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老狐狸與小狐狸
她為自己簡單把了一下脈，這身子根本不是因為吃太多導致的，而是楚飄兒和柳姨娘長期給她餵食一些食性相衝的吃食，臟腑氣血於堵，久而久之自然就胖了。
思及此，她走進了街邊的一家藥店買了一些藥材，來到一個僻靜的巷子，順便將身上的小擦傷都清理了一下。
誰也不會想到，現在在這副身子裏的人，是江湖第一勢力逍遙宮的傳人，而她最精通的便是葯與毒。
“嚓——”
剛放下袖子，一個細碎的聲響讓她立刻警惕起來，還未起身，只覺得腰上被什麼冰涼的東西抵住了。
是一把匕首，上前一份便可入肉。
“勞駕，繃帶和傷葯借來用用。”
說話的是個男子，縱然手上拿着刀，語氣也還算謙恭有禮。
楚瑤應聲將手中剩餘的繃帶和葯遞過去，神色倒是一派自然，亦有禮地回到：“不客氣。”
她淡定地回話引來身後的人一聲輕笑，像是白鳥掠過水麵那般，一瞬即收。
她眸子一動，多了幾分微不可查的算計與狡黠：“你拿刀看着我沒法包紮吧，要不我幫你？”
這身子應當是天生大力，不然也不可能隨便一甩就將關珏甩開，她前世雖只學了個半吊子的功夫，可若是配上如此神力，正面相對未必會佔下風。
況且這人似乎並不打算傷她，先看看局勢再定。
身後陷入一陣沉默，楚瑤的手心多了幾分汗意，一時摸不清楚身後男子的心思。
就在她還要開口的時候，那匕首撤開了。
楚瑤轉身，望進了一雙黑沉冰涼的眸子，狹長而銳利，帶着天生逼人的貴氣，讓人沉淪。
那張臉蒙住了一半，只露出了眉眼。
他一身黑衣，明明毫無痕迹，楚瑤卻直覺此人一定不是常人。
他傷得很重，周身有一股散不開的血腥氣，挽起的手臂有一道很深的刀傷，深可見骨。
楚瑤看着都不自覺皺了皺眉頭，但他似乎感覺不到疼痛，將被血浸透的裏衣扯了下來，警惕地並沒有用楚瑤遞過去的葯，只扯了繃帶一手包紮。
楚瑤站着，看了半晌，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蹲下身子拿過繃帶，淡淡道：“一隻手不方便，我來吧。”
男子沒有拒絕，只是抬眸望着她——那張圓潤的臉將五官撐開了些，皮膚很白，饒是有些豐腴卻也覺得眉目清麗。
他沉默地看着她乾淨利落地為自己包紮，眯了眯眸子——這倒是個有趣的女子。
“閣下是否聽過一句話？”
面對突如其來的搭話，男子挑了挑眉，示意她繼續。
楚瑤將繃帶又纏了幾圈，打了一個漂亮的結，仰頭一臉認真：“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作為回報，閣下能否回答我幾個問題。”
“哦？什麼問題。”
那人似乎覺得有些好玩，一面回問一面用手絹將不小心滴落的血跡擦拭乾凈。
楚瑤站起身來，有些寬厚的身子擋着夕陽的餘暉，將身前的人全部罩在了影子之中。
“依閣下所見，太子如今在朝中局勢如何？”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楚瑤常年在閨中，對朝中局勢並不了解，府中旁人自然也不會告訴她，要想了解現如今朝中動向，自然是要問身在局中之人，這個問題倒着實讓黑衣男子吃了一驚，他沉默着，端凝了她好一會，說了幾個字：“氣數未盡。”
他說完便起身理了理衣袖，將扯下來的碎步疊好放入袖中，不知為何，望着那雙眼睛，楚瑤覺得他似乎心情頗佳。
“今日謝過姑娘了，就此別過。”
“不謝。”楚瑤看着他，緩緩道：“不過煜親王下次行事要小心了，帶幾個護衛就不會受此重傷了。”
煜親王燕北城，當朝唯一的親王。
其實不難猜，雖然他周生沒有什麼能辨別身份的物件，但光憑着那玄衣的布料，便知定是皇親貴胄。
想如今京中這般年紀的皇親，她未見過的，也只有前幾年一直在江淮養病的煜親王了。
見自己身份被戳破，男子轉身的身影一頓，他微微側過身，有那麼一瞬間，楚瑤思考若是他要動手自己能否跑得掉。
就在她指甲都快要掐進肉里的時候，聽到那薄涼的嗓音再次響起。
“楚小姐也要小心些，帝京居，大不易，過慧易夭。”
方才，他周身凌厲的殺氣轉瞬即逝，這句話算是警告，也算是規勸。
“我一向守口如瓶。”
楚瑤微微一拜，再抬頭時，人已經不見了，之留下她一個人在原地。
她手裏還握着沒有用完的繃帶，輕聲嘀咕着：“以前倒沒覺得這煜親王洞察力這般驚人。”
確實驚險，他的秘密被她撞見，若是動了殺心，這窄小毫無人煙，她怕是根本逃不掉。
楚瑤長舒了一口氣，不過轉念一想，她這一生大半一看便是世家千金，京城的小姐之中，長得她這般的確實沒有第二個，難怪好認。
前世她助燕騏奪嫡，目光緊盯着諸位皇子，倒真沒怎麼注意過這個年紀與皇子想當的王爺。
按輩分，燕騏等人也要叫他一聲皇叔。
正是認出了他，楚瑤才會問出那一句。
復仇之計，她須得找一個人將燕騏拉下馬，現如今眾多皇子中並沒有合她心意的，就在方才，她覺得若是能與這位煜王爺聯手，倒是不錯。
“氣數未盡……”
吶吶重複了一遍方才燕北城給的回復，楚瑤若有所思。
這是在警告她不要妄動？可他又如何得知自己會對太子不利？
一路回府，楚瑤都在思忖那一句氣數未盡。
她身形狼狽，所幸將軍府眾人似乎並不怎麼在意，也未撞見楚將軍和其他人。
“小姐！”
剛進院子，便聽到一聲呼號，一個綠衣的小丫頭撲上前來看着她有些發皺的衣服一張小臉都要哭出來了。
“今日您不是跟二小姐去關郡王府嗎？”小丫頭扶着她進屋：“又不讓奴婢跟着去，我見二小姐都回來了您人影也不見，都要急死了。”
這是她自小的玩伴，也是一直陪着她最忠心的丫鬟——綠意。
“沒什麼事兒我先歇一會兒，你自顧下去吧。”