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湖惡丐
午時三刻,正是一天陽光最足的時候。
陳平坐在一間小飯館靠窗的桌子上,望着人來人往的街道發獃。
現在的他,哪怕被陽光暴晒,但身體卻沒有一絲暖意。
最終他還是沒有戳破孟然兒已死的事情。
然兒滯留人世必有未了心愿,自己又何必揭她傷疤呢?
至於孟叔的殭屍,稱屍天平為其定重:癸級三等。
是陳平驗過的最重的屍體。
至於得到的獎勵嘛,陳平摸了摸懷裏的古怪東西。
遮面屍錢。
屍體下葬后,無論窮富都會在屍體口中放一枚銅錢,預祝亡者轉世投胎之後,可以永享富貴。
而這種銅錢就叫做“屍錢”。
所謂遮面屍錢,就是那屍錢用鐵線穿過,編成彷彿口罩般,可以遮蔽口鼻的面甲。
掛在臉上,可以冒充遮蔽生機,矇騙邪祟的感官,達到隱形的效果。
警告:佩戴時間不得超過一刻鐘,否則將有很大幾率被屍氣入侵,從而喪失理智,化作半屍,噬人血肉。
半屍……
陳平嘬了嘬牙花子,這件自己迄今為止等級最高的珍寶,依舊有着副作用。
本來打算晚上遮面屍錢掛臉上,就不用擔心人皮草人找自己麻煩了,不過現在只能應急時使用了。
一杯烈酒下肚,陳平感覺到了一股久違的燒灼感,整個人彷彿從陰間,又回到了陽世。
酒是遼東特產的燒刀子,也是王老最愛喝的酒。
陳平往常不愛喝烈的酒,但今天他終於明白師傅為什麼愛喝了。
曾經認識朋友,沒準兒那一天就變成了驗屍台上的屍體,那種感覺冰寒刺骨的悲涼感覺,只能用最烈的酒來暖。
這家飯館也是王老和他常來的,雖然不大,但因為燒刀子特別地道,所以生意卻異常火爆。
一個十八九歲的跑堂夥計,忙裏往外的端着菜,累的滿頭大汗。
就在這時,一陣鐵鏈響起,一個頭戴鐵碗的乞丐出現在飯館門口。
乞丐翻着眼珠子,朝裏面看了看滿座的食客,隨後一甩穿在胳膊里的鐵鏈,朗聲叫道:
“大掌柜的發財呀!”
陳平循聲望去,就是一皺眉。
是絕子門的乞丐,跟那個殺死孟叔的乞丐很像啊,只是死亡回放里沒看向他的臉,不能確定是這個人。
跑堂的正忙着,突然看到來着這麼一位,頓時皺眉眉頭,從櫃枱里拿出兩文錢就丟在了地上。
因為昨晚上下了雨,滿地都是泥水。
乞丐從泥水撿起兩枚同銅錢,不屑的一笑,再次朝着飯館裏大喊。
“大掌柜的發財呀!”
這是嫌少啊!
跑堂的一瞪眼就要開罵,櫃枱后的掌柜的使了個眼色,又掏出五文錢,示意他遞過去。
跑堂的沒好氣的接過錢,遞了給了乞丐。
可那乞丐連抽了抽五文錢,用鼻子哼了一聲,卻沒伸手接。
這下就連掌柜的臉色都變了。
他朝着乞丐一拱手,“這位兄弟,你究竟想要多少?”
乞丐嘿嘿一笑:“不多,一兩銀子!”
“你也太獅子大張口了!”
跑堂的急了,自己一個月才二錢銀子,一兩銀子自己相當於自己小半年工錢,這乞丐是不是瘋了!
“嘿嘿,不想給的話,那我就給各位看個新鮮玩意兒!”
乞丐挑釁的環視四周,抬手抓住頭上的鐵碗,猛地掀開。
頓時一個惡臭破面而來,熏得麻花辮差點吐了。
鐵碗下的頭皮,彷彿被火燒過的,已經完全潰爛,露着鮮紅的嫩肉。
更噁心的是,嫩肉上有趴着好幾條蛆蟲。
嘔!
幾個離着門口近的食客瞬間吐了出來,隨後握着嘴就往外跑。
有一個就有倆,沒一會功夫,店裏的客人全都跑光了,而且都沒給錢。
掌柜的心裏一緊,頓時有些後悔,剛剛損失的那些飯錢不止二兩銀子。
此時飯館門口已經為了一大群人,都是看熱鬧的。
有的人幸災樂禍,有的人搖頭惋惜的,還有小聲罵乞丐缺德的,就是沒有一個站出來幫忙的。
陳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悄悄的來到乞丐背後,帶了四五層羊皮手套的手快速抬起,猛地抓住他頭頂的鮮紅嫩肉,隨後用力一扯。
那塊散發著惡臭的猩紅頭皮,竟被整個撕了下來,露出了裏面亂糟糟的頭髮。
陳平扔掉假頭皮,朝着乞丐呵呵一笑。
自從學會江湖春典,我還沒試過呢,今兒我跟你好好調過坎兒。
“靠扇的(乞丐),你的玩意兒是腥(假)的!”
看熱鬧的人群瞬間炸了。
“居然是假的!”
“騙子,這個乞丐是騙子!”
“打他、打他!”
乞丐臉色狂變,猛地從破衣服里,拔出一把三角薄鐵磨成的攮子,看向陳平的目光充滿了從怨毒。
果然是他!陳平心裏恍然,眼睛往人群里遞了個眼神。
兩個身穿藍衣的捕快,頓時會意的點了點頭。
原來陳平剛剛跟着人群一起出了飯館,馬上就從街面上找到了兩個巡街的捕快。
張頭和李頭,跟陳平都在衙門當差,低頭不見抬頭見都挺熟的,聽說這兒有個疑兇殺人犯,立馬打氣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跟了過來。
要是沒有人家,憑陳平的性格,怎麼會但獨面對一個兇徒。
乞丐手持匕首,逼近了一步。
“原來朋友不是空子(不懂江湖事),那就請報個蔓兒(姓)吧!”
陳平雖然不相信光天化日,還當著這麼多人,這個乞丐敢傷自己。
但小心無大錯,腳下還是謹慎的倒退幾步,跟他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千斤蔓兒。”
乞丐眼漏凶光,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
“姓陳的,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今兒這梁子(仇)咱們算是結下了!”
陳平啞然失笑,“梁子不梁子的先放一邊,我就想問問你,前幾天河邊那個死人,是不是你殺的?”
乞丐臉色狂變,大叫道:“不可能!那人我就照他肚子捅了一下,死不了人……”
話說了一半他猛然醒悟過來,急忙轉身拔腿就跑。
“原來你是鷹爪孫,扯呼(快跑)!”
陳平呵呵一笑:“跑得了嗎?張頭、李頭抓人!”
“早就等陳兄弟這句話了!”
張頭身高腿長,幾步竄上去擋住了乞丐。
李頭則用力一晃禿腦袋,把短粗的脖子掰着咔咔作響,從後面逼了上去。
乞丐前後瞧了瞧,臉上閃過一絲狠色,抓住腰裏的一個碎布縫成的小包,用力一抖。
頓時十幾條五彩斑斕的毒蛇就被甩了出來。
“有毒!”
張頭嚇了一跳,可是在想躲閃已經來不及了,那些毒蛇已經近在咫尺,每一條都張開大嘴,露出彎鉤形的蛇牙。
突然,數道閃亮的刀光從橫交錯,十幾條毒蛇節節寸斷,同時被斬斷的還有乞丐手裏那把三角攮子。
一個身穿紅色飛魚服的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張頭和乞丐之間,手中雪亮的長刀,已經放到了乞丐的脖子上。
他的臉張的很面嫩,彷彿比陳平還要小上兩歲,嘴角拐着陽光般的微笑,怎麼看都像是一個陽光男孩。
而那把長刀的式樣,也與衙門制式的雁翎刀不同,刀身狹長筆直,寬不過二指,刀鐔小巧,刀柄修長可握雙手。
形制與陳平前世,盛唐時期的橫刀有七八分相似。
好快的刀,好凌厲的刀法!
陳平的眼睛頓時瞪的老大,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擁有這樣的刀法。
張頭年齡最大,所以最快反應歸來,朝着陽光男孩一抱拳。
“多謝這位朋友,不知您尊姓大名?”
陽光男孩嘴角笑容更加燦爛,伸手從腰裏抽出一塊淡黃色象牙牌子,朝着幾人一晃。
“拔魔第九衛緹騎——沐辰,見過各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