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友好
新的一天是少有的晴天。
彷彿四天前的那場暴雨消耗盡了天空的鉛雲，露出難得一見的陽光。
難得的飽飯讓小丫頭滋生出生氣，洋溢着少有的燦爛神采，走出輕鬆的步伐，和死氣沉沉的鎮民形成鮮明的對比。
四勿用一根木棍挑着兩個大桶平靜地跟在小丫頭身後，帶着一點點微笑，仍然對路經的鎮民投以溫和的笑容，這讓鎮民們心裏直犯嘀咕。
一漢子心想：“對我笑什麼，鼻屎露外面了？”一摸，果然有。
“我有這麼好看嗎，次次見我都笑。”次次的意思是兩次，兩個次合在一起就是次次，還沒找到婆家的姑娘有些忐忑有些欣喜，沾着草根的辮子搖啊搖，心裏胡思亂想：“肯定是看中我了，我該怎麼辦？他真白啊！”
四勿沒想到自己一路走過去，會引起無數人遐思，他哪裏知道這裏的人際關係從來就沒有莫名其妙的“友好”，他的示好在這些人的揣測中代表了各種各樣的意思。
在路上，他看到又有人被拿着槍的人押走了，不是一個二個，在去往水店的路上遇到了四起。
寸草跟他解釋。
拿槍的人是城衛隊，是鎮長湯石一手打造的隊伍，有近五十人，負責鎮子的治安的護衛工作，還兼有食物短缺時的打獵工作，事實上，很多時候城衛隊不是在前往打獵的路上就是在打獵后回來的路上，只是這次遇到大暴雨，這才全員在鎮子中處理雨後的善後工作。
善後工作針對的就是那些淋了雨身體起了異樣變化的鎮民。
按照以往，那些得病的鎮民最後不少都沒落到好下場，當然沒事的更多些。
比如嘻嘻哈哈，這兩人是兄弟，淋雨後出現高燒、肌肉收縮的癥狀，原本是兩個大塊頭，如今成了瘦撇撇。
一開始都以為兩人會出現失去理智、狂暴、畸變等等不可控變化，誰知道兩人燒了五天後退燒了，除了變瘦外，最大的變化是兩人智力下降，同時表情永遠是在笑，說話時都會帶上“嘻嘻”和“哈哈”，除此外，兩人沒有顯露出任何攻擊性，身體也沒有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當然，沒有攻擊性不代表沒有危害性。
兩人的笑不正常。
誰要是和兩人面對面，就會不可控地跟着笑，一直笑，笑到你哭笑到你死。
不止是人，就算是荒野里的動物也會受到影響。
鎮民都明白了，嘻嘻、哈哈和普通人不一樣了，他們變傻了，可也變強大了，運氣更是好了。
因為鎮長湯石將嘻嘻哈哈收進了親衛隊。
嘻嘻哈哈這種情況是很少見的，但不是沒有，湯石親衛隊有八人，好幾個都是這類情況的受益者。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淋雨有三種結果。
一種是沒事，一種是失去理智變成怪物，另一種是小概率地變成超凡者。
只是最後一種情況概率太小，小到沒人敢輕易嘗試，嘗試者都沒落到好下場。
當然，被迫淋到雨的鎮民，心中多少會抱有一絲絲期待，不至於絕望，沒有絕望也就不會輕易去反抗禁閉。
之前被帶走的二狗就抱有這樣萬分之一的心思。
陸續看到被押走的人，寸草的心情隨之低落。
兩人先去物資兌換店用兩斤兔肉換了十個大雞蛋，再把十個大雞蛋退了，退時不要肉了，要錢，於是拿到了四十元錢。
兩人走後李掌柜還一臉懵逼，對方是拿着兩斤肉來的，兩斤肉不是只能賣二十元錢的嗎？怎麼最後拿出去四十元？
想着想着，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阿四，兩斤肉為什麼換成雞蛋后就變成四十元的，怎麼做到的？”寸草一掃低落，興奮問道。
四勿笑着解釋：“他的換算有問題啊……”
聽完寸草拍掌大笑：“哈哈，李太黑也有吃虧的時候，哈哈……”
兩人說笑着來到了水店，店門前排着長隊，都是家中無水或者水被暴雨污染的鎮民，兩個十多歲的男孩在維持隊伍的秩序。
周圍很安靜，一人出來一人進去。
挑水出來的人不見得高興，也不見得就不高興，個個面無表情，他們用為數不多的錢買水等於少了一份口糧，可人無糧食七天死，沒有水三天都活不過去，該花的錢還是要花，而且買水早就成了刻在骨子裏的東西，和買米沒什麼區別，都是為了吃喝。
在他們眼裏，水從來不是為了乾淨用的，生存才是水的價值體現。
四勿站在隊伍中很顯眼。
不止在於衣服是百家衣，也不止在皮膚太好太白，主要在於他很乾凈，頭髮也梳的整齊，氣質和周圍格格不入，好比一隻天鵝混進了鴨子群。
還是一隻愛乾淨的天鵝。
不同尋常，自會備受矚目。
隊伍行進的很快，沒多久到了四勿這裏。
兩男孩眼神不善，問道：“買水來做什麼？”
寸草搶答：“你管我怎麼用，賣水就賣水，還管到我怎麼用了，真是的，莫名其妙。”
“沒問你，你說。”
四勿一看男孩眼神，就知道因為自己太過乾淨而導致對方的仇富心理了，或者說是排外。
話說回來，愛乾淨就被嫉妒？
雖然確實用水做過清理工作，可也僅限於擦拭。
他看了看周圍的人，個個眼神含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他對自己所處的環境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了。
“沒水怎麼做飯？”四勿沒有笑，臉上沒有任何神情顯露了，很平靜地道：“都是為了活，大家互幫互助不更好一些？”
處於困境的活，互相幫助自然會活的輕鬆一些。
可為什麼鎮子裏的人都要仇視對方呢？
四勿沉思，腦子裏出現的是鎮子最高統治者湯石的身影。
兩男孩並沒有就此放過四勿。
“說謊，你這麼乾淨，肯定用水洗過，你違反規則了。”
違反規則？
四勿看向寸草，寸草解釋道：“鎮子有規定，水可以買，但是不能浪費，誰浪費誰就會喪失到水店買水的資格。”
怎麼叫浪費？
按男孩說法，洗就是浪費？
四勿怔了怔，雖然說買水回家，關起門來怎麼用誰都不知道，但是這個規定真是太荒謬了，乾淨就違反規則了？這完全超出了四勿的認知，可他也不能就此去反駁反對，現在只能就事論事，“看見的不一定是真實的。”心裏卻在想：湯石可是乾淨的很。
“呵呵，別想狡辯，不是水難道是用泥巴洗的？”
周圍哄然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