨。
“也是,”謝嘉釋忽而短促地笑了一聲,聽不出是喜還是不悅:“那就改天。”
雖然如此說……但應該不會見到了吧?
“我住在這裏附近,不太遠。”謝嘉釋說。
她一愣:“……哦。”
“你呢?”
“挺遠的。”
彼此靜默一會,她輕輕嘆了口氣。
好尬。
果然還是淋雨跑到車站吧……桑晚把裝着吃食的膠袋拎在一隻手裏,隨後呼了一口氣,準備衝出去。
“喂。”
就在動身前一刻,又被叫住了。
方才懶散靠着牆的男生吃完了東西,把空盒子扔進垃圾桶里。
舔了舔唇角,隨後站直了,低頭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
桑晚眨了眨眼,“怎麼了?”
下一秒,眼前一黑。
他把手臂上搭着的那件皮衣兜頭一下扔到了她的腦袋上,“給你。”
力道很大,桑晚的整張臉都被外套罩住了,眼前視線一下子陷入了黑暗裏。
“你搞什麼——”她有點惱怒地抓住下落的衣服
等桑晚扒開眼前的阻礙看去,方才男生倚靠的牆邊,此時早已空無一人。
對方已經消失在了雨里。
沒看見他開的那輛車,高挑的男生連同眼前的龐大雨霧消失不見,彷彿從沒有人來過般。
指尖上沾染了空氣裏海棠花淡淡香味,同時一股好聞的香氣映入鼻息,她看着手裏的黑色外套,桑晚一時發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