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花魁娘子
火把剛點燃,整齊的儀仗隊便散作一鍋粥紛紛向後撤退抱團在一起欲要逃竄,唯有世子從燕王府帶出來的親衛守在車側不懼刺客半分。
侍女緊握着佩劍,挑起英眉質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頭目手握一把鋒利的彎刀,瞪着狠厲的鷹眼吼道:“來取你們性命的閻王爺。”
侍女握緊佩劍挑起不安的眉頭呵斥道:“好大的口氣,可知道這車架內坐的是誰的么?”
頭目握着彎刀得意一笑,“國朝赫赫有名的戰神燕王,其王世子,傳聞足不出戶,受極王父寵愛,今年朝貢,還是天子特旨,今日我等真是三生有幸一睹世子尊榮。”
“你們既然知道還敢如此放肆,不怕燕國的大軍揮師南下嗎?”侍女怒道。
“今日我等不光放肆,”馬上的黑衣人握起腰刀指向象輅,“還要刺王殺駕!”
侍女後退一步,從容的眼裏開始露出隱憂,“原來你們是皇族派來的。”
頭目將刀指向侍女,“這位小兄弟還是小姑娘,挺聰慧的嘛,只可惜命不好,跟錯了主子。”
話音剛落,象輅內便匆忙跑出一個頭戴烏紗翼善冠的紅袍少年,袍服上綉着四團龍紋,以玉帶銙系之,一身醒目的裝扮將刺客們的視線吸引。
隔着夜色,在微暗的火光下看不清面容,只是隱約覺得少年很是清秀,如同女子,刺客們未曾見過,但知道燕王世子是個尚未及冠的翩翩少年,容貌俊秀,燕國對他的傳聞早已經傳到了京城。
紅袍神色慌亂的張牙舞爪道:“護駕!護駕!”
士卒們聚攏象輅將紅袍護在身後,刺客盯着紅袍揮刀道:“別放過那個紅袍,所有人都給我殺,取其首級者,賞萬金。”
號令下達,刺客們揮舞着手中的刀劍一路向紅袍殺去,重金之下必有勇夫,經過訓練的死士們盯着紅袍眼睛放光。
“我父親是國朝的戰神,也是陛下的親弟弟,你們...”一支羽箭從紅袍白皙的臉側劃過射在了象輅的房柱上。
護衛們騎馬湊攏,領頭的千戶盯着象輅上的人猶豫了一番后牽出兩匹馬,“世子請上馬,臣與眾將士保護您突圍出去。”
侍女扶穩紅袍,輕聲道:“咱們突圍出去,會有援兵的。”
紅袍旋即死死拽住侍女,抵在耳側喃喃道:“一會兒突圍出去...”
侍女瞪着眸子與之對視着搖頭,紅袍未再多言,拽着她衣袖從象輅上跳下,二人各騎一匹黑色的俊馬,由一眾帶甲的士卒護送着突圍。
此時儀仗早已四散,死的死傷的傷,各式各樣的旗幟與杖鼓金鉦被扔棄路邊任由馬蹄踐踏,倒塌的紅素令旗上濺滿鮮血,慘叫聲充斥在山林間隨着呼嘯的狂風被一同埋沒。
以士卒們的生命為代價突出重圍后又留下一波又一波人對追兵進行阻攔,刺客里亦有弓箭手,且箭術極好,幾人騎着馬朝前狂奔,鋒利的箭簇咚咚咚的射在了林間的樹枝上,半刻都不敢停下的千戶突然拉起韁繩,坐騎抬起前肢嘶鳴一聲。
“張千戶?”
千戶揮舞着手中的利刃將箭矢彈開,微光之下,箭簇折射的光芒角度與之前在儀仗隊時的形狀有些略微不同,“今日伏殺的刺客不止方才那一批人。”
忽然,幾隻速度極快的箭射中了侍女的坐騎,因為劇痛而失去理智的黑馬撞倒在樹下,侍女從馬背上滾落,身上的刀傷被二次撕裂,侍女張開嘴用手捂着傷口捲縮成一團,因為劇痛而讓她變得抽搐與不自禁的全身發力,想試圖以此減輕傷口的痛楚,手背與額頭上的青筋腫脹得十分厲害。
紅袍與千戶緊張的跳下馬,除了刀傷,侍女身上還有幾處箭傷,剛剛因為落馬使得木箭被折斷,也使得傷口擴大,“您中箭了。”
追兵越來越近,千戶將自己的馬牽來,“你們騎一匹馬,指揮使護着世子離開,我來斷後。”
“可是...”
千戶起身,緊了緊手中帶血的刀,“家父隨燕王征戰天下,受燕王隆恩,蒙燕王信賴方有張家今日,食君俸祿,承君之恩,當為君死。”
“是我害了你們。”趙希言自責道。
千戶單膝跪道:“能夠輔佐世子這樣仁慈的主子是臣的福分,若有來世,臣仍願輔佐世子。”
“駕!”
鮮血順着馬肚滴落在地,身後的馬蹄聲僅在停止片刻后朝迎來了一陣廝殺,像是兩股勢力敵對,直至一方聲音漸小,勝負已定,重整人馬後向圍剿之人逃走的方向追來。
紅袍提起韁繩將馬拉住,侍女捲縮在她懷中抬頭,“姊姊要做什麼?”
“對不起。”紅袍用身體圈住侍女,旋即拿出一把匕首塞到她懷中,“不管是什麼勢力,燕國都是皇室的忌憚,希望世子可以聽進去臣的話。”
紅袍將侍女從馬上抱下,“我知道世子自幼習武,這點傷對於世子來說還能夠堅持。”
本該天真的眸子此刻印着血紅,對視着紅袍不停的搖頭,“張千戶不在了,你們都是我最親近最信賴的人,我不能...”
“沒有時間了。”紅袍將人推向山林間,“臣不能讓您落在他們手中。”蟄伏的刺客里動用了弓箭便是不想留下活口,“燕王受萬民愛戴,上天一定會庇佑他唯一的子嗣的。”
“姊姊。”
“保重!”說罷,紅袍拉着韁繩跨上馬,調頭向來時的方向駛去。
侍女打扮的人拿着一把帶血的匕首顫抖不止,旋即倒吸了一口涼氣,感受到了氣力在流散后便扯下衣裳將出血的傷口止住,極為冷靜的掩埋了血跡向叢林深處跑去。
此是冬日,野獸們紛紛進入冬眠,但她知道,即便不死於敵手與虎口,也有可能因為箭傷失血過多而死,但是除了奔跑,她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活命,即便希望渺茫。
今夜的月色很黯淡,而浩瀚星辰卻格外明亮,那顆最耀眼的北斗星便跟隨在趙希言的腦後,力氣漸漸消散的趙希言望着身後的北斗星,腦海中閃現着一張張地圖,臨行前做的準備,除了必經的官道,濟南前往揚州還有不少羊腸小道,“楊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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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軲轆——軲轆——一輛馬車在前往揚州的山間小道上快速行駛着。
“吁!”車夫忽然駕停,讓身後安座的兩名女子差點翻滾出車廂。
“出什麼事了?”女子問道。
車夫捏了一把冷汗,“前方路上躺着一個人,小人差點就碾過去了。”
於是婢女便攙扶着女子從車內走出,疑心道:“什麼人會在如此深夜躺在山路中間。”
車夫隨其下車,緊惕道:“姑娘小心,此人身上有血。”
說罷,微風吹過,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女子蹲下身查探,“他受傷了,還傷得不輕。”
婢女見之便伸手將女子拉扯回來,“如此深夜,這人來路不明,又渾身是血,姑娘便不要多管閑事了吧,若被媽媽知曉,又該要責罰了。”
女子見躺在地上的人受傷極重,奄奄一息,有些於心不忍道:“這條路極少有人走,若不是我們趕時辰也不會到這,若撇下他不管,他定然沒有生還的希望了。”
“可是這人本與我們沒有關係,萬一是什麼罪犯,那豈不是惹了個大麻煩?”婢女勸道。
女子緊皺眉頭,因為她也有些猶豫,“沒看見也就罷了,而今看見,見死不救,我做不到。”說罷便伸手欲將人抬上車,“阿伯。”
“哎。”車夫有些為難,但聽到呼喊還是伸手上前幫忙抬人上車。
“姑娘…”婢女眼睜睜瞧着她將渾身是血的人抬上馬車打心裏有些不樂意。
女子將血跡擦拭乾凈便上了車,還未等車夫抽繩駛動馬車,昏迷的人突然掙扎着起來,動作迅速的將一把匕首抵在照料她的女子脖頸前。
婢女大驚,“姑娘。”
只聽見捶死掙扎的人在女子耳後輕輕哀求了一句,“救我,若我能活下來,日後必定重謝姑娘。”
“我們好心救你,你卻要傷你的救命恩人。”婢女瞪眼道。
握匕首的人眼睛越來越模糊,散盡最後一絲力氣后便再一次陷入昏迷。
——哐當——匕首也隨之掉落,女子轉身小心翼翼將人調整好姿勢,又見那把沾滿烏血的匕首上還鑲嵌了價值不菲的寶石,鋒利無比。
“姑娘,把他扔了吧,您救他他卻拿刀對您,這樣的人如何能救。”婢女十分擔憂道。
女子拾起匕首放在燈籠下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能用這樣的刀,應當不是普通人。”
聽見車內的動靜車夫將馬車駕停,轉過身去與婢女一起勸道:“這條路是陰間小路,若非趕急,尋常人家是不會走這種路的,更何況在深夜,此人衣着不凡,姑娘救下他,即便是好的,可又能得到什麼,這滿京城的貴人子弟又有幾個是真心的好人,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姑娘就聽老漢一句勸,將他扔了吧,雖討不到好處,可也攤不上壞,咱們趕咱們的路,各不相欠。”
車內陷入了沉默,主事的女子似乎陷入了猶豫,車夫便又補了一句,“這個公子傷成這樣,渾身血跡,即便立刻送醫也難能活命,何況此地離京師中間還有一個揚州,姑娘難道還要折道去揚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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