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廝殺

第120章 廝殺

這個平凡家庭唯一能稱道的,大約就是父親在每一次醉酒後都會吹噓的——“我們乙骨家啊,可是菅原道真的子孫後代哦!”

然後母親就會抱怨:“就算是學問之神的後代也不能醉醺醺的!”

父親則繼續倔強:“憂姬和愛乃會這麼聰明,一定都是我遺傳的功勞!”

最後母親忍無可忍:“你給我去洗澡!不許吐在這裏!”

坐在電視機前的妹妹會不明所以地問“學問之神是誰?”,於是憂姬就開始給妹妹科普誰是“菅原道真”。

這就是小家庭中的一切波瀾,也是憂姬在十歲前,她所能接觸到的、最大的“不凡”。

僅此而已。

*

六歲那年,憂姬在一次淋雨後不幸感染了流行性肺炎,蔫巴巴地被送到醫院,然後得到了護士姐姐的愛心看護。

在她逐漸康復、即將出院前,她的病房裏又多了一位小病人,小少年與她同歲,名字是祈本里君。

這孩子有着格外精緻可愛的外貌,再加上留着妹妹頭,性別難辨,而且他非常安靜,和其他同齡的男孩子截然不同。

祈本里君,是因為遇到了山難后被急救人員送到醫院的,而與他一同去登山的父親卻宣告失蹤。

“這麼小的孩子,聽說一年前就失去了母親……”

“真可憐……這一次連父親也失蹤了。”

“也不知道會遇上什麼樣的收養家庭……”

“是啊……他還有親人的吧?”

“你看到他的奶奶了嗎?好嚇人……”

……

憂姬在走錯了員工廁所后,不小心聽到了護工們的小聲交談,她頓時就對這個男孩充滿了同情,在她康復離開前,她把自己所有的圖畫書和玩偶都送給了他。

祈本里君很驚訝地看着憂姬,彷彿沒想過還會有人來主動找他,隨後他就朝她笑了起來:“謝謝你……我看到你的名字了,我可以叫你憂姬嗎?”

憂姬大聲宣佈:“當然,我也叫你里君了!”

男孩又笑了,這一次則是有些羞澀。

對着兩個孩子來說,這就算是交上朋友了。

而更巧的是,在不久后,因病休養的憂姬復學了,而她在小學的班級上遇到了同樣復學的祈本里君。

他們同齡,當然會一同讀小學,但兩人在復學后竟然還能相遇,而且還是被分到同一個班級。

這真是很難得的緣分。

理所當然的,里君就和憂姬做了同桌。

*

祈本里君真的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也是一位很黏人的好朋友。

憂姬發現他從未因課業而煩惱過,輕而易舉就能得到老師和同學們的歡迎,不論做什麼事情都是那麼鎮定自若,好像什麼都不怕似的。

真好啊……

但每當憂姬這麼和爸爸媽媽說時,她得到的永遠都是媽媽的忍俊不禁“真的嗎,那可真是可愛的孩子,憂姬很喜歡他么”;以及爸爸的滿不在乎“什麼嘛,只是小學生而已,爸爸更厲害哦”。

憂姬自小就對別人的情緒變化非常敏銳,次數多一些后,她也就不樂意和父母重複每天的故事了。

不過里君就不一樣了,里君永遠都會安靜地傾聽憂姬所有的傾訴,從“媽媽要給我買櫻花香的筆”這種日常小事,到“亞夢醬的新能力好厲害”的卡通觀后感,不論憂姬說些什麼都能得到他專註的回應。

在其他的男孩子都湊在一起玩耍、追逐着時興的遊戲時,里君只喜歡陪着憂姬,也只想要憂姬陪着他。

但是里君的奶奶很可怕。

憂姬見到過幾次里君的奶奶,這個矮小的老婦人總是會用同一種目光看着她的孫子,就好像里君不是她的親人,而是什麼不祥的東西,那眼神叫小憂姬不寒而慄——

厭惡,憎恨,排斥、恐懼……

尤其是在里君的生父被宣告徹底失蹤之後。

憂姬曾在假期中特意去找過里君,但卻在他家的院子前聽到了里君奶奶的咒罵,那份怨毒與刻薄同樣分攤到了憂姬的身上,當時就把她嚇到了。

最後還是里君奪門而出,拉着她跑走了。

“別害怕……”里君這麼鎮定又溫柔地對憂姬道,“下一次換我來找憂姬,以後都這樣吧——我會來找憂姬,陪着憂姬,不用憂姬再來找我。”

*

一起上學,一起下課,然後一同完成功課。

里君在憂姬的家人面前也是幾乎完美的小少年,媽媽早就喜歡上了這個溫柔的男孩,妹妹也喜歡和姐姐哥哥一起玩耍,連父親都歪不出什麼酸話了。

就這樣,憂姬和里君形影不離地一起度過了四年,一同踏入了十歲的門檻。

早春時節,學校外的櫻樹已經含苞待放了,春假即將來臨,小學裏的氣氛日益散漫,而憂姬的生日也將近了。

也就在憂姬生日的那一天,祈本里君向她求婚了。

雖然小孩子的求婚聽起來純真又好笑,但里君可是非常認真的,他拿出了兩枚戒指,嚴肅地發誓想要和憂姬共度此生——也就是婚姻的約定,乙骨憂姬和祈本里君在長大后要結婚。

戒指十分簡樸,但是憂姬一口答應了這個約定,她有些害羞地把戒指串好后掛在脖子上,而里君則是直接戴在了左手的無名指上,自豪又快樂。

“要和里君,永遠在一起。”

——這是懵懂無知的乙骨憂姬,在幼年時許下的第一個約束。

*

也就在憂姬和里君許諾了婚約、期待着未來、一同享受着這朦朧又青澀的純真愛戀時……

祈本里君,遭遇了車禍。

“快叫救護車!!”

“不行,已經遲了,你看——”

“怎麼這樣……好可憐……”

“啊啊啊——”

“頭都被碾碎了……”

……

春假近在眼前,放學的學生們與接送的家長們行走在春日的街道上,所有的一切本該是輕鬆而愉快的……

直到這場車禍的突兀來臨。

而在一分鐘前,憂姬還拉着里君的手,當刺耳的響聲炸開時,她的手心彷彿還殘留着那小少年的體溫。

憂姬在馬路上看到了蜿蜒的濃稠血漿,碎裂的骨骼和暴露在外的腦腔空蕩可怖,腦漿黏膩在地面與車輪上,粘稠的紅與白混雜着塵土,濃郁的腥甜充斥着她的鼻腔。

死亡……來臨了。

血液流淌到了憂姬的腳底,她踩在這猩紅的潭水上,在那淺薄血泊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幾欲昏厥。

里君……里君……里君……

憂姬這麼不自覺地在內心呼喚着——

里君……你要離開了嗎……你要死了嗎……

不要……請你……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離開,不要——不要死!!

良久后,憂姬才從自我的世界中抽離,她隱約能聽到自己激烈的心跳聲,眼眶內的乾澀,胸膛劇烈的起伏,渾身的疲憊和痛苦。

喘不過氣,好累,動不了了,好奇怪,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好像花光了所有的力氣——

“憂姬……”

“憂姬…………”

“憂姬……我在這裏……”

也就在此時,熟悉的聲音從腳底傳來,乙骨憂姬慢慢低下頭,在自己纖細的腳腕上,看到了一雙從血泊中伸出的、扭曲的手。

啊,還有一張嘴,它同樣從血泊中鑽出來,嘴唇外翻,畸形詭譎,長着一副和里君一樣整齊好看的、屬於孩子的雪白乳牙。

從這張嘴中,吐出了屬於里君的聲音——有點扭曲,但充滿愛意。

“說好了的,我要去找憂姬,我要永遠陪着憂姬,長大以後要結婚哦——憂姬!!!”

乙骨憂姬:“——”

女孩發出一聲無聲的驚叫,她跌坐在血泊中,任由那冰冷的觸覺鎖着她的腳腕。

好似感受到了憂姬的心聲,血泊中那屬於怪物的嘴咧起,緊接着,那雙扭曲的手臂變得滾燙。

“憂姬……我在這裏……”

咒靈這麼重複:“憂姬,我在這裏——”

*

“……不建議吃藥,孩子畢竟還小,可以試試轉移注意力……”

“可是醫生,憂姬現在夜夜睡不着,她還天天喊着……那孩子的名字,嗚……”

“……畢竟是親眼見到了好朋友的……唉,只能靠家人和朋友的寬慰了,不如帶着憂姬去其他地方旅遊,換一換環境的話也……”

“好的,非常感謝您的建議。”

“沒什麼,這都是我該做的,不論有什麼疑問,請務必隨時聯繫我。”

心理醫生與父母的對話在客廳中結束,乙骨憂姬只是縮在房間的角落中,卻聽得清清楚楚。

——很奇怪的,自從……之後,她的五感都變得比以往敏銳了數倍。

很快,院子裏傳來大門打開又關閉的聲音,又過了幾分鐘后,輕輕的腳步聲在樓梯上響起,緊接着是父母的對話。

“我去看看憂姬,我不是剛買了本新的故事書嗎?今天就讀給她聽……”

“那我去熱牛奶……一會兒也……”

“嗯,今晚我陪着她睡吧。”

……

屬於父親的,沉重的腳步聲逐漸傳來,角落裏的憂姬逐漸放鬆了身軀,如果是爸爸陪着她睡的話,夜晚也不會太恐怖吧,里君,我——

“憂姬……”

像是察覺到了乙骨憂姬的呼喚,一雙蒼白的手臂從牆壁中伸出,虛虛地罩在了女孩的身上。

“憂姬,不要害怕……”那扭曲的、屬於里君的聲音溫柔地道,“憂姬,不要害怕,我把那個男人……趕走……”

憂姬一愣,下意識道:“什麼?什麼男人?等一下,你說的難道是爸爸——”

“啊啊啊!!!”

寂靜的夜晚被慘叫撕裂,那屬於父親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隨後便是重物滾落的悶響

憂姬:“——”

不是因為提出問題的人是素昧平生的對手,而是因為她發自內心地認為這是一個沒有必要存在的疑問。

自從里君成為咒靈的那一日起,憂姬就彷彿剔除了她個性中基於繁衍的“愛情”,緊接着,她不得不從族群和社會中剝離,徹底失去了曾經的歸屬。

漫長的孤獨讓憂姬極度渴望着認可與同伴,也許正是這一渴求混淆了單薄的“喜愛”。

憂姬愛着這個世界,這是毋庸置疑的,她愛着這個有着花和蝴蝶的世界,即便她永遠回不到過去,但她知道父母和妹妹正在茫茫人海中,就像是攀上樹木的夏蟬不會忘記留在泥土中的蟬蛻。

但是……

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憂姬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費力地回憶往昔,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里君。

可是——祈本里君,這個曾與她互許婚約的少年早已死去,他根本就沒有機會長大,他永遠留在了那一年的春日。

事到如今,那無法從詛咒中解脫的靈魂也已經成為了憂姬的一部分,它流淌在她的咒力與魂靈中,不分彼此,親密無間。

所以“喜歡什麼樣的男人”這樣的問題,憂姬不會回答,她找不到答案,她甚至……感到討厭。

於是在長久的沉默后,憂姬就這麼如實回答了:“我不知道,就和大家喜歡的一樣吧。”

一旁的秤金次:“……”

秤金次的視線落在憂姬無名指的戒指上,隨後又轉到東堂葵的臉上,最後又挪回到憂姬身上,他看起來非常迷惑,而夜蛾正道則與他保持着高度類似的表情。

東京都校的各位倒是沒注意到憂姬是個已婚人士,他們各有各的尷尬,尤其是庵歌姬,她的臉上幾乎是一片空白。

唯一清楚一切內情的五條悟這回倒是安靜下來,生怕會破壞這場有趣的問答,他盯着憂姬的影子,眼罩遮住了他雙眼中的興味。

至於提出問題的東堂葵——這位本來就一臉兇悍的兄貴,此時正因為這個敷衍的答案而變得更加恐怖:

他雙目圓瞪,眼白中血絲蔓延,面龐和外露的皮膚上青筋暴起,整張臉都猙獰地扭曲起來,好似連他的傷疤都因此而皺縮了一些。

在這樣的視線中,憂姬能感覺到里君的躁動,它本就被古怪的問題激怒,而現在接收到了來自東堂葵的情緒波動,於是它理所當然地翻騰起來,在憂姬的影子中鼓噪,想要衝出來把這冒犯憂姬的傢伙撕成兩半。

“最糟糕的回答——乙骨憂姬。”東堂葵終於說話了,他盯着東京校的兩名學生,近乎咆哮,“最糟糕的回答!比最差的品味還要讓人失望!你們東京咒術高專——”

“別看我,你的品味才是無趣至極。”秤金次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火上澆油地道,“我喜歡紅頭髮的女人,不高不矮,脾氣不好,喜歡吃蔬菜天婦羅。”

站在憂姬身前夜蛾正道一怔,他像是想到了什麼,隨即沉痛地望着秤金次。

京都方,那位拿着掃帚的金髮女生已經開始戰術後仰了,她頭一次見到敢給東堂葵XP挑刺的豪傑,連帶着她身邊的陰陽師少年也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東堂葵環抱的雙手已經放下了,隨着手臂打開,他虛虛地張開五指:“啊——宰了你。”

京都校的老頭子校長也微微抬起了頭,他捏着拐杖的手青筋崩起,而庵歌姬則臉色大變:“東堂——!”

憂姬掀起眼帘,安靜地看着這位京都校的東堂葵,繼續壓制着影子中的里君。

要是在以往,她大概早就被這樣凶.匪一樣的角色唬住了,但此時此刻,她卻覺得心中沒有什麼波動,只是冷靜地想着——一會兒,用刀背吧。

憂姬心如止水,秤金次就更沒什麼好怕的,他雙手握拳,掌心虛攥着兩枚骰子,眼眶發紅,為即將到來的戰鬥興奮得發抖。

而就在這氣氛緊張、兩位大哥隨時準備帶頭開打的時候,五條悟終於冒了出來,好奇寶寶一樣提問:“怎麼了?個人賽這就開始了嗎?”

夜蛾正道緊接着按住秤金次:“金次!明天就是團體賽了!”

秤金次:“……”

近在眼前的團體賽很好地安撫了秤金次,他挑釁地看了一樣對面的東堂葵,收起了拳:“哦,這樣啊。”

而在京都方,安撫住東堂葵的卻是那個陰陽師打扮的男生,他快速地道:“喂,東堂,今天下午有小高田的專訪,打架的事可以等到明天。”

東堂葵:“……”

也不知道這個“小高田”是何方神聖,東堂葵竟然真的收起了架勢,即便在秤金次的挑釁下,他也恢復了平靜的模樣。

見狀,不論是京都方還是夜蛾正道都鬆了口氣,兩方迫不及待地拆夥分開,暫時偃旗息鼓。

*

在為客人提供休憩的住宿區內,來自東京咒高的咒術師們聚集在客廳中,四個人里有三個人心不在焉,還有一個自得其樂。

這一回秤金次的玩具換成了花牌,他手中翻洗着牌疊,動作快得都要生出殘影,但這些都來自身體本能,他本人則對着一張擺在桌面上的桐上鳳凰發獃。

至於夜蛾正道,這位校長抱着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玩偶,那外形既像是青蛙又像是河童,長得就……不怎麼可愛。

也難得他縫得認真,只偶爾走走神,不知道在透過手中咒骸看着什麼。

憂姬跪坐在靠牆的地面上,有些粗暴地擦着刀。

明天就是姐妹校交流賽的第一部分團體賽了,團體賽的規則十分簡單,即兩隊學生同時進入同一區域狩獵咒靈,在這個區域中,總共有一隻二級,若干只三級及以下咒靈被投放。

最先狩獵到那隻二級咒靈的就算勝利,要是兩隊在規定時間內都失敗了,那麼就比祓除總數。

按理說今天應該是商議戰術的好時機,但問題是另一位參賽者不那麼配合,秤金次擺明了不願意和憂姬同行,而夜蛾正道和五條悟對此都不加干涉。

至於能不能贏……

無所謂了,憂姬想,她明天十有八九要和那個“東堂葵”對上,看京都校學生的反應,那個傢伙一定很強。

不過東堂葵的目標應該是他們兩人,誰會先遇上他也不好說。

還有秤金次,在不合作而且術式古怪的前提下,誤傷幾乎是必然的……

但不論秤前輩的術式有多麼危險,憂姬仍然有控制傷亡的信心,她的反轉術式如今是越來越熟練了,而關於這一點,硝子老師的小白鼠們很有發言權。

但就反轉術式而言,憂姬和家入硝子之間還是存在差距的,假如說硝子老師的水平是大學生,那麼不論在精度、速度還是準確度上,憂姬都仍在幼稚園。

憂姬唯一的優勢就在於咒力,她的咒力是硝子的數倍,而迄今為止,硝子也沒測出這個恐怖的“數倍”到底是幾倍。

自從進入咒高后,憂姬的咒力就在不斷地增強,如今甚至有了超越五條悟的趨勢。

憂姬抬頭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靠在門邊的五條老師,他的手中也捏着一張花牌,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從秤金次那裏拿過來的。

兩人視線相觸,下一刻,五條悟兩指夾住了花牌,朝她招招手:“憂醬~跟我來一下~”

憂姬收起刀,緊跟在五條悟身後走出門,秤金次事不關己,夜蛾正道則投來警告的視線。

五條悟朝愛操心的老校長揮了揮手,隨後就帶領憂姬來到了京都校的庭院前:“在今天東堂提出那個問題后,你的咒靈應該很想出來吧?”

憂姬點頭:“是的。”

“但是你壓制住了。”五條悟摸了摸下巴,“自從憂姬入學后,里君就沒有過徹底失控的時候,我原本以為至少有一次……由此可見你對里君的控制能力是相當不錯的。”

事實確實如此,但這並不是因為里君的意志減弱了,而是憂姬的控制能力在不斷變強——一旦憂姬放鬆對咒力的控制,里君就隨時都有可能因為外界的刺激而失控。

“但是——”果不其然,五條老師這就給了一個轉折,“憂姬,你今天也情緒失控了吧。”

這個“但是”超出了憂姬的預料,她愣了愣:“我……失控了?”

“我不知道你想到了什麼,但是你在回答完東堂的問題后,突然就有了戰意呢。”五條悟好奇地問,“沒有任何的猶豫和遲疑,隨時準備戰鬥——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憂姬。”

憂姬垂下眼眸:“是嗎?可是我當時……什麼都沒有想。”

“那不是更有趣嗎?”五條悟輕輕地笑起來,“你的本能在抗拒外人的冒犯啊。”

憂姬沒有回答,只是不自覺地摩挲着手中的刀鞘。

五條悟饒有興趣地望着面前的少女,在這幅單薄的身軀內蘊藏着龐大的咒力,而藏匿在影子中的特級咒靈正與她緊密相連,不分彼此。

不論如何,這是一位特級咒術師,即便此刻的她顯得如此年幼而孱弱,但被藏在這幅身軀中的力量,早就賦予了她強大者的特質。

不論乙骨憂姬有着有多麼溫柔善良的本性,在她內心所劃定的範圍內,不容許任何人涉足。

“那麼,憂姬,記得保持下去。”五條悟結束了這段短暫的交流,“在明天的團體賽,也不要把里君放出咒力範圍哦。”

憂姬承諾:“是,我會注意的。”

在離開庭院,經過憂姬身邊時,五條悟抽出藏在口袋裏的花牌:“給,這可是老師的必勝~祝福,記得隨身攜帶。”

憂姬接過了花牌,卻發現牌面上繪的是松上鶴的紋路。

這是指……“睦月松鶴”嗎?

憂姬想要問一問老師為什麼給她這張牌,可當她抬起頭時,五條悟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走廊上。

真的十分神奇,臨死前的夢境竟然會出現這種超乎認知的東西,就好像……

憂姬又抬起頭,看着坐在她對面的男人。

黑衣的青年其實有着相當硬朗的五官線條,但質感沉重的黑框眼鏡卻阻隔了這一點,再加上他耐心柔和的神情,竟營造出“眉眼溫柔”的親切感來。

看不出具體的年齡,二十歲似乎太年輕,三十歲又似乎略年長,這是一個無法輕易定義的人……不論年齡,還是其他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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純愛戰神乙骨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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