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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娘得意地笑笑:“所以說,香奈門的劍也沒什麼了不起。”
林之意沉思片刻,道:“可能是風探郎把劍給換了。”
慕容逸風道:“你是說,風探郎把真的無敵藏着,然後故意拿出把假的,讓這些武林人士爭奪?”
林之意點頭。
恰在這時,另一個捕快李三風風火火地跑來向陳大志報告:“老大,牢裏的人說他們被風探郎整了,說那把劍肯定是假的,要叫其他武林人士來報仇。”
陳大志一驚:“其他人來了不是又要死幾百人?上次的shi體還沒處放呢!你不會把這消息傳出去了吧?”
李三慌忙搖頭:“沒有沒有,我怎麼敢?”
陳大志呼出口氣。
李三接著說道:“不過咱們縣太爺已經把這個消息放出去了。”
陳大志重新大驚:“什麼?”
李三解釋道:“頭,你不知道,縣太爺自從養了小老婆春紅後手頭就拮据起來,那些人出價一千兩,縣太爺樂壞了,趕緊把消息幫他們放了出去。”
陳大志深深地皺起眉頭,隔了許久,終於問道:“縣太爺的小老婆不是叫夏荷嗎?”
“不是,夏荷是縣太爺的小小老婆。”
“那秋燕呢?”
“秋燕對外的身份是縣太爺的乾女兒。”
“那最早那個叫冬梅的呢?”
“冬梅是縣太爺私生子的娘。”
陳大志,李三同時感慨:“縣太爺真是沒白活啊。”
五娘額邊的青筋都快炸開:“你們有完沒完,情況這麼緊急,居然還給我談論這些無聊的事情!”
陳大志李三趕緊閉嘴。
五娘繼續道:“現在那些武林人士肯定已經在來柴家鎮的路上了。”
慕容逸風問道:“他們怎麼就這麼肯定風探郎還在柴家鎮呢?我明明看見風探郎昨晚把劍放下后就逃走的。”
五娘疑惑:“你昨晚有看見風探郎?”
慕容逸風道:“事情發展到現在,我可以肯定,昨晚偷襲我和桃夭,卻反被桃夭傷了的黑衣人,就是風探郎。”
陳大志道:“可是,那些武林人士一定會不分青紅皂白,把柴家鎮裏裡外外翻一圈,直到找到真的無敵為止。”
五娘道:“依我看,這把就是真的無敵,那個軒轅老人,不過是欺世盜名的主。”
陳大志弱弱地說道:“五娘,你怎麼能對死者不敬呢?”
話音剛落,便被五娘一腳踹飛。
慕容逸風左右望了望:“桃夭呢?”
雲叔似笑非笑地說:“剛才看見桃夭姑娘在廚房。”
慕容逸風奇道:“雲叔,你的表情很古怪,難道是昨晚值班太過勞累輕微中風了?要不要我請個郎中來看一看?”
雲叔臉上還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少爺,你好像很關心桃夭姑娘。”
慕容逸風怔了下,臉忽然紅了紅:“雲叔,別胡說。”
雲叔嘿嘿一笑:“少爺,我是過來人。如果真的喜歡,就要主動。”
慕容逸風拿出摺扇,邊扇邊沉思着。
旁邊心碎的撕着小手絹的小廝丁:桃夭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廚房中正埋頭吃東西的桃夭忽然一陣惡寒。
雖然懷疑這把無敵是假的,但懷疑只是懷疑,在真正的無敵沒出現前,還是得由他們保護。
所以天一黑,依舊按照昨晚的順序值班。
慕容逸風今晚有所準備,溫好了酒,擺了幾盤精美的小點心,邊吃邊和桃夭聊天,以增加感情。
“桃夭,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昨晚那人是風探郎,那你不是很有可能刺傷你爹了?”
桃夭邊吃邊搖頭:“那個黑衣人,不是風探郎。”
慕容逸風問:“你怎麼知道?”
桃夭道:“看得出,那人很年輕。”
慕容逸風點點頭,遞給她一塊栗子糕,緩緩說道:“如果風探郎不是你爹,那麼,你還打算一直找下去嗎?”
桃夭接過,“嗯”了一聲。
慕容逸風想起了早上雲叔的話。
如果真的喜歡,就要主動。
沒錯,主動。
他喝口茶,仔細盤算着,該怎麼說呢?
桃夭,除了找你爹之外,就不想其他的事了嗎?比如……成親?
不行,太明顯了。
得想個委婉點的說法。
慕容逸風仔細想了想,道:“桃夭,除了找你爹之外,就不想其他的事了嗎?比如……生孩子?”
桃夭:“……”
首戰失敗,慕容逸風繼續努力。
慕容逸風:“桃夭啊,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桃夭:“你……長得很好看,看上去也很有錢。”
慕容逸風暗爽,原來她對自己印象不錯,要成功了,就要成功了!
慕容逸風:“還有呢?”
桃夭:“很愛耍帥。”
慕容逸風:“……”
桃夭:“武功蹩腳。”
慕容逸風:“……”
桃夭:“生活自理能力差。”
慕容逸風:“……”
桃夭:“有潔癖。”
慕容逸風:“……”
接連兩次主動都以失敗告終,慕容逸風覺得今天實在不是傾訴衷情的黃道吉日,決定改天再談論這個話題。
恰在這時,一陣風吹來,燭火掙扎了兩下,倏地熄滅了。
一縷白煙在空中慢慢上升。
桃夭拿出火摺子,重新將蠟燭點上。
這時,他們發現,放在桌上的無敵不見了。
兩人靜靜地坐着。
許久之後,慕容逸風打破沉默:“劍不見了。”
桃夭點頭:“那人的輕功很好。”
話音剛落,又一陣風吹來,燭火再次熄滅。
這次是慕容逸風點上的火。
他們看見,那把無敵,又放回了原處。
兩人還是靜靜地坐着。
隔了半晌,慕容逸風問道:“那個人,是在耍我們嗎?”
桃夭不同意:“是兩個人。”
“什麼?”
桃夭緩緩說道:“偷劍的,和還劍的,是不同的兩個人。”
慕容逸風正想問什麼,蠟燭又滅了。
此刻,他們的眼睛已經能侍應黑暗。
於是,他們看見,一個黑衣人從房樑上飛下,瞬間又將桌上那把無敵偷走。
慕容逸風和桃夭已經放棄了點蠟燭。
沒多久,又一個黑衣人從屋頂上翻下,將無敵放在了桌子上。
接下來,那兩個黑衣人便一直在重複着這件事——偷走,放下,再偷走,再放下,還是偷走,還是放下……
最後,兩人終於不耐了。
黑衣人甲,就是偷劍的那位,開始發射暗器。
而黑衣人乙,也抽出無敵,開始抵擋與進攻。
黑暗中,只見暗光閃爍,只聞兵器敲擊。
黑衣人甲開始大把大把地拋飛鏢,可全被黑衣人乙的劍抵擋開,頓時,飛鏢像雨點一樣四下飛散。
本來悠閑喝酒吃點心看打架的慕容逸風慌了神,連忙將扇子一揮,拉着桃夭往樓上跑去。
在黑暗中,桃夭的視力比他好,便一直提醒着。
“小心腿。”
慕容逸風用扇子擋去射向他小腿的飛鏢。
“小心臉。”
慕容逸風將扇子擋去射向他那張俊顏的飛鏢。
“小心kua下。”
慕容逸風:“……”
好不容易,兩人到了樓上,暫時安全。
居高臨下,加上此時月光漸明,也看得清楚些。
那兩個黑衣人依舊在打鬥着。
慕容逸風好奇:“他們究竟是什麼人?”
桃夭仔細辨認了下:“那個還劍的,就是前晚那名黑衣人。”
慕容逸風不解:“奇怪,他為什麼三番兩次都來還劍?”
桃夭不做聲。
恰在這時,屋內忽然燈光大亮,十幾個人破窗而入,紛紛幫助黑衣人乙對付黑衣人甲。
看武功招式,都是各門派的高手。
黑衣人乙將劍放下,全身而退。
那些武林高手將黑衣人甲圍住,得意地笑道:“風探郎,你這次跑不了了!”
慕容逸風疑惑,站起身來問道:“各位,你們怎麼知道他是風探郎?”
一個其貌不揚,滿臉麻子的小個子為他解疑:“我們埋伏了一晚,注意到他從房樑上滑下來那套動作,正是風探郎的絕招‘探囊取物’,他不是風探郎還有誰是風探郎?”
慕容逸風有些困窘:“你們從什麼時候開始埋伏的?”
該不會聽見他對桃夭說的那些話了吧。
一個滿臉胡茬的漢子粗聲粗氣地道:“就是從你身邊那丫頭說你武功蹩腳的時候埋伏的。”
慕容逸風拳頭捏得咯吱咯吱直響。
那個滿臉胡茬的漢子言歸正傳:“好了,集中精神對付風探郎。只要把他拿下,咱們也就能在江湖上揚名立萬了。”
其餘人一聽,紛紛拿起武器向黑衣人砍去。
黑衣人臨危不懼,在他們靠近時,沉着地原地一個旋轉,灑出一大把暗器。
那些個高手趕緊避讓。
黑衣人從手腕中射出一根銀色細線,纏上房梁,接着,手上一使力,身子迅速向上飛去。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房樑上還埋伏了四個侏儒,他們拿着一張大網,向黑衣人罩了下來。
那張大網,乃是天蠶絲織成,柔韌無比,更可怕的是,上面放置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暗器,直要將黑衣人甲趕盡殺絕。
速度實在太快,黑衣人甲避無可避。
在那瞬間,所有人的眼神都定格了。
黑衣人甲眼中是絕望。
那些武林高手眼中是志在必得。
而桃夭。
她眼中的神色,誰也看不分明。
正在千鈞一髮之際,又一個黑衣人丙破門而入,身子斜飛,向黑衣人甲衝去,一股大力,將他推出網外。
小甲脫險,小丙卻由此受傷,被網套住。
“快抓住風探郎!”滿臉麻子的小個子吼道。
一群人開始向小甲揮刀。
“趁風探郎的同夥不能動,快殺了他!”滿臉胡茬的漢子粗聲道。
另一群人開始向網中的小丙揮刀。
就在這第二個千鈞一髮之際,世界黑暗了。
所有的火把被人同時熄滅。
這群武林高手驚惶了,一時敵我不分,拿着武器就在身邊亂砍。
兵器擊打聲和慘叫聲連連響起。
滿臉胡茬的漢子開始主持大局:“大家別慌亂,都放下武器,別傷到同仁……誰的劍,戳到老子了!媽的,老子跟你們拼了!”
於是,該漢子也加入戰局。
這邊廂,樓下大廳的武林高手發現小甲和小丙都失蹤了,地上只餘一灘血跡。
這時,縣太爺也帶着一群捕快趕到,點頭哈腰地說道:“下官剛才聽聞各位大俠來本鎮的消息,有失遠迎,多有得罪,請府上就坐……”
滿臉胡茬的漢子捂住流血的pi股罵道:“坐你個頭!我們要去追風探郎!趕緊的,你也帶上人和我們一起,抓住后功勞也少不了你的。”
於是,縣太爺趕緊帶着手下跟隨着這群武林高手去追趕小甲與小丙。
出了客棧,只見長街上空空蕩蕩的,偶爾一陣寒風吹起裹包子的油紙,在空中旋轉兩下。
縣太爺低聲下氣地問道:“各位,這麼黑天暗夜的,究竟要去哪裏找呢?”
滿臉胡茬的漢子眼中閃過一道得瑟的光:“我們早在網上撒了熒光粉,匆忙之間,風探郎肯定沒有察覺,現在我們順着痕迹去找,弄他個瓮中捉鱉。”
說著,一行人便仔細沿着熒光粉的痕迹前進,終於來到一幢民宅前。
縣太爺和捕快大驚——這是陳大志的屋子!
滿臉胡茬的漢子聽說后,眉毛一皺:“陳大志絕對是風探郎的同夥,難怪風探郎總能逃脫,原來在官府中有內線。”
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縣太爺決定犧牲得力助手,忙道:“這個陳大志,果真是心懷不軌,難怪我平時看他總是不順眼,還好今天有各位英雄好漢在,大家一起把他給滅了!”
於是,一部分人飛上了房頂,一部分人守在前門,另一部分人堵在後門,總之是把陳大志的屋子包裹得密不透風。
怕裏面有什麼機關陷阱,也不敢亂闖,大夥便這麼守着。
滿臉胡茬的漢子開始對趴在屋頂的侏儒做手勢。
縣太爺小聲問道:“大俠,你在幹嘛呢?”
滿臉胡茬的漢子道:“我讓他看看屋子裏究竟有幾個人。”
“那位大俠看得懂你的手勢嗎?”縣太爺問。
“廢話,我們都合作多少年了。”滿臉胡茬的漢子用銅鈴眼瞪着他。
正在這時,那侏儒比了個二十的手勢。
“二十個人擠在一間小屋子裏,居然沒發出一點聲響,看來全是高手。”滿臉胡茬的漢子眉頭緊皺:“得小心應對才行。”
這邊廂,侏儒旁邊的人悄聲問道:“你和老大在比什麼手勢呢?”
侏儒道:“老大問我們宵夜想吃幾個包子,我算了算,一共五個人,每人四個,正好二十個。”
夜闌人靜,秋風蕭瑟,微寒侵肌,寂靜凄清。
野貓繼續嚎叫着。
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
但是沒人敢動。
房頂上的人開始抱怨:“包子怎麼還沒來呢?”
侏儒道:“再等等。”
旁人不滿:“肯定是你太貪心了,老大一氣,就不買了。我說一人一個不就成了嗎?你又長不高,吃這麼多也是浪費。”
侏儒被刺中痛處,倏地站起來:“老子跟你拼了!”
誰知話音剛落,陳大志家屋頂因年久失修,受不住他這麼大力一站,頓時塌陷。
其餘人不明所以,只看見那侏儒“正氣凜然”地大吼一聲要和屋子裏二十個人拼了,便單槍匹馬,“跳”入屋中。
一瞬間,他矮小的身影在月關下變得無比高大。
大家紛紛受了鼓動,也爭先恐後地進入屋子。
屋子裏,是寂靜的。
月光從屋頂的破洞中漏了下來,將屋中的所有鍍上一層銀色。
門對面的桌子,上面的青瓷茶具,兩把簡單的椅子,椅背上是鏤空的福壽花紋。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大床。
儘管厚厚的帷幔放下了,但憑藉聽力,這群武林高手知道,裏面有兩個人的呼吸。
兩個人。
逃走的兩個黑衣人。
陳大志和風探郎。
終於抓到了。
他們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拿起武器向床靠近。
將床圍了個水泄不通后,他們停住了,長久沒有動作。
誰也不敢先掀開帷幔,充當英雄。
於是,他們開始用眼神交流。
滿臉麻子的小個子看看侏儒:你剛才已經為我們展示了一次英雄本色,乾脆今天就英雄到底,掀了吧。
侏儒挑起八字眉:英雄個屁,老子剛才跌下來時,不知哪幾個龜兒子趁亂踩到了老子,現在我手還是軟的,讓老大掀。
滿臉胡茬的漢子狠狠回瞪一眼:讓旁邊這個當官的掀。
於是,所有人都擺弄着鋒利的武器,用同樣鋒利的眼神威脅縣太爺。
縣太爺只得戰戰兢兢地來到床前,伸出顫抖的手,猛地將床前帷幔掀開。
與此同時,其餘武林高手紛紛將武器向裏面招呼。
但一聲冷冷的女聲讓他們的動作停止:“幹嘛啊?”
眾人一看,只見陳大志和五娘正在裏面。
五娘風華絕代,眼角微微上翹,風情萬種。
所有人都呆住了,只聽見一陣整齊的吞口水聲后,所有人的兵器,全落在地上。
“縣太爺,這麼晚了,不陪你的幾位夫人,卻來私闖民宅,這是什麼道理?”
縣太爺陪着笑臉:“五娘,我們……”
滿臉胡茬的漢子不愧是老大,當即清醒過來,吼道:“不對,那熒光粉明明是進了這間屋子,而屋子裏只有你們兩人,也就是說,你們肯定是剛才的黑衣人!”
五娘輕蹙黛眉:“什麼黑衣人?我和大志剛才一直在這忙活。”
侏儒提醒道:“老大,剛才有個黑衣人受了傷,只要檢查下他們是不是有傷口就行了。”
話音剛落,全部人舉手:“我檢查女的!”
縣太爺忽然恢復男兒本色,擋在他們面前,義正言辭地說道:“各位都是大英雄大豪傑,怎麼能如此欺負一個弱女子呢?”
一襲話說得在場的人有些赧顏。
縣太爺轉過身,一臉悲壯:“五娘,為了證明清白,我只有勉為其難,私下為你檢查了。”
說著,他卻被滿臉胡茬的漢子抓住后領,只聽“嗖”的一聲,人便從屋頂的破洞中飛出,化為天際的那顆星。
滿臉胡茬的漢子大吼一聲:“管你們是男兒家女兒家,只要和風探郎扯上關係,都別想跑!”
空氣緊張得能用劍劃開,沒有人在呼吸,唯一的聲響就是幾滴口水滴落在地上的“啪嗒”聲。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們身後的衣櫃中忽然竄出兩個黑衣人,一陣風似的往屋外沖了出去。
其中一人身上,確實沾有少量的熒光粉。
“原來是他們!快給我追!”滿臉胡茬的漢子馬上放開棉被,向屋外衝去。
一群人一路追隨着黑衣人,在柴家鎮左逛右逛,最後轉得眼冒金星,卻還是把兩人跟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