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東興的
秦觀說完停了片刻，台下學生紛紛點頭。
“在很多人眼裏，前途代表的意味有很多種，學成畢業后能不能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工作是否有發展前景？未來市場是否需要你們？這份工作能不能受到社會大眾的認同和尊重？這之類的種種都可歸納為前途…….”
“毫不誇張地說，我們此刻立足的時刻正是一個偉大時代興起的初端，有人為往聖繼絕學、有人為萬物生靈立命立心，每個人每件事每種工作都有存在的價值和必要。”
“我是學生物工程的，我估計有很多像我一樣的同學在決定學這個專業之前，都沒有對這個專業有一個基本全面的認知，稀里糊塗就上了大學，稀里糊塗拿起了課本，又稀里糊塗地拿到畢業證，最後迷茫地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不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走？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牽起那個姑娘的手？不知道牽上之後能維持多久？”
“我看見有很多同學在笑，的確！很可笑也很真實！”
“借用《雙城記》的一句話，你們初高中作文經常寫，覺得高大上，但又不能完全理解的一句話：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你們站在時代轉折的風口，好和壞很可能取決於你任何一個小決定。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如果你對這個專業有興趣，就拚命地往裏面扎，不出十年，你會看到國內生物企業猶如雨後春筍一般冒頭，你會得到高薪的職業，得到社會大眾的尊重和認可，那些你所認為的前途都會如期而至，只是……只有熬過黎明前的至暗時刻，你才配擁有那些。”
“拋開一切不談，我始終認為締造一個偉大時代前就應該有一群默默無名、埋頭苦幹的學者，而許多年後，當人們享受着時代紅利時，他們是不會忘記你們的！”
“我的話講完了，可能你們聽來有些冠冕堂皇，但的確是我發自肺腑的真實想法……如同你們在政治課本上看到偉人的諸多言論一樣，飄在雲層、遙不可及，可那真的是他們那一代人堅守一生的信念！”
“感謝各位！”
微微頷首，秦觀離開台上，台下一陣靜默無聲后響起雷鳴般的掌聲，許多年輕的眼神中亮起一道光芒。
秦觀講話時，李繼倫整個人都是獃滯的狀態，一開始他對秦觀不屑一顧，就算知道他就是那個突破產量限制的牛人，他依舊不以為意，可當秦觀演講逐漸加深時，他彷彿被什麼擊中了一樣，愣在座位上怔怔不語。
直到秦觀下台拍拍他的肩膀，沖他笑了笑，他才回過神，臉上的表情不知是哭還是笑…….
晚上八點，秦觀坐在實驗大樓的窗檯邊抽煙，他旁邊還站着一個人，正是李繼倫。
不過和之前有區別的是，此刻李繼倫手裏也夾着一支煙，眼神迷惘，盯着遠處一座水塔望得出神…….
這是他第一次抽煙，濃烈的煙霧混合著溫度一併吸入嘴裏，嗆得他一邊咳嗽一邊掉眼淚。
思緒混亂，想起之前在學校的所作所為，他不禁感到面目滾燙，在差不多的年紀，秦觀已經開始憂國憂民、思考時代特性，而他還跟孩子一樣，在學院裏搞小團體、拉隊伍，心思用盡，都放在無用的人際交往上，反倒忽略了自己真正需要做的事情。
類似李繼倫這種人在大學裏非常多，他們普遍對自己認知非常自信，大多覺得已經成年、對社會了解充足，無非是人脈資源等等決定了一切，學業都不重要，那些認真搞學習的人都是書獃子…….
實際上，他認知里的一些思維本質上沒錯，只是對他來說重心放歪了！
他的家庭和國內很多普通家庭一樣，老爸是福越下屬縣城的水果販，老媽是棉花廠員工，類似他這樣的家庭，根本不足以支撐他去建立所謂的人際關係，這個社會是由一張巨大的利益鏈支撐起來的關係網，沒有利益就不存在牢固的關係，反之亦然……
一支煙燒完，李繼倫終於抿抿乾澀到極點地嘴唇對秦觀說：“秦哥！你真的是二十三歲嗎？”
秦觀愣了愣，隨後偏過頭看他笑笑說：“我四十五了……”
“嘿嘿，你真會開玩笑，看起來就二十齣頭的樣子。”
“那你還問！”
“不是！我只是有點兒不敢相信，你說明明大家都是二十齣頭的歲數，為什麼你可以坐在台前給台下幾百人開講座，其中還有不少老師…….哪像我們，除了會耍一些小聰明，什麼也不會幹。”說著說著，李繼倫的眼神就變得格外落寞，如同窗外那一輪可望不可及的清月，今晚是個難得的月圓夜，萬里無雲……
秦觀手裏的煙也燒完了，隨後轉身緩緩說道：“行了！煙也抽了，早點兒回去休息，以後記得做好份內的事情，大學雖然是個小社會，但也不代表你可以把社會上那些不良風氣帶過來，這可能是你最後感受世間純真的歲月，好好珍惜吧……”
李繼倫點點頭，卻沒移動腳步，他好像還有問題沒說出來。
片刻后，他直視着秦觀的目光問道：“秦哥，難道你沒有焦慮過嗎？關於未來、關於愛情、關於生活中的一切…….我很焦慮，非常焦慮，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失眠，什麼也做不好，什麼也沒慾望。”
“我們不一樣，抽象一點來說，這輩子從出生開始我都帶着目的，每一步路都朝着我需要的東西前進，所以我沒有時間焦慮。你就是太閑…….給自己找點事兒干吧！”
說到這，李繼倫嘿嘿一笑，繼而往前靠一步，半開玩笑地說道：“我也想找點事兒做，秦哥！以後我能跟着你混嗎？當牛做馬，啥都行！”
秦觀一嘴答應：“行！明天我多帶點人，你也多帶點，免得被人說我欺負你！”
“帶人？帶什麼人？”李繼倫瞪大眼睛。
“你不是要跟我混嗎？我東興的，你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