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化妝屍
“啊,對……”老爸本來準備了一堆寒暄的話,卻被他這麼一問給噎了回去,顯得有些尷尬。
“我很忙,但朋友面子必須給,直說吧,一周我最多能去兩次,你們能接受嗎?”
這傢伙說話很拽。
“時間沒問題,但您能保證效果的逼真性嗎?”
我插了一句話,怎麼說我們是僱主,遇到這麼傲嬌的員工,就得打壓他的氣焰。
聽我這麼說,他突然站起身,有幾分不屑道:“好啊,小爺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逼真。”
我白了他一眼,什麼遺體美容師,分明是個弔兒郎當的青年。
不過當我看到屍床上的遺體,就差點把隔夜飯吐出來,這叫逼真?
它滿臉都是被縫合的大裂口,血紅的皮肉硬生生的外翻,腦袋的形狀已經不很分明,胸口一直到肚臍那一條長長的縫痕簡直觸目驚心。
我捂着嘴,胃裏一陣的翻江倒海,馬上後悔為什麼要和他叫板。
他看我這般反應,眼睛一彎,“你知道送到我這兒來的時候,她什麼樣?”
“這裏,還有這裏,”他指着女屍的腦袋和胸口,說:“都被汽車碾壓碎了,整個人撒了氣,癟下去了。”
我震驚,原來是車禍。
“這姑娘才二十齣頭,就意外死了,死也要死的風光點吧。”他的眼睛很好看,清澈見底。
“我用泡沫,紗布殊么的把她填充起來了,你看,這不又變成個大美妞了。”他把最後一層口罩摘下來,沖我一笑。
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中含着笑意,溫煦如風。
他那兩片薄薄的嘴唇,性感又不失高雅,彷彿將邪魅與溫和兩種氣質糅合在一起。
我有點看呆了,這長相分明是某韓國明星吧。
“不錯啊,這小夥子一表人才,心地還這麼善良啊。”老爸在一旁對他表示欣賞。
“過獎了,我叫郎峰,已經在殯儀館工作兩年多了。”他忽然伸出手來要和我握手。
剛才不是說好不握手的嘛,我有些猶豫。
老爸突然一步向前,握住了他的手。
“你……做這行,不覺得害怕嗎?”我對上他那雙明眸問道。
“害怕?”他嘴唇勾起,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道:“小爺我天不怕地不怕,還不知道害怕是什麼滋味。”
看着他岩漿一般灼灼的目光,我有些震驚,他可以活的這麼洒脫,發自心底的,我覺得和他一比較,自己卑微的像只老鼠一樣。
“這是我女兒,花小西。”老爸看我出神,就介紹道。
“那就叫你小西吧,顯得親近。”
郎峰說話可以無拘無束,想開玩笑便開,不高興了也會馬上表達出來,發自心底的,我羨慕他。
我和我爸回家的路上,老爸接了一個電話,是我弟的班主任老師打來的,問花小東一天沒上學,是怎麼回事。
我爸掛了電話就一路狂飆回家。
“叔,咱們直接去小東學校吧,回家幹嘛呢?”我焦急道。
老爸搖搖頭,面色凝重,“一定出事了,小東這是失蹤了。”
“啊?”
失蹤了!花小東和我在同一所學校念書。
按常理來說,花小東每天都是寢室課堂兩點一線的,他雖然頑皮,卻不會一聲不吭的逃學。而且他會些法術,不可能有人欺負他,就這麼失蹤了確實很是蹊蹺。
老爸把車隨意一停,熄了火,急匆匆的就往冥品店跑。
我一路跟着,跑岔了氣。
老爸進門就鑽進了書房裏,對於我來說,他的書房是我的禁地,從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裏面是什麼樣子的。
等了好久也不見他出來。
我守在門口急的來回踱步,這時候從書房裏發出的一道金光吸引了我的注意。
也許因為剛才老爸太過焦急,門沒關好,留出了一道縫隙。
只見他手裏托着一個木質的小盤子,我眼前一亮,這東西我在書上看到過,就是傳說中的大六壬式盤。
大六壬是陰陽數術中的一種占卜術,所謂“三傳四課天地盤”說的也是這個。
大六壬的推算難度特別大,老爸這是想用這個方式尋找花小東。
這小小的木盤就似老爸的掌上乾坤,它是以天圓地方、天規地矩的天地盤為寓意。天盤以太陽日行為主,一年三百六十度,二十八宿。地盤以地球四方、五行河圖洛書為準。天盤隨時轉運,地盤一定則不變,以推測事情全過程。
霎時老爸口中念念有詞,天盤開始移動,左旋右轉,金光頻閃,落在那些古字上面。
每落定一個字,老爸就掐住自己的一根手指,這些都是有特殊寓意的。
我看見越是占卜,老爸的臉上就變得越加難看,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來,這說明,弟弟真的落入了什麼危險中。
等老爸占卜完畢,收起排盤的時候,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沖了進去。
“小東怎麼樣,爸?”這久違的稱謂脫口而出。
我和老爸都楞了一下,但事情緊急,他並沒和我計較。
老爸面色凝重,緩緩開口:“卦象極弱,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在有水的地方,而且是聲色場所,小東的氣息微弱,不是昏倒了就是被下了葯,那地方鬼氣極盛。”
“這麼說就是鬼物作祟?”我急出了眼淚來。
老爸點點頭,卻又怕我太過於擔心,眼神里閃過一絲安慰,道:“也或許沒那麼嚴重,你在家好好看家,我出去找小東。”
“我也要去,我要和你一起找他!”我一邊哭,一邊急着穿外套。
“你不能去,聽話。”
老爸頭也不回的就快步走出了門口。
我馬上跟上去,卻發現好似被一層透明的屏障給擋住了去路,無論我多麼使勁兒也沖不破,不用說,一定是老爸施的法術。
我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低頭看到胸前的反骨吊墜,念了一句:“聽我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