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登門
終於送走合作方,白懸輕輕地呼出一口氣,伸手擠了擠眉心。
一抬頭,看見了近在咫尺的女人。
他意外地問:“卿卿,你怎麼在這兒?”
她抬步走到他身邊,神態如常地雙手攬上他的手臂,歪着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巧啊,我們這是不是緣分,竟然在這裏還能看見我男朋友。”
她剛剛目睹了他狼狽的時刻。
假如沒有親眼見到,秦卿卿絕對不會相信,高冷矜持如白懸,也會有站在被動位置,有求於人的一天。
她呼吸着他懷裏的氣息,聲音黏黏糊糊地問:“累嗎?”
白懸笑了一聲,氣音噴洒在她耳邊,旋即又嘆了一口氣,“不累,只是我很希望促成的合作,大概是不成了。”
她踮起腳,伸手拍拍男人的肩膀,“再接再厲,沒經歷過挫折的霸道總裁,不是真正的霸道總裁。”
“你還挺懂。”
“那當然了。”
這時,一個聲音斜插進來,嚴暮安面色如常地走過來,“白先生,好巧啊。”
秦卿卿僵了一下——一門心思都用在白懸身上,差點忘了自己是來幹什麼的。
白懸跟嚴暮安打了招呼,才問:“你們這是約好了?”
秦卿卿將緣由說了一遍,白懸瞭然地點頭,“那就多謝小嚴總了。”
“舉手之勞,以後說不定也有要麻煩白先生的地方。”
嚴暮安賣情面給秦卿卿,白懸來承這個情,合理。
又聊了幾句,白懸提出告辭,“那你們慢聊,我還趕時間。”
臨走前,他的手掌又落在秦卿卿的背上,拍了拍,壓低了聲音說:“晚上聯繫你。”
秦卿卿點頭,笑眯眯地目送他離開。
“心裏很不舒服吧。”嚴暮安站在她身邊,也望着白懸離開的背影。
秦卿卿沒回答,只是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
“雖然我們的公司不是一個領域,但是珍寶集團的情況,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他抬手看了一眼時間,“找個地方坐坐?正好我把裝修方案給你,你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就及時跟我說。”
二十分鐘之後,兩個人臨窗而坐,秦卿卿側目看着窗外,這是國內最繁華的大都市的商業中心,哪怕是工作日的下午,街上行人也很多,大多愉悅,臉上沒有憂愁,皆是對未來的嚮往和憧憬。
嚴暮安點了兩杯咖啡。
“給你的焦糖瑪奇朵。”
“謝謝。”她沒說,她因為過年期間胖了點,已經在減肥了,這幾天對這些含糖量超標的東西,都是敬而遠之。
嚴暮安抿了一口自己面前的咖啡,問:“你對珍寶集團了解多少?”
“很厲害的時尚集團,旗下有好幾個服裝品牌,他們的品牌設計我很喜歡,”
嚴暮安點點頭,示意她說的沒錯。
“珍寶集團是家族企業,家族企業里都是一言堂,這是優勢,也是弊端。前些年我就聽說過,因為白懸支持本國的生產商,所以他們公司的所有服裝品牌的面料供應商,一直都是國內一家叫美菱家紡的企業,那家企業的確是國內有口碑的面料生產商,也因為和珍寶集團的深度合作,發展為國內最大的面料生產商。可是今年,美菱家紡也不再滿足於當一個供應商,他們自己也成立了服裝公司,國內市場大,誰都想來分一杯羹。”
“美菱服飾名義上的老闆,就是你剛才見過的,秦海威的女兒,錢美玲。為了給自己的女兒鋪路,公司成立的第一件事,就是挖走了一個珍寶集團的設計師——據說這個設計師還帶去了珍寶集團旗下高端品牌新一個季度的所有設計圖。”
“美菱家紡今年的發展定位更改,間接使得珍寶集團的上游下游全部受阻。不僅如此,剛才我說的,家族企業的弊端——盈利的時候小股東們可以共富貴,可是面臨危機了,不傷及根本,他們只會想着如何能將自身的損失降低到最小,怎麼全身而退,不會和珍寶集團共沉淪的,所以白懸近期應該很苦惱。”
秦卿卿聽得不由蹙起眉,無意識地咬着吸管,“這樣下去,結果會如何?”
嚴暮安的視線在她的習慣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禮貌地移開。
“哪怕白懸再是商業天才,這種情境之下,不想珍寶集團遭受巨大損失,大概只有滿足美菱家紡的一切需求。”
“需求?他們還有需求?”
秦卿卿覺得自己的樣子大概是有點呆的,否則不會在嚴暮安眼中看見嘆息。
嚴暮安轉着面前的杯子,猶豫着說道:“有一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你。”
“什麼?”秦卿卿心裏莫名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美菱家紡的千金,錢美玲,曾經追求過白懸。如果你們遇上,不要正面衝突,對你們倆都不好,白懸也會難做。”
她喝了一口咖啡,咖啡已經冷掉了,甜膩的口感佔據了口腔,甚至甜得發苦。
她說:“我知道了。”
雖然心口堵着,但是秦卿卿其實也沒擔憂得太久,畢竟她相信白懸,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感情生活影響公司的發展。
二月底,滬市迎來了一波回暖,雖然是冬天,卻時常下起毛毛細雨,空氣既陰冷又潮濕,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秦卿卿一到劇團就被林薔拉走了。
“什麼情況?”如果她沒記錯,今天《紅玫瑰之死》有演出,林薔這會兒應該去搶妝了,而不是做了一半的髮型,還穿着常服在外面閑逛。
林薔雙手抱着肩,面色不善地看着舞台的方向,“我也是來了才知道,今天的演出被一個人包場了。”
“什麼意思?”
林薔胡亂抓了一把自己的長發,抓狂暴躁的樣子到有點像被惹毛了的秦卿卿,“我想我說的已經很明白了,我們今天的演出只有一個觀眾。”
哦,原來被土豪觀眾包場了。
秦卿卿對此倒是沒有什麼抵觸情緒,《紅玫瑰之死》是一個常年展映的話劇,想看的觀眾也不會差這一次的機會,給一個人演亦或是給滿場的觀眾演,在她眼裏都沒什麼區別。
秦卿卿寬慰林薔,“好了,別想太多了,快點去上妝吧,你演完這個下來,我們還得對《玉生香》的台詞呢。”
林薔勉強點頭同意了,秦卿卿沒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可是沒過一會兒,林薔又匆匆趕來。
她穿着旗袍,臉上戴着全妝,面色比方才還要難看。
秦卿卿放下台詞本,滿臉寫着問號。
林薔說:“那位觀眾點名要看你演的秦楚。”
秦卿卿:“哦,你們告訴她感謝抬愛,但是我已經從《紅玫瑰之死》的劇組退出來了,所以——不可能。”
“她說你聽到她的名字,會給她演的。”
秦卿卿蹙眉,“誰啊?這麼有自信。”
“她說她叫錢美玲。”
秦卿卿頓了一下,微垂着雙眼,過了幾秒鐘,她像什麼事兒也沒有一樣,把台詞本放在桌子上,起身口吻輕鬆的說:“也行,你不介意的話,我就再演一回,觀眾是上帝,我們要滿足觀眾的需要嘛。”
她自言自語地又說:“那我現在得去化妝室了吧,素顏沒辦法上台。”
擦身的瞬間,林薔拉住她,面色嚴肅地問:“怎麼回事?這個錢美玲是誰?”
“一個認識但不太熟的人。”
“你有事不要瞞着我,你要是不願意的話,我就去跟汪導說,我們可以把錢都退給她。”
林薔這個樣子很可愛,眼睜得微圓,秦卿卿猝不及防地伸手,恰上這朵小白花的臉蛋,在林薔瞠目結舌的表情中,口吻輕鬆,看不出半點不願,“沒必要,我也懷念演秦楚的日子啊,只不過我害怕我登台把台詞都忘記了,尬在台上,多丟人。”
“你會忘台詞?你就是忘了自己是誰,你都不會忘台詞。”吐槽歸吐槽,見秦卿卿真的不在意,林薔明顯也放鬆下來,“那你快去吧,他們都等着呢。”
看着鏡子裏一身旗袍,妝容明艷精緻的女人,秦卿卿忍不住晃神,
事實證明,她真的不會忘台詞,反倒是一上來就是在聚光燈下,跟她搭戲的男主角,因為緊張,念錯了幾句台詞,走位也不順暢。
不過台下的觀眾大概是沒看出來的,畢竟這個人並不是真的熱愛話劇才只身前來。
整場戲,秦卿卿都沒有往台下投去一瞥。
只在謝幕的時候,空蕩蕩的觀眾席,第一排中央的女人站起來,慢慢悠悠鼓了幾下掌,正是前幾天在酒店大堂,她單方面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錢美玲。
場地太大,錢美玲在台下,只能揚聲說:“演的不錯。”
秦卿卿點頭,“謝謝。”
“有新的劇目,我會來捧場的。”說完,錢美玲撩了一下頭髮,施施然離開了。
彷彿真的只是為了來看一場話劇,舉手投足間,有種漫不經心的傲慢。
飾演副官的小易有點悶悶不樂地撓頭,“實不相瞞,我剛才有一種錯覺,我們就好像舊時代給大戶人家的小姐唱戲的戲子一樣。”
秦卿卿微笑着,“別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小易,我說過的,你上台那一幕,要小跑起來,才符合當時緊張的氛圍,你怎麼還是那麼慢悠悠的,你這個毛病我糾正了一年多,你怎麼還不改?”
小易頓時顧不上自怨自艾了,夾着尾巴一溜煙就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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