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懷孕了
既然來了,就表示已經有了決定,哪裏還有後退的道理?
柳雁初叩了門,許久才等到開門的人,還是一如既往,一襲紅衣,神情之中帶着瞭然,還有幾分悲涼,看得她心中一痛,上前握住她略顯冰涼的手喊道:“姐姐。”
這段她第一次用柳雁初這個身份容貌見她,而她對她,還是如同以往,沒有一絲改變。
女子輕嘆一聲,引她入府,低聲道:“沒想到你還是來了。”
柳雁初跟在她身旁低眉順眼,沒有多說什麼。
行至半路,有下人來說小公子似乎又夢魘了,夢中一直喊着姐姐,他們無法,只能來請夫人。
青畫聞言抿了抿唇,側頭看向身旁的人,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來:“你要見一見他嗎?”
見自然是要見的,只是眼下這個時間不合適吧?更何況他要找的姐姐是夜華卿,可不是柳雁初。
她搖了搖頭,神色自若:“還是不見了,免得大家都傷心。”
青畫只是笑了笑,卻並未如她所想,而是牽着她的手直接來到小公子的房間門口,剛才那句話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就進去了,她沒有跟上。
門口的柳雁初聽着屋內傳來青畫溫柔安撫他的聲音,說姐姐一直都在,一直都在……聽的她心中痛苦不安,她這個姐姐做的可真是不合格啊。
許久之後安撫好了那孩子的青畫這才走了出來,看到在外面站着愣愣的柳雁初,摸了摸她的頭:“何必這麼執着,有些答案你知道了未必就是好事,帶你看一看他,也算了卻你一番心事,卻也要記得,有些人需要你,你也不能讓他再一次失去姐姐吧?”
“他還有你。”
“到底還是不同的,你的位置,無人能取代。”
愣了一瞬,柳雁初垂眸:“姑姑有來嗎?”
還是這般倔強,不過這本就是已經知道的答案了,否則她也不會要她記起一切。青畫點了點頭,又轉身進入屋內拿了件披風給她披上,關切的說道:“你這身子可經不得風吹了,本就虛弱,在受了寒可就沒幾天好日子可過了,要想安安穩穩的,你就多聽點話,知道了嗎?”
這話似乎是在暗示着些什麼。她抿了抿唇,抬頭看她:“姐姐,若是你,你會放棄嗎?”
青畫笑了笑:“傻妹妹,我早就放棄了。”
“那我該怎麼做?”
“其實……再也不見也許是最好的方法了,不僅僅是你和他,你和他們都是一樣的,再見就是陌路。”
陌路嗎?羈絆那麼深,依舊是陌路?
柳雁初去了慕府後花園之中,說是後花園,可卻只有那一大片的池塘,池塘裏面栽了無數的荷花,其餘的竟是再也沒有半點花朵。
一棵柳樹下,青書閑靜靜的坐着,如春水畫卷般徐徐展開,清冷的不食人間煙火。
她長得真好看,如同畫卷上走出來的仙女,不管過了多少年,她依舊是這樣想,怪不得父皇對她念念不忘,只是他終究只是一段過去。
青書閑的眼神很是淡漠,不管是對誰,可此刻再看到柳雁初的那一瞬間,她眼裏綻放出了一抹光彩,嘴角微揚:“你回來了。”
彷彿是面對離家多年的女兒,只有一句親切的關懷。
是的,她回來了。
柳雁初走了過去,依偎在她的身旁,撒嬌般的抱着她的手臂道:“姑姑,我回來了。”
點了點她的瓊鼻,青書閑輕笑道:“還以為你早把我這個姑姑給忘了呢。”
“忘了誰也不能忘記姑姑你,除了父皇母后就屬您對我最好了。”
“那你當初還那麼不聽勸?”
一句話勾起了往事,柳雁初垂眸:“那不是年少不更事嘛。”
她早就知道,將來終有一日也許她是會後悔的,想想離那時也並沒有多少年。
似是知道她心裏所想,青書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倘若當日再讓你重新選擇一次,你還會不會選他?”
沉默片刻,柳雁初道:“這許多日子以來,自從我記起同他的點點滴滴,我無時無刻不想回到那一日,阻止那個時候的自己,那時的我真的是太天真了。”
“那現在呢?”青書閑握住她有些冰涼的手,隨即臉色微變,“倘若有朝一日你又後悔了這個決定,你該當如何?”
柳雁初沉默不語,所以並未發現青書閑剛才那一瞬間的不對勁。
會後悔嗎?她問:“姑姑,我為什麼會後悔呢?夜國那麼多條人命,難道不需要一個交代?還活着的弟弟如今只能藏在這府上日夜遭受夢魘的困擾,我不曉得他到底夢見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但無非是那一日罷了,難道這些我不該給他一個交代嗎?本來就是我的錯,我逃不了的,所以我為什麼會後悔?我憑什麼後悔?我有什麼資格後悔?我若後悔了,難道不是對自己親人的一種背叛?”
“可是……”青書閑看着她,語帶憐惜:“我們從來沒有怪過你,我們只希望你能幸福。”
短短一句希望她幸福,她的眸子瞬間蓄滿了淚,盈盈淚光顯的她十分可憐,只覺得自己心頭鈍鈍的痛,眼前景物有些模糊起來,她的聲音帶着幾分嬌懦:“姑姑,我可以後悔嗎?我有這個資格嗎?後悔了之後呢?我還能幸福嗎?”
“當然可以,我們都不怪你,你又怎麼會沒有資格後悔?你往後的日子還這麼長,怎麼會不幸福?你一定會很幸福的。”
柳雁初卻還是有些遲疑,發生了這些事情,她怎麼還能心安理得的繼續幸福下去?若她真的放下了安心生活,每每回想起來,這難道不痛苦?她都覺得自己是對家人的一種背叛了。
“你要記得,你父皇母后從來沒有怨恨過你,他們只希望你幸福,更何況有些緣分是躲不掉的,有緣無份到最後依舊分離,也有破鏡重圓,你和他也算是有緣分的,兜兜轉轉不還是在一起了嗎?你會幸福的。”
抿了抿唇,柳雁初又問:“那您呢?您到底意屬何人?”
“我?”青書閑抿了抿唇,雙眼微眯,彷彿陷入了某些回憶之中。
她在意的到底是誰呢?為了那人,她做了太子妃,又為了他做了皇妃,可這一切牽扯到的還有另外那個人啊。
她拍了拍她的手背,意味深長的說:“不管我意屬何人,他早已做下了決定,當他立后之時,其實有些東西就已經悄然改變了,百年之後同他葬在一起的人,他選擇的是她,已經不是我了,縱然沒有那麼原因,也不會是我了。沒有誰能真的對身後之人視而不見,不在意的時候可以沒有發現,但她一旦受到危險,他就能察覺到他的心偏了,也沒有誰會真的一直留在原地等着,因為等的久了是會失望的,他的心偏了,也失望了,更加不希望另外那人也失望,所以他選擇了她。”
她不在意曾經那個人嗎?只是追逐另外那人太久太久,久到忘記了他的存在,當他不在繼續守候的時候,她心中其實也是鬆了一口氣的,對他的感情很複雜,他能回頭看看身後那個女子,同她琴瑟和鳴,其實很好,真的很好,她很為他開心。
而她,卻是再也等不到那人看到她的幸福了。
他們終究,也是求而不得。
到了如今,卻只有她一個人還活着。
真是天意弄人啊。
她心中有一絲苦澀,青書閑現在對父皇的感情,也許同她現在對雲澤容歧是一樣的吧?不論過去,只說現在,希望他安好。
她終於鼓足了勇氣問:“姑姑,倘若我還是選擇最開始的決定呢?”
青書閑定定地看着她,半晌之後不由撲哧一笑,宛若二八年華的少女:“倘若你真的選擇了他,你今天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你其實早就知道那個答案會讓你和他萬劫不復,可你還是來了,在你打算同我問清楚的時候就已經做下了決定不是嗎?你選擇的不是他。”
問,只是想給自己一個理由而已。
雲澤容歧和陸清墨,她到底是做下了決定,卻也到底都是放不下。
她垂頭喪氣的道:“姑姑,我是真的放不下,可這份放不下,又不僅僅只是對他的喜歡,我只是希望他能過得更好,我希望他能將我放下,然後娶一個好妻子,家中長輩都喜歡那種,我瞧着鳳雲瑤就不錯,然後他能看得到他妻子對他的好,同她倖幸福福的過一生,再也不要來見我,這便是我對他的願望了。”
這種心情,青書閑當然懂,她希望有人活成這樣,有個人其實也希望她能活成這樣。
“你希望他放下,不過是因為他對你的放不下讓你心中覺得實在是愧疚對不對?因為你真的沒辦法回報相同的感情,至少沒有那麼純粹。”
是啊,在她忘記他的時候就已經不純粹了。
“那對陸清墨呢?”
想了想,柳雁初道:“其實我想他當一個明君的,我也覺得他一定能當好的,他也一定會娶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那個女子,他們會過得很開心,只是我不甘心。”許久之後她才繼續道,“我真的不甘心,他毀了我也就算了,可夜國那麼多無辜的人,他毀了他們,我怎麼能甘心看着他依舊那樣的活?他就算不死,也要他一輩子活在愧疚不安於恐懼中,那樣我才能順心暢快。”
“雁初,你有身孕了,你還要從我這裏知道事情的真相嗎?”
許久之後,微風中只剩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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