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蘇醒
被人厭惡的滋味很不好受,可是也好過被人拋棄、拒絕和忽視。
眼前的母女,一個膽戰心驚地看着她,一個滿腔怒火地瞪着她,荊寒柔的心底卻並不得意,或者說高興,她的心竟忽然間變得空落落的。
她衝著溫卓婉冷笑一聲,扔了手中的軟鞭,轉身逕自離開。
溫卓婉呆立原地很長時間才意識到荊寒柔已經離開了,她忙跑回到陸曼身邊,陸曼正一邊擦眼淚一邊輕輕撫摸着巴克:“巴克,你忍一下,馬上讓醫生來給你治傷。”
荊寒柔剛剛離開,家裏的傭人就跑了過來,看到躺在地上不斷呻吟的藏獒,又立刻跑去叫醫生。
荊寒柔離開后徑直去了車庫,轉眼間一輛黃色的保時捷衝出了車庫,以一百二十的時速在庄園裏飛馳。
當黃色的車尾飛出莊園大門的時候,所有人都深深地舒出一口氣。
荊寒柔的汽車在通往市區的公路上飛速行駛着,她已經把油門踩到底了,心底還是混亂得一塌糊塗。
所有的不良情緒混合著在她的身體內衝撞着、叫囂着,再次填滿她空落的內心。
負面情緒在她心底已經積累得太多,任她如何都無法宣洩乾淨。
以前是壓抑,她沒有一天是開心的,後來她要宣洩,卻發覺越是發泄,那種情緒就越鼓盪,她的內心就越是無法平靜。
她恨自己,恨自己身上的一切。
“砰!”一聲震動天地的巨響,黃色的保時捷翻了一圈后衝出了公路邊的護欄,又向遠處滑了十多米才停下。
兩個月後,帝都中央醫院。
重症監護室內,荊寒柔戴着氧氣罩面色平靜地躺在病床上,陸霆宇靜靜地坐在床邊。
一旁擺放着心電監測儀和高壓氧氣瓶。
大概過了十多分鐘,西裝兜里的手機振動起來,陸霆宇起身離開了重症監護室。
走廊里寂靜無人,陸霆宇依然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才接起電話。
“她還沒醒?”電話那頭一個男人的聲音開門見山地問道。
“沒有。”陸霆宇淡淡的語氣回答他。
對面輕嘆一聲:“你說這叫什麼事兒,你這慕家外孫女婿的身份還沒用呢,人就出事了。她要是一直醒不過來,別說我們的事兒被耽誤了,沁恩莊園都要跟着倒霉。”
陸霆宇靜靜地聽着,並未對那邊的話發表看法。
對方又嘮叨了幾句后,話鋒一轉:“我這邊都準備好了,暫時沒什麼事兒,要不……我去帝都陪陪你?”
“你暫時還是不要來帝都,這邊的情況一時半會兒還不明朗,你留在那邊,如果有什麼突發事件也能及時處理。”
“也好,那我就只能替你祈禱了,祈禱荊大小姐早日醒來,一切都順順利利的。”
掛斷電話,陸霆宇返身往重症監護室走,垂眸握上門把手,輕輕推開門,下意識地抬頭,漆黑的瞳眸猛然張大,星子般晶亮的眼眸隨即微微眯起。
病床上,荊寒柔原本戴着的氧氣罩耷拉在床邊,她本人則倚靠床頭坐着,雙手立放在眼前左右來回地轉動。
她的目光緊緊盯着眼前的雙手,眼神異常複雜。
陸霆宇推門的聲音雖然很輕,還是驚擾了她專註的目光。
荊寒柔側眸瞥向門口,與陸霆宇的星眸相碰。
她眨了眨眼,唇角似笑非笑地輕輕勾了一下,收回視線,繼續看着眼前的一雙手,她對自己那雙手的興趣要遠遠大於門口出現的男人。
陸霆宇隱下心中的驚詫,邁步進到房間,隨後關上病房的門,緩步走到床邊,垂眸看向荊寒柔,語氣平淡的問她:“需不需要叫醫生?”
荊寒柔放下雙手,對上陸霆宇的目光,她並未急着回答陸霆宇的問話,而是把他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隨後緩緩搖了搖頭:“我沒覺得哪裏不舒服。”
陸霆宇寒星般熒亮的眼眸微不可見地眯了下:“還是讓醫生過來檢查一下,如果沒有大礙了,我看你的樣子應該可以出院了。”
陸霆宇心中有很大的疑惑,怎麼自己出去接個電話的功夫,荊寒柔不僅醒了,看她的精神和身體狀態似乎都是正常的,怎麼看都不像是在重症監護室昏迷了兩個月剛剛醒來的樣子。
雖然疑惑很大,他卻也不急着解惑。
站在門口與荊寒柔目光相碰的那刻,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女人跟車禍前的荊寒柔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不清楚這種不同來自何處,不清楚荊寒柔身上發生了怎樣的變化,所以,他選擇靜觀其變。
荊寒柔眨了眨眼,微微勾了下唇,似笑非笑地淡淡語氣回答道:“聽你的!”
“我扶你躺下。”陸霆宇似是詢問似是肯定的語氣。
荊寒柔點頭同意,陸霆宇俯身幫助荊寒柔重新在床上躺好,站直身子后按響了呼叫器。
沒一會兒功夫,醫生帶着護士就急匆匆地進了重症監護室。
當他看到躺在床上、睜着眼睛的荊寒柔先是吃了一驚,隨即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喜悅之情。
慕官天的外孫女車禍昏迷不醒,急得老爺子對院長發了一通脾氣,說他的外孫女要是一直醒不過來就拆了醫院。
這兩個月,作為主治醫生的他時時刻刻都提心弔膽的,就怕荊寒柔醒不過來,慕老爺子即便不會真的拆了醫院,他這個醫生怕是做到頭了。
“荊小姐……”醫生站在床邊,俯身靠向荊寒柔,他要確定醒來的人是否正常。
荊寒柔在醫生俯身湊過來說話的同時,眉頭不經意地皺了一下,頭下意識地往一旁挪動了一下。
對於荊寒柔明顯嫌棄的舉動,醫生不僅沒有覺得有損尊嚴,心底反而更加高興起來。
荊家大小姐脾氣臭,不易親近,帝都上流社會人人都知道,她的反應恰恰說明人不僅醒了,還很正常,他的工作保住了。
醫生起身,招手叫來身後的兩個護士,給荊寒柔做全身檢查。
荊寒柔躺進重症監護室的兩個月,每個星期都有例行檢查,身體上的傷都已經復原,只有顱內積血未消,這也是醫生判斷荊寒柔一直沒有醒過來的原因。
這次檢查,顱內的積血已經消失,各項指標也都正常,雖然不清楚那麼大一塊積血怎麼突然間就消失了,人醒過來比什麼都重要,醫生帶着滿肚子的驚喜和好奇給院長打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