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被搶新娘提着燈(18)
大概就是因為這種不合眾的孤僻氣場,才造就了銀月缶和地下法場的神秘色彩和冰冷氛圍。
一張張面具之下,他們究竟長了什麼樣子呢?
真是叫人不斷聯想。
他們是亡命之徒嗎?沒有家人、無親無掛,走投無路之際,才戴上了這張冰冷的銀質面具?
他們還有家人嗎?他們的家人知道他們究竟在做些什麼嗎?遊走於君安城的律法之外,對君安城主以及嚴密的官府衙門體系置之不理,凡是地下法場想要審問的犯人,全部直接提走,也可以動用私行。
又或許,這些遊走在黑夜中的鬼魅、在君安城中開設地下法場的銀月缶,跟本就是些鬼魂幽靈,就不屬於人間。
阿執動了動嗓子,差點兒發不出聲音:“看過‘悔婚書’暗藏名單的……都怎麼了?”
“你猜不出來嗎?”
銀面具人的聲音淡漠。
“——都死了。”
阿執這一口呼吸,硬生生沒吸入任何空氣。
“你……你要做什麼?”白衣少女控制不住慌亂,“標榜維持世間公平正義的銀月缶,又要大開殺戒了嗎?你要怎的?殺了我嗎?”
“我?殺你?”銀面具人略微搖頭,無奈於白衣少女反應有些遲鈍,“銀月缶要動手,向來神不知鬼不覺。”
“……”這算是安慰么。
“放心,我不殺你。可殺你的人就在眼前了。如果別人曉得你知道了‘悔婚書’的秘密,跟在你身後追殺的,就成了三戒禪師和他上面的人。”銀面具首領收起了硃筆和簿冊,透過面具直視白衣女子,“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捲軸交還給我。”
天知道阿執多麼想丟掉“悔婚書”這個燙手山芋!
可——還不行!
阿執死死按着衣襟:“我知道你想要‘悔婚書’和裏面暗藏的名單。”
“那你還在等什麼?給我。”
她抿緊嘴唇,提出條件:“北澤赤鯨脂,拿來給我。”
他輕笑一聲,盯着她的胸口,還是保持了良好的風度:“你是看我不敢伸手去拿。”
阿執毫不畏懼他的威脅,一口咬死:“銀月缶對外宣稱是主持公道的正義之士,難道會幹這種欺侮弱女子的勾當?”
那邊,幾個面具人已經制服了長公主府府兵,就連三戒禪師也輸在了醉漢的酒葫蘆下。至於早就抱頭逃竄的張家二公子守信,狼狽至極的模樣更別提了。三五張面具中,那個喚作“徐師”的面具人,沒少在暗中狠踹張守信的屁股。
“看來你已經選好了。”
“什麼?”阿執一愣,盯着銀面具黑袍首領。明明是張可怕的面具啊,為什麼叫人移不開眼睛。
唔。
絕對不是因為對他有好印象。
也絕對不是娘親大小給她灌輸的“嫁君安男人”的執念。
阿執想。
銀月缶的兇殘手段和厚顏無恥,她可都親眼見識過了。
那麼,為什麼總會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面具呢?
阿執得給自己找一個很站得住腳的解釋。
當然因為這雙患疾怕黑的眼睛啊。
黑暗中沒有光亮、沒有燈火,就連天上的月色,她都不能看清。
所以,距離最近的這張銀面具,折射着銀燦燦月光,是她周身漆黑世界裏,唯一的光亮。
有哪一隻飛蛾,在看到火光的時候,不會奮不顧身撲上去呢?
阿執這麼自我安慰着。
“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面具人斟酌着,“誇你沒把‘悔婚書’交給三戒,還是批你不還給我。”
阿執緊咬嘴唇:“我對這‘悔婚書’不感興趣。我要的是北澤赤鯨脂。”
“好。不交出捲軸的話,”銀面具人趁勢將阿執拉倒身邊,姑娘一個趔趄,伸手去扶他的胳膊,可摸到的確是空空的袖子,以及竹竿般粗細的假肢,銀面具人及時推開了她伸來的手,反抓住她的胳膊肘,“就跟我走。”
“去哪裏?”
“地下法場。”
阿執好無奈:“地下法場是你們審犯人的地方。抓我幹什麼?我又沒犯事!”
“你似乎忘記了,剛剛撤銷對銀月缶逃婚的指控。所以,誹謗罪,成立。”
今夜的蜚蠊除妖場演變成了搶親現場的巨大混亂,跟指控銀月缶逃婚不無關係。阿執早就為曾經在衝動下的不擇口舌,後悔很久了。
“哎——”她低着頭,很想結束這一切。
“承認了?”
“對。”
“承認什麼?”
“我……唉,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說出那些話。”阿執垂頭喪氣,“就變成指控你逃婚了。”
銀月缶首領奮筆疾書,一邊做記錄,一邊冷冷道:“承認了錯誤,很好。不過,你的確犯了偽證罪還有造謠誹謗罪。小心你說的每一個字,我全部記錄在案。免得謊上加謊,數謊並罰。跟我去地下法場領罰吧。”
阿執打個哆嗦。要下地下法場?不好不好,獵物置身於鷹隼的利眼下,很容易露出破綻。她一個沒頂住,這就被他抓到了把柄!
張守信叫“善變”的少女搞了個暈頭轉向:“你到底嫁不嫁他?你要怎麼樣啊?”
阿執嘆氣:“我誰也不想嫁。我也想收回銀月缶悔婚的話。”
張守信看到了希望:“那你就讓我來——”
“不可能!”蒙面姑娘眼中含着淚光,狠狠瞪一眼張守信。她早就立下毒誓,此生與張二公子再無關係。
銀面具人搖了搖頭:“女人都這麼善變?不久前還哭着喊着為了你的張二公子,刀山火海都願意赴。”
阿執沉着臉:“不會再有了。”
張守信知道再無希望,恨得咬牙切齒:“薛芷蘭,你們薛家,我張家一定搞垮你們!”
“人我帶走了。就此別過。”銀面具人不給張守信重新抓住阿執的機會,踮腳飛身離開。
愣神的阿執被架到了空中,雙腳離地,耳邊呼呼是風,她才反應過來:“喂——我不要跟你走!”
折鳶拉着疣一刀,閃過三戒禪師和一眾府兵。少年右手手指迅速震動,連接上了一直黏在阿執后肩膀上的小紙鳶。
“去哪裏?”疣一刀問。
“找到銀月缶的老巢。”折鳶的眼前浮現出了師父去世時,渾身染透了鮮血的模樣,“端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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