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故事《睡蓮》(捌)
桂城的冬天很冷,老式小樓都設了壁爐。
屋裏很暖。
一進門,他就脫了大衣,又幫她把披在肩頭的男裝外套拿下來,然後他定定地看着她,她會意,脫下自己的橘色外套遞給他。
見他接了衣服仍舊站着不動,她只能當著他的面,略微狼狽地脫下厚厚的針織套頭衫。
她穿着貼身打底衫和修身牛仔褲站在他面前,尷尬得好像沒穿衣服似的,眼睛不知該往什麼地方看才好,兩隻手也是。
“脫到這裏就好了。”
他說著把手臂上的衣服掛到最近的衣帽架上,掛好發現她還站在原地。
他把人拉到沙發前,和她一起坐下,她越是不自在,他越想逗她。
他順勢就把人放倒了,他輕輕壓在她身上,他們的臉離得很近,她的眼珠子轉了幾轉,既不迎,也不拒。
他很快就看到她眼裏的驚慌,把人拉起來,笑着說道,“逗你的,飯還沒吃呢,哪有力氣?”
他打開電視,衛視中文台正在播放一部海外偶像劇的片頭。
他看着屏幕說道,“原來這個嘴巴大大的女生叫佐藤藍子啊?”
見她不說話,他又說,“你快看,男主角帥不帥?”
她答,“沒有你帥。”
“這種長相的男孩子,應該很招女生喜歡吧?”
“不及你招。”
這麼敷衍的回答,她是認真的嗎?他轉頭看她,她還真是——認真的。
他伸出雙手輕輕按住她的雙肩,把她固定在沙發上看電視,自己進廚房洗菜切菜,準備火鍋的食材。
他站的位置剛好能看到她的側影,她靠在墊子上一動不動地看少年柏原崇。
清湯火鍋吃了大約一個小時,期間聊了一下天氣和課業。
等他收拾好出來,她已經坐在餐桌前翻書做筆記了。他沒有打擾她,去畫室忙自己的事。
他每隔一小時溜出來看一眼,她人在那裏他就安心了。
他是叫她帶功課來做,但他沒有明說要她留下來。她如果要走,應該會主動跟他打招呼,到時他好開口留她。
萬一她不打招呼就走了呢?這個時候她們宿舍多冷啊。
到了晚飯時段,她還坐在桌前,他坐到她對面,問道,“今晚我們吃水煎包和胡辣湯好不好?”
她頭也不抬,回了一聲“好”。
他又問,“今晚不走了好不好?”
她估計都沒仔細聽,竟也說“好”。
他去廚房弄晚飯。
直到他把一大盤水煎包和一大碗胡辣湯抬上來,又擺好了兩個人的碗筷,她的眼睛才離開書本,聚焦到食物上。
吃完她堅持要幫着收拾廚房,於是兩個人在廚房裏操持了一會。
這些看似無聊的日常,他一點都不覺得瑣碎。
收完已經是晚上八點。
他問,“洗頭嗎?”
她摸了摸頭髮,說,“洗。”
她不喜歡用電吹風吹乾頭髮,冬天習慣隔天洗一次頭,她的頭皮挺長的。
他催促她,“那你先去洗澡。”
“我之前沒想到要在這裏過夜,衣服也沒帶,你能給我找一身森然的衣服嗎?”
“森然出國留學了,沒有衣服留在我這,穿我的吧?”
他有很多套一模一樣的衣服,他早就準備好了。
等她從一樓的浴室洗好澡出來,看到他穿着同樣的衣服從二樓跑下來,她的臉上漾起笑容。
他們穿着情侶裝站在落地窗前看窗外紛揚的飛雪。
他說,“這場雪下得挺好的。”
“我也覺得好。”她說著轉過身,與他面對面,她的雙手分別握住他的,“小山,對不起,你的生日……”
聽她提起,他一副開玩笑的口吻,“你,你總算想起來了?”
她低頭用兩隻拇指輕輕地刮他展開的手心,向他解釋,“那幾天我是真的忘了,有天突然想起來,見你絕口不提,我就不好提了。”
“你得給我補一份生日禮物。”
“禮物我來的時候就想好了,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她說著摟住他,把頭靠在他的肩窩,她的聲音像是從一個遙遠的地方傳來,“小山,其實,是我先喜歡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