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陸陸瞥一眼身旁空着的貓爪墊，悄悄地用手往自己身邊拉一拉。

小藕激動地撲過去，幾乎是跪坐在軟軟的貓爪墊上，他朝着陸陸露出甜甜的笑容。

瞬間，陸陸又嗅到熟悉的、溫熱的牛奶香甜。

他們身後傳來聲音：“小藕？！我們下次還可以一起玩呢！”

小藕扭頭看過去，是小麋鹿琦琦。

琦琦坐在貓爪墊上，一隻手拽墊子一邊抬屁股，挪動挪動到小藕身邊，湊近他笑嘻嘻地說：“小藕。”

他在第一輪比賽前跟小藕換過位置，對小藕印象很好，開始問東問西地關心小藕。

陸陸見兩隻小麋鹿的腦袋湊一起，好像說起悄悄話。

他撇撇嘴，手落在膝蓋上，隔着手套撫過茸茸的絨毛。

小藕正陷入自己交到新朋友的開心中，並沒有察覺陸陸的反應，他跟琦琦約定下次來節目要打招呼。

站在孩子們中央的蔡佳文宣佈完畢晉級名單，告訴剩下的小選手應該如何在未來一周內通過節目的直播平台吸引投票。

可是小孩子才不管，只知道自己被淘汰了，東邊哭一個，西邊哭一個，剛才好不容易被安撫的也再度直起嗓子大哭。

“我不要我不要，我也要坐在貓貓墊上！”

“我還要繼續玩，不要回家！”

小古最鬱悶，他上一關明明贏了的，為什麼沒有晉級。他忍不住要鬧，可沒想到第一時間身邊就站着一個領隊哥哥。

領隊哥哥滿臉關照地看着小古，他是被派來專門看着小古的。

肩負重任。

小古氣鼓鼓地壓低聲音說：“你們節目不公平！不公平。”

領隊哥哥保持良好的微笑：“還有一周的直播時間，小古你可以在往上呼籲觀眾為你投票。還有十個名額，小古你可以的。”

彈幕觀眾大部分都在歡呼，為各自喜歡的小萌娃慶賀。

“小藕太棒了，我看到剛才公佈的成績明細，原來跑步比賽的成績原來在小組很靠前呢，第二關又贏了，晉級得好順利啊。”

“主辦方不容易啊，小選手們情緒太明顯了，說哭就哭。”

“今天比賽很簡單的，其實也就是個初步篩選掉相對不合適的小朋友而已。”

“可惜了有些小朋友其實挺好的，但名額只有五十個。”

“小古淘汰了，哈哈，普天同慶。sorry，別說我過分，我就是不喜歡不講道理還以大欺小的熊孩子”

直播結束最後一幕，是沒有哭鬧的小選手們對着主鏡頭大喊齣節目口號：

“崽崽向前沖呀~呀~呀~~~~”

攝像機從孩子上空一閃而過，將每張可愛又喜悅的小臉都準確無誤地記錄在畫面中。

觀眾們看完直播轉移陣地，都湧入論壇和萌娃幼苗培育區，開始澆灌幼苗以及開貼討論節目中各種有意思的細節。

現場的家長們進入場地，有的在勸說沒能晉級的孩子，有的和孩子在現場拍照留念，有的小選手嘰嘰喳喳地跟爸爸媽媽說自己的新發現。

小藕被小可一把抱高，暈眩中笑着道：“哥哥，小藕下次還可以來比賽呢！”

小可揉揉這個小傢伙：“對！我們小藕真是太棒了，哥哥為你自豪。”

他在觀眾席等結果的時候，同小藕一樣緊張。

聽到主持人報出名字的瞬間，差點蹦起來。

參加比賽之前，小可想着不要有得失心，可到了此刻，仍舊是滿懷期待地希望小藕能晉級。

另一邊，沉默的陸陸站在劉叔身側，他在離開之前，遠遠地瞥了眼滿臉高興的小麋鹿。

劉叔全程關注節目，自然清楚今天他們家的小少爺主動維護了一個小選手。

他低聲問：“小少爺，陸總要是知道你交到新朋友，一定會為你高興的。”

陸陸轉過身，朝着換衣服的地方走去，心中不解地想：是么？

他和傻乎的小麋鹿成為朋友了？

-

小藕從巨大的喜悅中回過神，卻已經看不見陸陸的身影。

反而是琦琦讓媽媽抱着走到了他們面前：“小藕！這是我媽媽。”

小可驚愕地看着鄰座的女士：“原來您是琦琦的媽媽呀？這麼巧。”

琦琦媽媽也驚訝：“是啊。”她笑呵呵地跟小藕揮手，“謝謝你在比賽的時候跟我們琦琦換位置，琦琦當時可緊張了。”

琦琦也很乖地再度說：“謝謝小藕！”

小藕有些害羞，看着琦琦媽媽臉上溫柔的笑容，感覺特別親切。他紅着臉說不上話來。

小可替弟弟解圍：“琦琦，下次來你再跟小藕一起玩好嗎？”

琦琦點點頭：“嗯，我們約好啦。小藕是不是？”

小藕頷首。

琦琦和媽媽離開后，小藕滿世界都沒找到陸陸。

難道已經先去換衣服離開了嗎？

小藕嘟嘟嘴。

小可抱着小藕走到外面，迎面是葉南舟大步走來。

“小藕？怎麼晉級了不開心嗎？”葉南舟柔笑着碰碰小藕的臉頰。

“叔叔！”小藕歪着撲進他懷裏，輕輕說，“開心的。”

葉南舟抱着小藕摸摸他的頭髮，低聲道：“小藕，叔叔現在有點忙，不能專門送你。叔叔讓小丁哥哥開車送你跟小可哥哥回家，好不好？”

“嗯？”小藕懵懵的，反應過來后，點點頭。

小可意外葉南舟竟已經安排好了。

葉南舟對小可道：“小可，你明天起上午來台里，下午回去幫小藕弄一小時的直播。”

小可點點頭，他剛才聽其他工作人員說過，葉南舟是個很妥當的人，一定不會出錯的。

小藕戀戀不捨地跟葉叔叔道別，往外走的時候還小聲問：“小可哥哥，小藕什麼時候再看到葉叔叔啊？”

“下周應該就可以了。”小可道，“如果你想葉叔叔，哥哥也偶爾可以帶你去電視台，好不好？小藕別難過。”

“嗯。”小藕也沒有很難過，就是心裏空落落的。

小丁帶着他們抵達停車場，他笑眯眯地跟小可說了兩句悄悄話。

小藕疑惑地看着兩個年輕哥哥，為什麼要說悄悄話？

是小藕不可以聽的嗎？

小可隨後把小藕放在一台白色轎車的後面，蹲在他身邊道：“小藕在這裏等一下，小丁哥哥說，要給你看一個東西。”

“嗯？”小藕不解，抬起大眼眸眨巴兩下，“哦。”

小丁站在一旁，含笑按住車鑰匙的後備箱開啟按鈕。

“咔嚓”一聲后，後備箱緩緩啟開。

一個五角星形狀的金色大氣球從後備箱裏徐徐上升。

小藕瞪大眼睛看着這一幕，獃獃地反應不過來，扭頭看看小丁哥哥，再看看小可哥哥。

小可也很驚訝。

小丁笑着道：“小藕，你再看看裏面有什麼。”

小藕往前跑了兩步，靠近後備箱，見到裏面有一個小盒子。

小丁幫他打開，是一雙全新的，小小的藍色帆布鞋，無鞋帶的魔術貼款式。

魔術貼也是五角星形狀的，每個角都圓鈍可愛。

小藕張張嘴，一個字都說不上來。

小丁捏住五角星氣球的細繩，遞給小藕握住，彎腰道：“這是葉叔叔送給你的小鞋子。他太忙了，所以讓我放在這裏給你一個小驚喜。你喜歡嗎？”

小藕：……喜……歡……嗎？

不，不是單純的喜歡，而是像瞬間被擊中心臟那麼喜歡，或者出現幻覺一般燦爛無比的喜歡。

小藕懵懵地眨眼，小胳膊抱住鞋盒，緊緊的，再緊緊的。

小可都震驚了。

今天的葉南舟忙得跟陀螺一樣，現場指揮各種突發情況，竟然還能花這麼多心思給小藕驚喜？

他是怎麼做到的？

小丁笑着合上後備箱，讓一直抱着鞋盒與捏着氣球的小藕坐進車裏，還將幾套準備給孤兒院其他孩子的動物衣服擱在他的身邊。

小丁坐上駕駛室后，啟動轎車，對後排的小藕道：“你葉叔叔要是知道你這麼開心，一定也很高興。”

小藕的下巴蹭蹭軟軟的氣球，看着腿上的鞋盒。

如身在雲端，更是如墜落夢中。

小藕用力戳自己的臉頰，嗚嗚嗚嗚，會疼，並不是做夢。

小可看着這個傻弟弟，笑着道：“好了好了，醒一醒。下次來記得跟葉叔叔說謝謝。”

小藕認真地點頭，一瞬間竟失去了言語。

他無法形容這種熱烈的感謝與感激應該怎麼描述，龐大的喜悅令他感覺到震撼，仿若滔天的海浪朝他湧來那麼震動他幼小的心靈。

甚至比在節目中晉級還讓他狂喜。

回到孤兒院時，小藕才緩過神，拉住小丁哥哥的胳膊，認認真真地說：“小丁哥哥，你要告訴葉叔叔，小藕很喜歡氣球和小鞋子。”

小丁正要說話，小藕強調：“是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喜歡。”

“好的。”小丁重複他可愛童稚的話語，“我一定幫你傳達到位。”

小藕目送白色轎車遠去時，人還似乎踩在雲端，一腳深一腳淺，暈暈乎乎。

今天發生了很多事情，每一件都可以回味良久。

-

小藕和小可哥哥回到孤兒院后，被爺爺奶奶和哥哥姐姐簇擁在一起，大家七嘴八舌地誇小藕在節目裏的表現。

小藕不好意思極了，平日裏他就是孤兒院最受關心的存在，現在更是眾星拱月一般。

他摟住燙燙蹭啊蹭啊，在他耳邊輕輕地說陸陸和葉叔叔、還有琦琦。

唯獨省略小古相關的事情，因為下意識地不喜歡，所以腦子裏已經將之清除出去。

燙燙得知小藕新遇到的朋友都善良友愛，放心地頂頂他碰碰他，一副為他高興的模樣。

小可把從電視台帶過來的衣服和奶酪棒都分給弟弟妹妹：“這都是電視台的葉叔叔送的。”

小藕聽見，立刻抬起頭，眼眸里閃爍着認真，強調着補充：“葉叔叔很好很好的。”

還專門送他小鞋子和大氣球。

鞋子已經藏在床底下，這是他第一雙全新而可愛的鞋子。

陳奶奶幫孩子們打開可愛的卡通服裝，不僅有小鹿還有其他的小動物，大家可以自己選。她道：“是啊，葉叔叔人好，下次來，大家要一起謝謝人家。”

“嗯，奶奶，我們知道了。”姐姐陳景涵坐在奶奶身邊，乖巧地幫忙收拾，“我想看看葉叔叔長什麼樣子呢。”

他們這幾個都沒見過葉南舟，對於他又送物資又送卡通衣服和零食，都是心懷感激的同時充滿好奇。

此時，小藕和小可哥哥異口同聲。

“葉叔叔好看！”

“長得很帥。”

小藕驚訝地扭頭看向小可哥哥，兩人相視，哈哈大笑。

陳奶奶仔細回憶下葉南舟的長相，點點頭，贊同道：“是登樣體面的一個斯文人，一看就知道肯定念過不少書，有知識有文化水平。”

正好陳爺爺端着搪瓷的大杯子進來，跟着道：“是啊，他年紀這麼輕就當上電視台製作人，聽張導說他還主張推出了很多有意思的節目，是個厲害又踏實的人。”

奶奶和爺爺的這一頓誇，就更具體了，讓幾個小孩子瞬間心生神往。

在孤兒院，大家都總聽爺爺奶奶說，知識文化是可以改變命運的。

尤其是上學的大孩子，都清楚通過不停地努力學習，考出好成績，真的可以獲益良多。

葉叔叔，不僅僅給他們帶來物質上的饋贈，還在隱約中傳遞給他們某種信念，他們也都要成為這樣有文化知識並且有善心的人。

小藕沒怎麼聽明白爺爺奶奶的話，但他只知道葉叔叔就是又好看又厲害，反正世界上好像都找不到另一個比他更好的人。

對了，葉叔叔對小藕還體貼入微呢。

葉叔叔實在是太完美了。

夜晚，星河寂靜。

小藕迷迷糊糊地在沉睡中做了一個綺麗溫柔的夢。

在整片綠色的大草坪上，有他，有葉叔叔，還有燙燙，在玩扔球撿球的遊戲。

葉叔叔伸開手臂，姿勢瀟洒地將不同顏色的綵球拋出去，綵球在湛藍的天空下劃出一道絢爛如彩虹的弧度，而燙燙每次都會循着球的軌跡，精準而快速地把球叼回來。

小藕在哪裏呢？

小藕像個小樹袋熊抱着葉叔叔的腿，他走到哪裏，小樹袋熊就到哪裏。

葉叔叔時不時低頭親親他的小腦袋，笑起來的時候和善又溫柔，像是眼裏只有他一個小寶貝。

他們在草坪上歡快地飛奔，小藕聽見有人站在遠處問葉叔叔，這個小朋友是誰，哪家的孩子。

葉叔叔張嘴說了說話，可小藕沒聽清。

等路人走遠后，小藕不知為何特別焦急，抱住葉叔叔的腿仰頭，蹦蹦跳跳地問：“小藕是誰？小藕是誰家的小朋友啊？”

小藕就見葉叔叔彎腰抱起他，在他耳邊帶着笑音親昵地說：“小藕是爸爸的小呆瓜啊~”

躺在床上的小藕猛的踹了一腳，從夢中恍然驚醒。

黎明暗淡的光線中，床頭飄着的五角星氣球反射着淡淡光澤。

小藕迷迷糊糊地翻身，用小被子裹住身體，流星般劃過一個念頭：要是葉叔叔是小藕的爸爸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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