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猝不及防的親事
憶夫人臉上擠出一抹笑,“起來吧起來吧,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畢竟都是憶家人,我姑且試試——”
“對對,一家人,還不快謝謝大嬸嬸——”
他又狠狠地踢了兒子一腳,父子三人便感恩戴德地走了。
人一走,憶夫人面色立馬變了。
“憶中堂居然不去找憶南山而是來求夫人你?”說話的是梅姨,憶夫人的親信。
“哼,憶中堂這根牆頭草,遲早要被人拔掉。憶南山這個老狐狸,若不是他給牆頭草出主意,他怎麼會找上我們?一個紅臉一個唱白臉,不厭其煩。”
她看着遠方,神情嚴肅,“還有幾個月就是買撲會,這對星兒有多重要他們不會不知道,臨到跟頭卻跟我來這檔子事兒。”
“這有什麼影響嗎?”梅姨道。
“買撲會對於生意人來說是一對一的大事,馬虎不得。我順河憶府的工人,在我順河憶府的地盤上被姓憶的人打死,要外人如何看我們?”
“何不將那兩個混球送進牢裏,至少可以挽救順河憶府的名聲?”
“名聲可以挽救,可風聲呢?現在買撲會的資格正在審查,要是犯了人命官司,資格就要延後過審,就怕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中途橫生枝節,憶中堂不就是掐住了這一點才來求我的嗎?”
“那我們現在該如何辦?”
憶夫人格外冷靜,分析道,“這件事要是現在捅出去了,就是囂張跋扈的憶家人打死了可憐的工人,若是之後捅出去,就是包庇之罪。”
“我讓你去處理,事情怎麼樣了?”她轉身問道。
梅姨面露難色,搖頭回道,“已經捂不住了,那兄弟二人專門帶了好多人上莊子裏鬧,莊上的人都看見了。”
“這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那死了的莊戶的底細查到沒有?”
“查到了,是一年前從外地來的住戶,只有父女二人,父親叫魏旬,他還有一個女兒,和少爺同歲,喚作魏蔓華。聽莊子裏的人說,以前那魏旬也是書香門第,因為染上了賭癮,搞得家破人亡,最後為了逃避追債的人,才帶着女兒躲到淮安縣,不過這些都是魏旬喝醉酒之後的閑話,是真是假也不清楚。我已經派人去查了,不過梧桐縣離淮安隔了三個州,來回都要花些時日。”
“不來及了,”憶夫人緩緩坐下,若有所思,“你見過那魏蔓華?”
“今天去的時候見過了,看起來確實不太像一般農家女,長得挺漂亮的。”
“現在有一個最好的解決辦法——”她看着梅姨。
梅姨一臉疑惑,“什麼辦法?”
“讓星兒娶她!”
什麼。
梅姨一驚,“夫人,這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這好在是親媽,這要是后媽,定少不了閑話。
憶夫人搖動蒲扇,扇子上流光溢彩,帶着微風。
“這已經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淮安首富家的少爺,娶了普通農戶家的女兒,這個話點夠那些酒足飯飽的閑人吃一陣子,風頭勢必會蓋過打死人的事。就算是日後有心之人調查起來,也是家務事,再找那兩個狗子算賬也合情合理。”
憶夫人眉色輕緩,終於有了一絲悅色。
“你多找些人,傳消息出去,就說那魏旬是在莊上出工時摔死的,在找一些就說他是病死的,什麼茶樓酒肆,多散播出去以混淆視聽,至於哪些是真話哪些是流言就不得而知了,到頭來還能替憶家賺個善待工人的好名聲不是?”
梅姨還是覺得不妥當,“可是夫人,我還是覺得這太唐突了。”
“是夠唐突的。”憶夫人看了她一眼。“劉金娥那婦人成天變着法子想插個丫頭在星兒身邊,不也能堵住她的嘴嗎?”
憶夫人看着遠處話語停頓片刻,眸子深邃。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韓夫人已經多次暗示,要將韓玥兒許配給星辰,你知道的,星兒不可能娶她。等買撲會一過,韓夫人是很有可能親自上門提親的,所以趁她還沒有開口,我只能提前斷了這條路,免得到時候騎虎難下。韓憶兩家是世交,不能斷送在我手裏。”
梅姨心裏沉了三分。
“少爺會同意嗎?”梅姨有些擔心。
憶夫人想也沒想便應道,“不會。”
自己的兒子,自己自然是知曉的。
“你別說他,說起我就更來氣。”
說到憶星辰,氣氛一下子得到了緩和,她坐在椅子上多了一絲慍色。
“他成天在外面處處留情,惹一聲桃花債,每個月打發媒婆都要花掉好幾萬,害得我離渝州首富又差一大截,他成天躲在外面倒是落的個清閑。”
梅姨一臉苦笑,誰叫少爺生的好看。
——
憶家的傷患安置房內,有些寬敞,屋子裏有點透風,魏旬的屍體停在屋子中央,純白色的白布蓋過了頭部,屍體還挺新鮮的,沒有屍味,不過空氣中還是滲出淡淡血腥味兒。
魏蔓華身上穿着壽衣,頭上裹着白巾,木訥的跪在一旁,不哭不鬧,神情獃滯,眼睛微紅,似乎是已經哭過了。
“魏蔓華,這是順和憶府的夫人。”梅姨介紹到。
順和憶府的憶夫人,曾是商場上一個風雲人物,至少在淮安城是沒有不知道的。
“請夫人做主。”
魏蔓華無神地望了一眼,頭枕在手上,行屍走肉般行了一個大禮。
這女子舉手投足確實不像一般農家女。
梅姨替憶夫人找了一個凳子坐下,“聽說你以前也是大戶人家,因為你爹才遭了難?”
魏蔓華眼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淚光,不過卻沒有回她話。
“我這個人向來直來直往喜歡開門見山,你們父女二人是我順和憶府的工人,若是犯事兒的是旁人,我自是要護着你們,不過我這次來,是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
憶夫人居高臨下,給對方形勢上造成一種無形的壓迫。
魏蔓華看着她,神情漠然,道,“難道殺人不應該償命嗎?難道就因為你們都姓憶?”
“不,你誤會了,你在莊上待的時間也不短了,也應該知道,順和憶府和小憶府是兩碼事兒,更確切地說,是他們死皮賴臉賴着我,我們跟他,沒有半毛錢干係。”
她尤其把“干係”二字加了重音,“我之所以來找你,完全是為了你着想。你父親嗜賭成性,搞得家破人亡,不僅被人打斷了腿,還斷送了你的大好前程,聽說他還有意願將你許配了東郭養了一千頭豬的趙大餅?他死了對你倒是好事。像你們這種家世,除了給別人當小妾,不然是沒有名門望族看得起的。”
“你到底什麼意思?”
“嫁入我順和憶府。”
魏蔓華怔怔地看着她,輕笑了一聲,“這是你們有錢人慣用的把戲嗎?”
“你覺得我像是開玩笑?”憶夫人目光凌厲,周圍大空氣都噤了音。
她補充道,“你可以覺得我是想挽回我憶府的名聲,但對於你來說,你別無選擇。
小憶府那兩個廢物打死了你爹,但你爹欠人錢在先,別人收債無果失手再后,這屬於債務糾紛,頂多判三十年。
他們家雖不及我順和憶府有錢,小打小鬧還是有的,打點一下關係可能就判個二十年。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二叔憶南山是淮安縣令,兜兜轉轉可能就判個十年。
這時間一久,兩三年都是有可能的。
再者,你父親還欠趙大餅五百兩銀子,看你也不是養豬的料,憶家莊戶上你爹還賒着工錢,相必還有我們不清楚的爛賬。你爹活着沒少害你,死了倒是給你一個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也算死得其所不是?”
“你覺得當著我爹的屍體說這些好嗎?”
“有什麼不好嗎?”然後她又想了想,喚了一聲。
“梅姨,叫人把屍體抬出去。”
……
“你——”
她護住他爹的屍體,憶夫人示意下人離開。
“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嫁給我兒子,我厚葬你父親,一個是嫁給我兒子,我給你一卷草席。”
“這麼說我根本沒有選擇?”
憶夫人頓了會兒。
“有啊,嫁給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